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口安慰,更多只是私心,图她能动作快些而已,不过这何萼华听了,倒是笑了起来,点头道:“嗯,你果然是玉罗刹的伙伴没错。”
得了这意外收获,行动就有的放矢了许多。那何萼华确信了我并无恶意后,便领着人绕道往上赶去,一路上钟罄依旧声声回响,见得到好些武当弟子都冲进道观,又先后往后山一处赶出,何萼华领我避开他们,边跑边道:“看来没错了!掌门师兄最近每天一早都在后山石莲台练剑,我之前就让玉罗刹去那儿找他,想两人大约可以说上会儿清静话,没想到还是给发现了!”
她说的焦急,我更是心急如焚,看武当派这架势,很有几分倾巢出动的凶狠,练儿武功再是高强也由不得人不担忧,更何况……
“到了!”急急赶了一阵路,突然一个转弯眼里赫然开朗,何萼华低声叫道,拉我一把伏下了身子,绕到不远处稀疏树丛中再往外探看。但见前方有一道瀑布飞珠溅玉倒泻而下,和崖石冲击发出轰鸣之声,而那瀑布左斜方有一处高台,是整块岩石经年累月冲刷而成,无棱无角,硕大无朋,几乎可容百数十人,其上也正有黑压压一群人,与瀑布方向的一道孤影相对而立着,对峙的泾渭分明。
“这里就是石莲台,看来情形不妙啊……”何萼华低声道,突然又一急:“哎呀不好,动起手来了,哎?叔叔伯伯们怎么能以多欺少啊!”
其实不用她说,我自己也看得一清二楚,打人群中跳出两个人来,赫然都是身份不低的道袍老者,他们一左一右持剑逼向那道孤影,三个人就战在了一处。
咬了咬牙忍住心中怒意,此处还是太远,瀑布的喧嚣更是扰了听觉,我转头对那何萼华抱拳道:“多谢何姑娘深明大义为竹纤引路,不过接下来未免姑娘你两头难做人,就不要再靠近了,我独自前去接应足矣,咱们将来有缘再会。”
一席话了,不待她过多反应就纵起身形,循着瀑布隐蔽之处迂回攀登而上,幸喜在场之人虽多,却要么武功平平,要么心有旁骛,令我能神不知鬼不觉顺利攀上,埋伏在了那石莲台一角的阴影中。
这处阴影正面对那泾渭之间,往左是交锋之处,往右是黑压压的人群。我先向左张望了一下,见那道白影虽与两人酣战,却不落半点下风,这才稍放下了心。又往右张望,却见人群中有一张熟悉面孔,此时正被几名看着较有地位的弟子护在身后,虽然满面焦急,口中说着什么,却半点没有发号施令的气势,周围人对他也置若罔闻,就连那保护的架势,依我瞧也倒不如说是在拦着他,真正是枉费戴了一个掌门头衔!
心中生气,却偏偏也有些犹豫了起来。
原本设想的防范于未然已告失败,这档口自己最该做的应该是挺身而出,帮练儿解围后迅速带她走才对,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但看见卓一航后,竟不知怎么吃不准起来。
我吃不准,是该在此时现身帮练儿的忙,还是该……全神贯注防备他。
若眼前一幕,正是命定的避不开的那一幕,那,会不会也有命定的,避不开的那一剑?
物是人非,与那故事不同,我不觉得如今的卓一航有什么理由会对练儿全力出手,哪怕出手了,也不觉得按练儿的身手会避不开……道理都是明白的,真的明白的,但是……却无法不顾虑。
仅仅是这么想着,心跳就变得有几分异样起来。
“你这女魔头!”正犹豫间,突听得场中叫骂,我只识得两个老者中一人正是那白石道人,此时他正奋然舞剑,口中喝斥道:“我武当山上不准外人带剑前来!你明明知道,却敢违背,还出手伤我护法弟子,真是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的是你们才对吧?”虽然双剑齐逼,但剑光之中练儿犹自从容不迫,嘴上也不肯落下风,抽空回骂道:“我好心忍让把剑给他,何来违背?可他竟敢说什么外派妖邪已服威解剑,还说要听候你们发落!我呸!给一巴掌算是轻的了!若这就叫出手伤人,我这就给你也伤一个!”
话音落地,但听得啪啪两声,那白石道人竟被荡开剑锋,生生捱了两记耳光!虽然耳光伤不了高手,但却堪称奇耻大辱,周围人无不脸色大变,那老儿更是面色铁青破口大骂,练儿却在骂声中连连大笑,蓦地又神情一冷,高声道:“白石贼道!你帮官军践踏我明月峡的山寨,我多少姐妹在那次阵亡?本还想饶你算了,你却自己找死,看来今日不给你留点记号,我也枉为玉罗刹了!”说罢剑招陡变,顿时银光森森,紫电飞空,一招更赛一招狠辣!
看来此事是越闹越大,盼她自己罢手是不可能了,就在观望之时,又有一名老者从人群中飘然而出,挺剑而上,练儿见状冷笑道:“好呀!又一个武当长老来了!你们自命为天下第一的剑法,原来是以多为胜的吗?”那几个老道却都不出声,只三柄剑急刺急削,互相呼应,将人围在核心,此去彼来连番冲击。
我怀揣隐忧,却又担心练儿不敌,她曾在华山玉女峰一人迎战过七绝诛魔阵,当时虽也能以一敌六,对手却远非今日可比,这武当毕竟是根基浑厚的玄门正宗,几个老道更是默契十足,但见剑阵之中,那道白影虽仍是快捷无比,但到底还要换招的功夫,力敌三人,似乎已慢慢有些吃力起来。
眼见于此,心中天秤也随之渐渐倾斜,再打量人群中一眼,正觉得管不了那许多了,突然剑阵之中又起了变化,原来白石道人压力一松,又开始逞口舌之利,枉他一个道家老者,说起话来诸多难听,反倒将练儿惹得性起,一声长笑道:“好好好,井底之蛙,岂知海河之大,叫你们开开眼界!”
笑罢她手腕一抖,剑法又变,一柄剑犹如神龙戏水,飞虹盘空,指东打西,指南打北,身形疾转,匝地银光,顿时四面八方,都是那道白衣影子。
我本已拔剑在手,此时却有些愣住,练儿出招与以往有些不同,避实击虚,剑法更精,似乎在师父所授之中渐渐有了独属她自己的领悟和改变,她在三剑交击缝中飘忽不定,一出手便是重招,叫人看得眼花撩乱,那三个老道要各自应付奇袭,渐渐不能配合,虽然是三剑联攻,实际却是各自作战无法呼应,顿时威力大减。
这般又斗了五七十招,竟是练儿又重占了上风,人群中卓一航也高声叫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冤仇,大家罢战了吧!”此言一出,双方都抽空瞪了他一眼,那武当长老的心情自不消说,练儿也啐道:“刚刚你怎么不说?见我占了上风才开口,休想!”结果是两边都怒,斗得更烈,我隐在暗处,见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恨不得能偷袭暗算了他了事!
这并非说笑,若能暗算他,没准此时自己就真暗算了,不必取其性命,只要能令其无法出手就好。无奈他被一群人护着,我身无暗器,即使想偷袭也偷袭不到。
正值焦急,人群中又走出一人,是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他面色威严,到卓一航面前说了几句什么,竟将那卓一航训得面孔发白,显出伤心之色,可见其地位不凡。
可惜此人也只是瞧着有几分仙风道骨,其实全无大家风范,他训完卓一航,再注视斗场之中练儿已是边打边笑,把三人耍了个首尾不能兼顾。这道人就愤然说道:“好狠的女魔头!你若然要把我武当派践在脚底,我黄叶就是再年迈,拼了个粉身碎骨也绝不能让你在此逞凶!”说罢气呼呼拔出宝剑,就也纵入场心,卓一航大声阻拦,围在他身边的师兄弟却无一人理睬他。
虽不知道这黄叶是何人,但我也猜到他在武当定是位高权重,果然一入战局,只见他剑光霍霍展开,隐隐带有风雷之声,一抽一压之间练儿的剑势顿然受阻,白石等三人卸下重担,又急攻过来!
“哈哈哈,痛快!武当四老全都来了!我今日一柄剑会尽武当上代高手,真是有幸之极!”练儿口中大笑,面色分毫不畏,一句话说得那黄叶道人神情又羞又怒。
这老道舍出老脸不要,手上功夫却确实了得,一把剑如磁吸铁般,缠着对手兵刃紧黏不弃,练儿虽身法如风,但被他这一紧随不舍,威力难展,何况白石等三人也俱都是当世高手一列,此消彼长,又顿时给迫到了下风之处!
实在是太仗势欺人了!眼见这几次变化,莫说练儿,连我自己也生了忿忿之心,又见剑阵之中她已额上有汗,便再也按捺不住,把心一横,暂将忧患放在一边,立起身剑诀一领,就走斜边急上纵了出去!
我本就是躲在两阵之间,距离不远,这一跃就更是转眼杀至,剑芒不偏不倚,直指那黄叶之外的三人,这其实已属偷袭范畴,只是我恨他们以多欺少,一出手也毫不客气,就是要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那三人虽也是高手,但被这陡然而来的剑芒一逼,也根本不能避开,那黄叶道人大吃一惊,急把剑光伸展,舍了练儿护着他三名师弟,电光流火之间短剑被他一挡,只是堪堪对方划开一点皮肉。我心中暗道了一声可惜,脚下却不敢怠慢,一个旋身空翻避开对方后手,落地时就与练儿背靠背站在了一起。
“啊!竹纤姑娘!”人群中隐约传来一声男子的焦急呐喊,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或是因为这一声喊的关系,又或是为了谨慎起见,那黄叶道人手一挥,几个老道就分居四方摆了个阵势,这时候他才开口问:“你什么人?竟胆敢擅闯我武当出手伤人!莫非是这女魔头的同伙么?”
“正是哦。”意简言赅地点点头,不想多理睬,只用空闲那只手拉了拉身边之人的衣袖,唤道:“练儿,咱们还是走吧,别和这帮老杂毛一般见识,他们只会以多欺少,两个不够来三个,三个不够来四个,咱们再不走,恐怕一会儿这里要扑腾成跟下饺子似的,连个立足之处也没有了。”
故意语带嘲讽,一来是心中真有气,二来也是为了让练儿宽心些。可身后却传来一声“不行!”就听她忿忿回答道:“先前那卓一航说话拖拖拉拉,我东西都还没能取回来!”
微微一怔,这还真没想到,我原以为众人未至时两人必有一段单独相处的时间,却不知这姓卓的拖拉个什么,莫非真想缠着练儿多几句说话不成?心中本就不快,如今这么一想,就更是火燎了般,当即开口高声道:“卓一航,东西还来!我们一路来取失物,你就是这样款待我们的么?!”
“无礼之辈!岂容你们这么对本派掌门说话!”他们武当内部自己对新掌门不假颜色,却容不得外人呼喝上一声,那黄叶道人不待正主回答,抢了先呵斥道:“一航!不准听她们的!若你敢照这帮妖女说的做,就是毫无骨气,败坏了我武当数百年的名望!”
“哈哈哈!”练儿听得大笑道:“笑话,捡了别人的东西不还,竟还敢说什么有骨气!我要索回自己的失物,正是天经地义,看你们凭什么拦!”
话一落地,她就把脚一跺掠身而起,这次目标倒不是那些老道,而赫然就是人群中的卓一航,我心一惊,立即也紧随其后,却还没等我们靠近,那武当四老就又复合围而上,剑光森森直迫过来。
毫不畏惧就反臂迎上一剑,若我自己独自置身如此剑阵中,只怕早已被乱刃剐了,但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