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越是如此思索,不安却愈重,之前一直以为这不安只是因那段命定姻缘而起,必然是的,除此以外还能是什么?可如今撇开那人不想,却还是觉得忧心忡忡,就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何在。
没有头绪,一直理不出头绪,直到,山风中送来的闷雷之声。
似闷雷,却不是闷雷,极目眺望,但见远处山峰的一侧,仿佛大风吹过,扬起了阵阵白尘,练儿反应神速,蓦地跳起来叫道:“不好!前山雪崩啦!珊瑚她们多半要被阻在外面,可别正好被埋了,那可真是大麻烦!”
随她一起跳起身,在收回视线之时倏地一愣,随后扯了扯身边人衣袖,皱眉道:“练儿,屋漏偏逢连夜雨,咱们的麻烦好似不止一桩,而是扎堆而来的。”
对面栈道,有一条身影飞奔渐近,不是别人,正是那去而复返的红花鬼母。
只是远远看那神色,可不像是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更鸟~~~下章要各种出事鸟,所以不可能有睡前一推~~~阿弥陀佛~~~
☆、预感
…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麻烦若是连着找上门,也唯有一桩桩试着解决。
只是先解决哪一桩,主动权却不在我们这一边。
红花鬼母轻功不弱,待到我与练儿俩人跃下树,由高台瞭望之处绕行到寨子正门时,她早先行一步到了,正在那里叫骂,寨门原该是紧闭的,如今却已被打裂开了歪在一边,女兵们都躲到远远地张望,唯有一个人敢上前不住相劝的,正是卓一航无疑。
见他比我们还快到,一时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他所居客舍恰离此不远,想来也是听到动静才出来的吧?只是远远瞧见他劝的效果似也不怎么样,那红花鬼母神色急躁,没说两句,左掌把人一推,就要往里闯进来!
而此时我们已飞奔近了,但听练儿怒喝道:“红花鬼母!死老太婆!你讲不讲理?竟敢打崩我的寨门!”刷地凉风般锋刃出鞘之声,身边之人已然是一式亮剑,冲将上去出了手!
太快了,想拉也拉不住,其实见寨门被损一幕时就知道她必被激怒,但这般贸然动武,实乃下下之举!自己当然不会上前帮手令局势更加恶化,但若只是止步旁观,却也不是办法。
何况此时,心中最牵挂地还是那另一桩麻烦,虽然暂时还说不出个所以然。
就这么眨眼功夫,那边练儿已刷刷几剑,直刺对手各大要穴,红花鬼母当然也非庸手,震拐连画几圈,悉数挡下,这令得练儿愈发性起,掠身疾如飞鸟般越过她的头顶,抢到上风处,嚷道:“来,来,来!咱们再斗三百回合!”那红花鬼母反手一扬,喝道:“玉罗刹,你敢骗我,我已打听清楚了!快把人交出来,要不然今日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不消说,只听这一句就知道她怕是又被人欺弄上当了,练儿定也清楚,但在气头上,竟然不加分辨,只是连连冷笑,道:“你不替我修好寨门,赔罪认错,我认得你,我的剑认不得你!就是你想甘休我也绝不与你甘休!”说话之间,手中之剑已连出数个辣招,红花鬼母大怒,龙头杖横扫直格,呼呼挟风,两人战成一团!
高手交锋,我帮不上忙,那卓一航也帮不上忙,苦着脸过来急切道:“哎呀竹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可此时哪里还有心思理他,练儿不解释,唯有自己在圈外提声道:“公孙前辈,请您听晚辈一言!这定是有人从中挑拨离间,设了圈套,那金独异确实不在我们手上,就算您信不过玉罗刹,难道也认为我在鬼话连篇哄骗与你么?前辈!”
“哼!我此番问了可不止一人,难道白石道人也和官兵串通好了?”那红花鬼母一边打得砂石纷飞,一边喝道:“丫头,就算我信你品行又如何?像玉罗刹这般目无尊长之辈,你不哄骗与我,谁知道她有没有哄骗与你!”
“你这老太婆!你才是胡说八道,挑拨离间!我今日非与你分出胜负不可!”练儿闻言大怒,剑法越发使得凌厉无前,竟迫得红花鬼母也再无暇说话,只专心致志迎敌。
我这边又喊了几声,无奈这两个暴脾气拚得正烈,哪里肯轻易收手,连分神都不愿意!她们一个内外兼修功力深厚,一个轻功卓绝剑若游龙,乍一看斗得是不分上下,但我心里多少有些谱,何况练儿自己也承认过,当初京师之战能赢对方一剑是凭了许多便宜的……如今硬碰硬对上,虽然短时间内能仗着倏上倏下时实时虚不落下风,但最根基的内家真力到底不如对方,拚得久了,只怕是不好。
更重要的是,这番拼斗根本是没有必要!那边雪崩之事尚未明了,这般拖延下去谁知道会怎么样?情急之中,也顾不得其他,伸手一把扯过卓一航来,道:“来帮个忙!”他点头应了一声,却无措道:“咱,咱们要上去拔剑相助么?这不大妥当啊。”
“谁说要上前动武?”连客气的功夫也没有了,瞪他一眼,吩咐道:“我只要你就站在这圈外,大声地,一字一句地将昨夜发生过什么说个清楚,尤其是有关那金独异的部分,他被练儿伤了脚跟后逃生而去,你多少也该看见了吧?全都说给红花鬼母听,她们再专注相斗充耳不闻,总是没有真聋的!”
那卓一航听得连连点头,道:“哦!原来如此,这个容易!”转过身似要准备开始了,却犹豫一下,又回头不解道:“其实此事始末,姑娘你比卓某更清楚,却为何不亲自出马?卓某只怕口拙,万一耽搁大事……”
“又不是编,谁要你巧舌如簧了?老老实实说就是!”眼看时间紧迫,心里气真不打一处来,却还是要耐着性子解释道:“你没听那红花鬼母刚刚说什么吗?除了官兵作梗,连你那白石师叔不知怎么也搅进来说错了话……别急,我没说你师叔是存心!可能有什么误解吧,但无论如何,若非你们武当名头,红花鬼母怎么会如此轻信?如今我说话怕是不济事了,但你是武当下任掌门,解铃还须系铃人,明白么?”
“姑娘高见!卓某懂了!”这一次,卓一航正色答道,两手合抱长揖一礼,随后再不犹豫,转身对那边高声开了口,大约责任感重怕这铃解得不够彻底,还先报了姓氏身份,才将昨夜所经历之事娓娓道来,这人也是老实,我叫他全都说他就果真从头说起,虽然事无巨细,但总算还是有条有理,听着很显真诚实在。
或正是因为这样,那边圈子里,红花鬼母虽仍是杖掌兼施打得凶猛,但渐渐地似不再那么情急拼命了,看起来正是被卓一航的话吸引,显然心中疑惑渐深,即使依旧是边听边打,一时不肯罢休,但想来停下手询问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可如今,最不想拖得就是时间。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介怀,耳边似一直回荡着那雪崩时的闷雷之声,忐忑难安,直觉般感到那边似有什么事,需分秒必争,想去看看。
当然,无论这直觉所为何来,是对是错,都无法和练儿安危相提并论,所以之前一直按捺住了心情,但如今眼见局面逐步可控,应该是不用过于担忧,这焦虑就又冒出了头,而卓一航却才刚讲到官兵冲入道观,那边战圈也没有立即收手的迹象,练儿好斗,红花鬼母不收手她怕是绝不会主动退让,看起来还得拖上一阵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在卓一航耳边轻声交代了两句,转身自己悄然而去,急急出寨。
此时离那最初听闻雪崩之声已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出得寨来,一路往山下而去,明月峡坐落群山之中,本是山谷,四周围峰峦环绕,虽说是下山之路,有时却要往高处山峰上行绕道,再由山坳穿出,有如重门叠户,这样的门户隘口共有三道,一般人走来,就算识得路,怕得一两个时辰有余,而若换我与练儿这类,则一两刻足矣。
其实在此地居住三年,雪崩什么也并非第一次出现,这里两边危峰兀立,比谷底寒上许多,冬季积了厚雪,入春则雪融松动,以至于每年解冻之时,都会有山石和冰雪杂在一道滚滚而下,运气不好时,山口就会被上面塌下来的山石雪泥所封。
这现象自己熟悉,寨兵们和铁穆二人自然更不会陌生,按理说应该早该见机行事,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才对,可越是奔走,心中不安却越是明显,已是脱离了直觉范畴,渐渐成一个鲜明的预感,绝对出了什么事的预感。
或者对有些命定线索,脑中虽不曾清晰记忆,但关键时刻,却还是会于潜意识中作祟。
这预感,不多久,果然被证实了。
这次雪崩在别处也引发了几次小崩塌,为了尽快赶到,自己未走正道,而是避开正面的塌陷之处,施展轻功径直下了山壁往下面赶,一路赶一路张望,看是否有大队人马被堵在路上的迹象,却在奔至第二道隘口时瞧见了那边雪地之上,有十余寨兵正在奋然搏杀,和她们交手的是六七名健汉,虽是身着官兵服,观其身手却非普通官兵可比,那些女寨兵虽是训练有素,却敌不住男子勇武,已有几人血洒皑皑白雪之上。
眼见情势危急,所幸随身兵刃尚在腰中,即刻拔剑在手,疾逾流星飞下幽谷加入战局,也不恋战,只效仿练儿那般专挑对手的关节要穴刺,刺伤一个就换下一个,这些官兵身手虽好,但猝不及防,一晃眼受伤倒地,立即被交手的女寨兵抢上乱刃砍死。
“为何只有你们几个?其他人呢?”待到战局初定,也顾不得地上满是血污泥泞,拉过一名寨兵就追问道,这时候其他人也靠了过来,七嘴八舌道:“广元一战我们大胜归来,谁知刚刚走到山口第一道盘谷,竟中了埋伏,打乱石丛中涌出数十官兵,个个身手骁勇,领头的三个人更是高手,混战中大家都打散了,大部分姐妹退入了两边深山老林避敌,我们几个是姐妹们派出来想回山寨求援的,谁知半路又遇到了敌人,多得竹姐姐相救!”
“那铁珊瑚和穆九娘呢?没和你们在一起?”若说求援,这两人论身手该是首当其选,此刻不见她们,心中便觉大大不妙,果然,就听有寨兵道:“当时太乱,穆头领不知道,但铁头领好似一开始就想回寨求援,我看她一边让我们散开躲避,一边抢了一匹马往山谷里冲,对方领头的也当时就追了上去,对了,我还听他们嚷嚷道什么擒贼擒王,不愁引不出玉罗刹什么的……”
“……知道了。”紧迫感取代了其余情绪,是以此刻自己竟不觉得吃惊或担忧,只是略一思忖,旋即点头吩咐道:“前面雪崩封了山口,你们也不必再冒险赶路,回去林中告诉藏匿的姐妹们,寨主已知事情有异,会遣人挖开封路接应你们的,这之前好好隐藏行踪就是,千万不可贸然行动!”
那些寨兵自然抱拳称是,我也不顾得多说,转身要走,想一想又回头问道:“那官兵的领头三人是什么样?是不是有一名干瘦老头,还有一名身材高大,身着官服?”
“嗯!”就见有人点头道:“正是,不过一共是有两名老头的,一个有点跛足,还有一个拿着拂尘当兵器,我看得清清楚楚!”
点点头,再没时间多说什么,甚至连兵器也来不及擦拭入鞘,就这么握剑在手,掠起身形,拼全力疾掠轻驰,往回路赶去,这一次不再走绝壁捷径,而是按入山正道一路搜索前行,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