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危险,所以我去。」宁简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话意的强势。
「为什麽?」苏雁归不折不挠地问。
宁简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一字一句地道:「因为你武功差、底子薄,还受了伤,所以给我乖乖地待著。」
苏雁归耍宝地捂住胸口一脸受伤,他眼巴巴地看著宁简:「你伤得比我还重啊,而且我武功差底子薄,如果有人闯进来了,我怎麽办?」
「少废话。」见惯了他的耍赖,宁简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跳进了水潭里。
「宁简!」苏雁归大叫一声,宁简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水里了,他趴在潭边好一会,才微微地笑了起来,「其实……也是在意我的吧?」
宁简一入水便能察觉到水潭比想象的要来得深,潭水清澈而冰冷,即使是在这六、七月天的暑气里,也依然让人难以忍受。
他闭著气往深处潜下去,感觉到原本窄小的水潭逐渐开阔,身边却慢慢地暗了下来,只有前方一缕光亮,引导著他向前。
宁简向著那光亮之处游去,开始感觉到水流变急,彷佛抗拒著外来者,不住地将他往回推。
他咬了咬牙朝著无形的水流击出一掌,水力稍弱,他便乘机向前掠去,有鱼贴著身体滑过,那种滑腻冰冷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心里一颤。
水开始将他重重包围,无法前进也无法後退,宁简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体力迅速减弱,胸口也越来越闷,彷佛有什麽压在上头。窒息的感觉让他想张口吸气,却又明白,一旦张口,可能就再无生路,便只能暗自调息,开始拼命地往回退。
然而水底似乎起了漩涡,卷著他往下扯,宁简暗叫了一声糟,连挥数掌,却是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就在这时,不知什麽缠住了他的腰,迅速地带著他往前游去,宁简下意识地挥手,一掌击在那东西身上,这才发现抱住他的竟是一个人。
在水中无法看清那人的面容,只能看到他在水中敏捷地向前,如游鱼一般,宁简无法分清他是敌是友,刚才的挣扎也已经令他筋疲力尽,便只能任那人带著自己往前,一边闭上眼死命屏住呼吸,竭力维持著神智。
恍惚间似乎那人的唇贴到了自己的脸上来,沿著脸一点点往下滑去,最後吻住了自己的唇。
宁简反射地挣扎了一下,便感觉到有气流从那人的嘴里一点点地渡入自己体内。身体的本能在那一瞬间被激发,他近乎贪婪地吮吸著,渴望从窒息之中脱离出来。
渐渐地,他可以感觉到那个人将舌头小心翼翼地探进他的嘴里,可是他无法拒绝,便只能任由那舌尖一点点地撬开自己的牙齿,任它在口中扫掠。
然而明明拼命要呼吸,气息却似乎被那一吻一点点剥夺掉,宁简再也无法挣扎,只能被动地接受。感觉到意识逐渐淡去,他却反而暗暗地松了口气,恐惧和惊惶连同很多他说不清的东西彷佛都在逐渐消失,再也不会压在心上。
直到最後意识将要消失时,宁简却突然听到一声巨大的水声,随後眼前豁然,有风扑面而来,他微微一怔,才发现自己竟已经出了水面。
岸上还是一个山洞,洞中开阔,却并不大,有光从头上洒下,虽然角落里依然有延伸进来生长的枝叶,可四下空然,分明已经不是下水前的那个山洞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便感觉到有人在身旁冒出水面,激起的水花溅在身上,他猛地回过头,就看到苏雁归在旁边朝他咧嘴笑。
「你……」宁简只说了一个字,唇便又被堵上了。
苏雁归大狗似的扑在他身上,双手死死地搂著他的腰,唇与唇相触的瞬间便长驱直入,那种疯了一般的掠夺如同要从他身上索取什麽一般,带著迫切和紧张,让宁简连拒绝都忘记了。
(10鲜币)落花有意 第五章'下'
第五章'下'
两人还在水中,随著苏雁归的动作,四周的水涌动起来,两人在水中沈浮,那种不安定的感觉让宁简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苏雁归。
彷佛得到了暗示,苏雁归的吻越渐深入,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却始终没有放开。
宁简的呼吸开始急促,最後终於忍不住,憋著气挣扎开来,捉著苏雁归的手臂往岸上一送,这才半浮在水面上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苏雁归被丢在岸上,好半晌才爬起来,一脸委屈地望著他:「宁简……」
宁简微微别开了眼,一边顺著岸边爬起来,一边道:「为什麽跟上来?」
「我说了,留在那里太危险了,见你下水後就没冒头,我一害怕,就跟著跳下来了。」
「不是说了让你好好待著吗?」
苏雁归笑了,满脸得意:「我如果待在那儿,你就死在水里了。」
宁简微怔,这才想起刚才在水中的一切,若没有苏雁归带著自己游过那漩涡,自己确实很有可能死在水里。
见宁简沈默了,苏雁归笑得更加灿烂,凑到他身旁:「宁简我又救了你一次,你要不要以身相许?」
宁简的短剑铮的一声出鞘,横架在苏雁归脖子上,苏雁归却似乎什麽都看不见,依旧嬉皮笑脸地望著他,眼中微微发亮。
半晌後,是宁简自己收了剑。看著他缓慢地还剑入鞘,苏雁归又凑近几分:「宁简,刚才在水里,你的反应好积极。」
「积极什麽?」
「亲吻啊。」
还未完全入鞘的剑又被抽了出来,苏雁归顿时不敢动:「宁简,就算你觉得不好意思也用不著杀我吧?杀了我,你怎麽找宝藏呢?」
宁简死死地盯著苏雁归,最後反手一抽,剑抽了回来,苏雁归脖子上挂著玉佩的绳子应声断裂,吓得苏雁归连忙伸手接住了玉佩。
「宁简,这是我家传之宝!」
苏雁归哇哇大叫,宁简也似听不到,站起来便往山洞中央走去,再没看他一眼。
苏雁归叫了一会,见他始终没有理会自己,只好怏怏地爬起来,把绳子重新系上,走到山洞尽头硬折下一些枝叶,堆好了便蹲在一角里生火。
宁简走了一圈,回到他身边,道:「这里比刚才的山洞还要干净,什麽都没有,看来我们是走错了。」
苏雁归还在那儿钻木取火,听他说完,也没什麽表示,只是笑著指了指身旁:「那就先坐下来烤干衣服好了。」
宁简看了他一眼,又站了半晌,才蹲了下去,接过他手中树枝,夹在手中搓了一会,便有火星生出,不久便彻底地烧起来了。
「还是你厉害。」
宁简没有回话,只是伸手解下了发冠,慢条斯理地开始脱衣服。
「你在干什麽!」苏雁归下意识地脱口叫了出来。
宁简愣了半晌才道:「衣服湿了,脱下来烤干。」
苏雁归愣了片刻,哇地一声叫了出来,宁简被他吓了一跳,停下了手,看著他。
苏雁归连忙摆手,笑嘻嘻地说:「没事没事,你脱吧。」
宁简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阵,才继续去解自己的衣服:「少胡闹了。」
「哪有胡闹。」苏雁归随口应他,一边伸手从宁简的衣服下摸了过去,「宁简,你是不是瘦了?」
宁简侧身躲开,一手抓起短剑,示威似的扬了扬。
「宁简,你当著我的面脱衣服,我会忍不住啊。」
「忍不住什麽?」
「我会以为你是在诱惑我啊。」苏雁归说著,又伸过手去摸宁简的腰。
宁简用剑柄狠敲了一下:「胡闹什麽!」
苏雁归被敲得倒吸了口气,甩了甩手却又重新伸了过去:「你知道我喜欢你的,心上人在面前脱衣服,我自然会忍不住……」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看著宁简的动作因为迟疑慢了下来,便突然凑了过去,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
宁简下意识地一掌打了过去,本以为苏雁归会躲开,却没想到他不躲不闪,宁简察觉时已经来不及了,硬生生收回七成功力,却还是将苏雁归推在了地上。
「宁简你好狠的心。」苏雁归龇著牙嚷,脸上却还是嬉皮笑脸的,「打死了我,你怎麽办?」
宁简没有回答,只是犹豫了一下,将衣服的扣子重新扣上,走到他身旁蹲了下去,伸手抚上他的胸口:「打疼了没?」
苏雁归应得乖巧:「疼了。」
「哪里疼了?」
「哪里都疼,这里、这里,」苏雁归笑著连指了好几个地方,最後指著心口处,「这里最疼。」
宁简轻叹了口气,在他胸口处揉了两下,好半晌才道:「就会胡闹,被打了也活该,都多大的人了?」
「我没有在胡闹。」苏雁归看著他。
宁简却没有抬头,只是看他身上的伤,一边淡淡地回应:「还说没胡闹。」
苏雁归看著眼前人,那低垂的眼帘带著无端的温柔,让他心中微悸,无法做出反应来。
宁简也始终保持著安静,揉了一会,便要收回手去了。
苏雁归下意识地捉住他的手,见宁简张眼看来,支吾了一阵,才重复了一遍:「我没有在胡闹。」
宁简看著他,好半晌才硬抽回了手,有些迟疑地摸了摸苏雁归的头:「乖。」没等苏雁归做出反应,他便已站了起来往火堆走过去。
苏雁归咬著牙坐在那儿,好一会才慢慢把手中的树枝丢到火堆里去。
很多年前,远道而来的寻宝者到了这个边城小镇,捉住了唯一知道宝藏秘密的孩子,软硬兼施地拷问了大半年,也仅仅是让那个孩子留下了不轻不重的病根。
养父忌日快到的那几天,孩子撑不住了,病如山倒,寻宝者熬药喂食,没日没夜地抱著他,不眠不休。
直到一天夜里,孩子清醒过来,含著一口清粥就猛掉眼泪,那寻宝者也只是保持著沈默,始终没有放开那双拥抱著他的手。
他搂著那个人的脖子哭了一夜,天明时,也是如此,那个伸过来的一只手,在头上拍一拍,说,乖。
好像就这麽一声,什麽恩怨对错都一笔勾销,他就会听话了,永不记恨。
(10鲜币)落花有意 第六章'上'
第六章'上'
树枝在火里烧得劈啪作响,苏雁归把树枝上的绿叶折下,又一点点撕碎,最後终於耐不住弥漫的沈默,硬著头皮开口道:「宁简,我想过了,我们到了这边,就不是那麽容易回到那边去了。」
宁简愣了一下,才微微地点了点头。
「你也这麽觉得吧?」苏雁归自发地往他身边挪了挪,「想想看,我们要往回走,只能从这个水潭里游回去。先不说在水里能不能找到路、游不游得过去,就算是游过去了,如果那边有别的人发现了,比如秦月疏什麽的,他在岸上轻松得紧,我们则游得筋疲力尽的,他要是耍什麽狠招,那可就危险了。」
「嗯。」宁简点了点头。
苏雁归又往他身旁再挪了一下:「所以我们干脆就不要往回走了吧。我们走了那麽久都没找著路,谁知道要怎麽样才找得到宝藏啊,一不小心还会赔上性命。但留在这里就不一样了。你看这有水有鱼,又这麽隐秘,活个三五年不是问题,这个山洞虽然小,可我们就两个人,也足够有余了。」
宁简看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苏雁归也不在意,自说自话地道:「我小时候啊,就一心一意想要个家。有个小小的房子、不愁吃穿,娶个媳妇、养个儿子,让我爹享享福,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