“我的娘呀!”尹元化拿着火折子低头一朝,这才发现绊倒自己的竟然是一个头盖骨。
他嫌晦气,赶紧将头盖骨往旁边踢了踢,又见唐泛一直没反应,便抬头去看他。
这一抬头,他就不由失声道:“其他人呢?他们怎么走得这么快!”
唐泛皱着眉头,他刚刚被尹元化那一跤吸引了注意力,片刻的功夫,前边的人就已经走得不见踪影了,连脚步声都消失无踪。
他往前走了几步,微弱的火光照出前面的道路,不远处就是尽头了,但却没有庞齐所说的往左往右两条路,只有一条往左拐的甬道。
尹元化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的脸色有点苍白,声音也有点哆嗦起来:“他……们人呢?”
唐泛没有作答,他举着火折子就要往前走,尹元化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连忙扯住他的衣角:“别丢下我!”
唐大人有点无语,但此时此刻也顾不上调侃对方了,他没有往左边那条路走,而是站在原地,摸着前方那片土石砌成的墙壁,沉吟不语。
“到底是怎么回事?”尹元化与他一样看了又看,却看不出什么问题。
尹元化已经有点后悔来到这里了:“要不,咱们还是去跟严礼集合,等着隋镇抚使他们回来罢?”
唐泛道:“只怕是回不去了。”
尹元化:“什么意思?”
唐泛:“你往回走试试。”
尹元化半信半疑举着烛火往回走了一段,忽然失声道:“那个耳室的门呢??怎么什么都没了!”
却见他空着的另一只手胡乱摸着前方的土壁,试图找出之前他们做的那个记号。
“严礼!严礼!”尹元化拍着土壁大声喊道。
“别喊了,”唐泛叹了口气,“我们应该是遇到鬼打墙了。”
“鬼……”尹元化脸色又是一白。
唐泛解释:“不是真正的鬼,这只是墓室里一种机关的运用,为了防止盗墓者擅入,我也只是在古籍上看过,没有亲眼见过。刚才你摔了一跤的时候,我们很可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走入了岔路,导致跟他们失散了,否则他们也不至于走那么快,完全不等我们的,你看你现在连身后那间耳室都找不到,就可以证明这一点了。”
尹元化颤抖着问:“那怎么办?”
唐泛叹了口气:“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墓主人,仔细找找罢,总有出路的,先别急着往前走。”
虽然跟尹元化一道困在这里,但是看见对方惊慌失措的脸,唐大人还是有种想笑的感觉。
不得不说,他的心理素质已经达到一定境界了,若是尹元化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只怕是捏死他的心都有了。
唐泛还没说话,左前方的甬道里就遥遥传出声音:“唐大人!唐大人!你们在哪儿——”
尹元化不由大喜:“是刘村长吗!我们在这里!”
一点亮光由远及近,片刻之后,刘村长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他脸上也是又惊又喜:“唐大人,原来你们在这里!”
尹元化迫不及待地问:“他们呢,他们去哪里了!”
刘村长喘了口气,满头大汗道:“刚才我们走了一段路,发现没看到你们,隋大人就让我回来找,他们发现了那个藏着财宝的地方了,两位大人快跟我来罢!”
尹元化不疑有它,直接就想跟上去,唐泛却拉住他:“等等!”
就是这一句话的功夫,尹元化转过头看唐泛,而原本走在他前面的刘村长却突然提起手中的斧头,朝他们当头劈了下来!
因为角度问题,尹元化没有瞧见,但唐泛却是瞧见了。
他将尹元化往后一拽,自己正好顺势一倒,脑袋跟斧头堪堪掠过,只差一点!
而刘村长因为用力过度,斧刃狠狠砸下来,深深地嵌进土壁里,一时半会还拔不出来。
趁着这个机会,唐泛拽起尹元化就跑,刘村长气急败坏的声音在甬道里回荡,喊的却不是给我站住,而是——“还不抓住他们!”
前方不知从何处钻出两个人,直接挡住唐泛和尹元化的去路,对方朝他们肩膀抓了过来,唐泛想也不想,抬起膝盖就朝面前那人的□□顶去。
不过这一招对付寻常人或许有用,对付身怀功夫的人就毫无用处的,对方另一只手直接往他膝盖处一拍,唐泛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人的反应力顿时迟钝了一下。
就是在那片刻之间,人已经被擒住了,对方恶狠狠地将他的胳膊往后拧,一边骂道:“你娘的,竟然还想踢老子的命根子!”
尹元化被这一连串变故早已弄懵了,胡乱挣扎了一下,同样也被抓住。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你们知不知道我等是朝廷钦差!这是要犯上作乱吗!放开我!放开我——唔!”
他嘴里被塞了一条臭气熏天的汗巾,顿时噎得直翻白眼。
刘村长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没有搭理聒噪不休的尹元化,而是抬起手,二话不说先给了唐泛一巴掌!
凶狠的力道掴得唐泛的脑袋当即就不由自主偏向一边,耳边嗡嗡直响,口腔里慢慢地涌出一股血腥味。
他勉强忍住那股晕眩感,看着笑容狰狞的刘村长,缓缓道:“难为你装了这么久,我还在想你何时才肯露出真面目。”
刘村长本准备抽出匕首一刀了解了唐泛,听他这么一说,反倒来了兴趣:“你早知道我是假的?”
唐泛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一个在洛河村土生土长的农户,从小用惯了各种农活把式,不可能连斧头怎么用都不知道,你刚才那个动作如此生疏,连力度都掌握不好,很难让人相信你就是真正的刘村长啊!”
刘村长闻言居然笑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在火折子的映照下显得有点扭曲,尹元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但对方理也没有理他,注意力依旧放在唐泛身上。
“知道了也没用,既然你们已经下来了,就要做好死在这里的准备。”
他拔、出袖中匕首,对着唐泛的心口就准备刺下去!
忽然之间,远处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哭声。
“呜——呜————”
那声音幽怨而凄厉,像是蕴含着无尽的悲楚,所有人一听,脸色都变了。
“坛,坛主,那东西不是被关在外面么,怎,怎么会进来的?”抓着尹元化的那人哆哆嗦嗦道。
“走!”刘村长咬了咬牙,也顾不上杀唐泛了,让手下抓着他们两个就往前跑。
一行人撞撞跌跌跑了一阵,刘村长似乎对这里的路很熟,七弯八绕,终于拐入一个石室,又将石门推上,直到那个哭声暂时听不见了,这才松了口气。
这间石室明显是墓穴的中枢,地方要比之前他们到过的耳室大得多,四周昏暗,只有中间一副棺椁上点着一盏蜡烛,微微发光,也不知道里头的尸身还在不在。
唐泛道:“我劝你们眼下还是先别杀了我们的好,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怪物闻血而动,若我们死在这里,那血腥味就会将怪物引过来,到时候你们也出不去,岂不是白搭?”
刘村长喘着气,他虽然假扮了身份,本身却还是娇生惯养的人,明显没有习惯这种剧烈的奔跑,否则也不会刚刚一斧头砍下去失了准头。
他冷笑道:“唐大人,你向来聪明得很,既然知道我是假冒,那为何不再猜猜我是谁?”
唐泛看着他,他也看着唐泛,原先憨厚的面容此刻怎么看怎么阴狠。
“其实你扮得不错,连当地口音都学下来了,但不管怎么惟妙惟肖,一个赝品总会在言行举止间暴露出痕迹的。”
唐泛慢条斯理地说完这段话,在刘村长即将发火之前,他又道:“我们之前进来的时候,从地宫上层开始,就陆续发现玉石和金珠等各种财物,你还记得罢?”
刘村长:“不错,那些都是上次那帮蠢货死在这里之后散落的,我特意让人不要收拾,那又如何?”
唐泛:“问题就出在这里了,我们进来之后,先不说钱三儿和其他人,就连尹元化都忍不住偷偷捡了一颗金珠藏起来,而你,你却一直在前边带路,即使看见了也毫不动心。若你现在是坐拥万贯家财的富贾,又或者已经见惯了富贵的世家子弟,我也不觉得出奇。”
他对刘村长笑了笑:“偏偏你只是一名肩负了全家生计的农户。你弟弟说过,你媳妇早死,因为家境缘故,你至今还未续娶,也没有子息,这样的人,会看见满地财宝而不动心?那分明是你当时急着想要将我们引入彀,所以根本没有去注意过这个细节罢?”
“还有,我记得老村长临死前的那个晚上说的那一番话,最后他一直在说到处都有鬼,起初我以为他也只是惊吓之后产生的癔症,但后来仔细想想,他那番话也许是另有所指。因为当时在他身边的,除了我与隋州他们,就只有你了。”
“让我来推测一下,老村长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不是他儿子?你担心我们的到来会使得你的身份提前暴露,所以就以老村长家人的安危来威胁他,逼迫老村长自杀?不过老村长为什么不敢向我们坦承,你是不是拿捏了他什么弱点?”
刘村长对他露出森森一笑:“没错,他们还以为他的孙子,我那二弟的儿子在县里的书塾念书,实际上早就被我让人抓起来了,这个秘密只有老村长知道,我告诉他,如果胆敢将我的身份暴露出去,在我倒霉之前,他的孙子肯定会比我先倒霉,为了他唯一的孙子的性命,他自然要对我唯命是从。”
唐泛疑惑道:“这倒也说得通,但我不明白的是,老村长是刘大牛的父亲,他能看穿你的伪装并不出奇,但刘大牛的母亲,弟弟,为何都没有怀疑?”
刘村长冷哼:“你也说了,我的装扮惟妙惟肖,他老娘年老力衰,眼睛不好使,至于他弟弟,那不过是个蠢货,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那一家子里,除了那老头之外,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刘大牛,呵呵,更何况那老头为了自己孙子的性命,反过来还要主动帮我隐瞒呢!”
唐泛点点头:“那就对了。李漫,好久不见,想来这段时日你应该过得还不错罢?”
冷不防被他点破身份,对方愣了好一会儿,伸手揪住他的衣襟,阴恻恻道:“你还记得我?”
唐泛被他勒得有点呼吸不畅,身后双手又被人绑住,姿势有点狼狈,也就没法摆出淡定的风范了,忍不住咳了两声,他道:“怎么会不记得,你在狱中跟李麟互换身份,亲手将自己的儿子置于死地……”
李漫冷笑:“若不是你,我儿子又怎么会死!若不是你,我如今还好端端地当着我的李家老爷,又怎会被你弄到如今这等境地,被迫流浪天涯!”
他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不仅完全看不出昔日的模样,甚至连声音都完全改变了。
这世上总有一种人,自己失败了,非但不反省自己的过错,却总要将错误往别人身上推,总认为自己的失败是别人造成的。
唐泛道:“若不是你狠下心杀害发妻,根本就不会有今日之境地!”
李漫冷冷道:“她与我结发夫妻,有些事情,总是避不过她,她知道得实在是太多了,只有死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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