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前一片黑暗,沈沈地倒了下去。
“王上──”
“王上──”
那一声声的惊呼,他已无法听到。
“左御,将监国王抱进寝宫,速速为他解毒!”钱鏐冷眼看著自己的儿子昏倒,沈著地对左御下命令。
“臣领命!”
左御抱过倒在喜儿怀中的钱元瓘,匆匆奔向寝宫。
“来人!将方才伤了监国王的杀手拉出去砍了!”
“是。”
顷刻间,便有一人於暗处被拖著离开喜儿的院子。
最後,只剩下喜儿面对钱鏐。
拄著拐杖在喜儿面前绕了一圈,钱鏐迟疑著开口:“你也算是助传瓘登上如今的储君之位的功臣。我们吴越的丞相大人,你说说寡人该如何处置你呢?”
一改方才那般唯诺模样,喜儿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冷漠地回道:“罪臣贱命一条,随王上处置。只是还是劝王上稍安勿躁,待得监国王真正的死心了再对罪臣动手也不迟。”
钱鏐别有深意地望著喜儿,玩味道:“呵呵~~~不愧是传瓘看上的人,倒是胆识不凡。不过,若是你对他无意,寡人还真当是不相信呢。按理说他害死了你的心上人,将你囚於他的身边,你该是恨死了他,可是你却处处为著他著想,倒教寡人诧然。”
“如果罪臣与监国王是两情相悦,王上您能容许我们在一起吗?”喜儿坦然对上钱鏐的目光,正色地问道。
“你们绝不能在一起!”钱鏐脸色一沈,厉声道。
“呵~~~”喜儿轻笑一声,语中涩然,“若我能早些明白我自己真实的想法或许还能与您争一争,现在只望王上能放过监国王。他虽然行事有些狠毒,但却会是我们吴越不可多得的贤明君主。我父亲毕生的心愿便是能够辅佐在这样一名君主身边,在我死前我希望能够完成父亲的遗愿。”
“哦?这倒是让寡人想起来了,你的父亲是万中丞?”
“正是。大王子因我父亲不愿与他同流合污而将父亲打入天牢,父亲在狱中含冤而死。是监国王为我父亲洗的冤屈。”
“也是你的监国王让寡人失去了一个儿子!”
“大王子搜刮民脂民膏、陷害忠良,死得一点都不可惜!监国王做得对!”喜儿忿忿地辩解,复又低下头恳求道:“若王上要怪罪,便怪罪於罪臣身上吧!”
“呵~” 钱鏐轻笑一声,朗声道,“来人!将万丞相押入天牢!”
“是!”
喜儿平静地跟随著押解自己的侍卫向院外走去。
望著消失在夜幕中的喜儿,钱鏐皱眉凝思。
这麽一个玲珑剔透的妙人,如果是女子,倒不失为母仪天下的国母。
可惜却是名男子,那麽,我只能……
思及此,钱鏐眼中杀意顿现。
另一边,灯火通明的储君寝宫中,太监宫女忙成一团,左御挥汗为床上的钱元瓘解毒救治。
昏迷中的钱元瓘却是噩梦连连,梦呓不断。
这一声声的梦呓中,不过是那麽几句。
“喜儿!不要走啊!”
“喜儿!我错了!原谅我吧!”
左御心中轻叹,情这一字最是伤人,竟是把堂堂的监国王折磨成这般地步。如此,王上是更不可能放过那个可怜的孩子了吧?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伊人见尘雾(风凌竹出品),这便是处在权力顶峰的帝王悲哀哪。
第三十二折 无可奈何花落去
醒来後的钱元瓘闭口不问喜儿的生死,只郑重地问向立在床边的钱鏐:“父王,您如今是否打算收回儿臣手中权力?”
明明梦中一直叫著那个人的名字,醒来时却全没有昏迷中的那般凄楚模样,钱鏐看不透这个儿子是真的放下了,还是将自己的感情隐藏得太好。
於是,他道:“那便要看你今後的表现了。”
“那麽,请父王拭目以待!”
言罢,他也不待身体有没有调适好,掀被欲起。
“怎麽?不问问寡人他怎麽样了?”钱鏐故意问道。
钱元瓘手下一滞,复冷漠地道:“那个人,我想父王应该知道如何处置。而儿臣现下是要让父王看看,您所选的这个储君是否配得起登上这帝位!”说到後面那一句时,语气中明显有著坚定与炽热。
“呵呵~~~这才是寡人的儿子该有的样子!”钱鏐面露赞赏之意。
钱元瓘不予回应,只问道:“父王,儿臣现下要穿戴。您是否能回避一下?”
“好。”
“十四弟现下暂住在京中驿站,父王可以去看看他。儿臣恭送父王!”
目送著自己的父亲离去,钱元瓘心中冷冷地道,父王,你若真的对喜儿动手,便怪不得儿子我心狠手辣了!
喜儿弗一被押入天牢,钱传!便已是得到了消息,但是为防令人起疑,他徒然等了一个晚上,第二日早上才匆匆赶往天牢。
买通了狱卒,钱传!轻松入得天牢,见到了喜儿。
只是,如今的喜儿不复湖州时的那副病弱模样,也不再是先前的纯真模样,而像是一只慵懒的老虎,悠闲的姿态中有著浓重的肃杀之意。
“万喜儿戴罪之身,竟是劳得新安侯前来看望,实在是荣幸之至。”喜儿端坐於那一床的杂草上,扯开面皮似笑非笑。
“你恢复记忆了?”钱传!一惊,诧然问道。
昨天他只来得及查问情势,倒是没有细细问喜儿的状况。
喜儿挑挑眉,应道:“嗯。”
“呵呵~~~恭喜了。”
当喜儿的心智还只是八岁稚童时,钱传!还能与他轻松逗趣玩耍,现下这恢复了记忆的喜儿,他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得此般尴尬地笑著道喜。
“侯爷不必拘束。”瞧出钱传!的尴尬,喜儿卸下身上的肃杀之意,柔声道,“不知侯爷来此所为何事?”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说了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对我心生厌恶。”钱传!犹豫著问道。
“侯爷请讲!喜儿不会对您心有厌恶之意。”
“如果,我说我想向父王求情,将你救出来,但是你暂时却只能呆在我的身边。你愿意让我如此帮忙吗?当然,等风波平息後,你是去是留,全凭你自己。”钱传!小心著问出口。
“这……侯爷,您应该知道我是怎麽入的狱吧?您如此做,不怕连累您自己?”
“我是真心把你当做朋友,即使连累又如何?何况,我这个一早被父王丢到湖州的儿子,在他心中能有多少分量?只要我的行为不危害到江山社稷,父王自是不会劳心管我。”
“我……万喜儿在此谢过侯爷了!”喜儿起身躬下身子,道谢道。
“啊呀~~~这做的什麽?快快起来!以後也不要什麽侯爷不侯爷叫我,你原本就年长於我,如果你看得起我,唤我一声传琇弟,我唤你一声万兄即可。”
“万喜儿恭敬不如从命了,传琇弟。”
“呵呵~~~这里我也不便久留,先告辞了!下次见面,我们必定是在这牢外!”
“静候传琇弟佳音!”
待得钱传!远去,喜儿收回了脸上的神色,眼中闪过一道阴冷的寒光。
哼!这一身臭皮囊竟也惹得这人垂涎!若他真把我弄出去,我倒是想看看他究竟是要做什麽勾当!
这时的朝堂已是风云大变,探听到自己女儿的噩耗,郑太师当著文武百官的面大骂钱元瓘昏庸无道、沈迷於男色,钱元瓘倒也沈得住气,任著他骂个痛快。
待郑太师激愤之下欲要上前与他拼斗时,他这才叫来侍卫将人架走,并称他因悲伤过度,以致行为有失常态,当场便叫来宫中的太医命他去太师府医治郑太师的疯症。
这麽一来,朝堂之下噤若寒蝉,人人自危,就连太师党派的几位官员也不敢上前为郑太师求情。
朝臣心中皆是叹道,这王上手段端的可怕,面上怀柔,底下却狠戾。
而有些心思敏锐的大臣心中已有些端倪,王上这做的该是杀鸡给猴看。
这朝堂,马上便要风云变色了吧?
钱鏐听得左御向他的汇报,心中大为赞叹,传瓘比我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哪。这帝位给他,我倒是能够放心。只是……
一个帝王是不该有弱点存留於世!
他的心中更是坚定了除去喜儿的决心。
第三十三折 无端与天争娉婷
一个男人,究竟是哪里来的本事,教我的两个儿子都如此著迷?
瞧著这个庸庸无为的儿子不断游说自己将人放出来,钱鏐心中一顿好笑。
不过,他说的那一点理由倒是真教他有点心动。
“你说你能保证那人被放出去後,你的王兄会断了再与那人纠缠的念头?”待钱传!说完後,钱鏐懒懒地问出口。
“自然。父王,您若是现在就将那人给处死,以王兄目前对他的痴迷,定会恨您,届时您势必会失去一名优秀的储君。而培养下一代储君,您更是要花费更多时间。还是您认为除了王兄,我们这些兄弟中有人能够胜任储君之位?”钱传!以退为进,循循诱导钱鏐。
“呵~瞧你这伶牙俐齿的模样,也挺不错的嘛。”钱鏐并未回话,而是似真似假地道。
钱传!心中一动,瞧一眼钱鏐面上的神情,暗道,呵~我若是被你瞧上了,怎会做了这第一个被你弃卒的棋子呢,我的父王?
“父王谬赞了,儿臣不过是想为父王分忧。”钱传!诚惶诚恐地应了句後,真挚地道,“何况儿臣私心的,也是想要那个人陪伴儿臣剩余的岁月。”
“你倒是痴情哪,连自己兄长的人也敢碰。”钱鏐讥讽地叹了句後,严厉地注视著钱传!,“但是,你有想过寡人会否容许你跟一个男人厮混?”
“那个人的好是儿臣不多的快乐中仅剩的阳光,儿臣只想尽自己的能力将它牢牢把握住。”说到此,钱传!的眼中闪现出甜蜜而柔和的光亮。
“哼!”钱鏐嗤笑一声。
钱传!为他的反应心中一痛。
明明早就晓得这个人的眼里从没有过自己这个儿子,可是再次被他如此轻贱,心还是会痛啊!
“父王,您若许诺将那人放出来,儿臣自会许诺,永远与他呆在那边陲之地,永世不回京。”钱传!深呼一口气,坚定而真挚地望向钱鏐。
这个从来只会莽撞做事的儿子居然也会有如此强势的时候,钱鏐心中不由地赞叹了一声。
“那个人死了倒也是有点可惜,让他去边陲之地助你也算是不错的利用。希望你能记得与寡人说过的这番话,尽早助寡人将你王兄的念头给断了。”
“儿臣谢过父王!儿臣告退!”钱传!喜笑颜开,磕头谢恩。
“下去吧。”
得到钱鏐的应允,钱传!匆匆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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