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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恪似是懊悔又似抱歉的道:“我记下了,我……阿婉……”她声音低了下去,想起顾惜信里的话。
“雍唐八年,九月,北静王勾结匈奴,起兵直指豫荆,豫王恪亲自领兵出征,同年十二月,赵王逼宫,称帝。豫王击败逆王,火速返京。豫荆城墙上,赵王挟豫王妃欲制约豫王,豫王妃贞烈,自刎于城墙头。”顾惜笔锋一如既往的柔婉,在姜恪的眼中却是如此的触目惊心,那自刎二字仿佛蘸着鲜血写出来的一般,带着血腥,姜恪犹记得那日的晕眩,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
华婉疑惑的看着姜恪,她神色复杂,一句话说的零零落落。“王爷?”华婉出声打断了她的回想,姜恪浑身一怔,回过神来,见华婉担忧的看着她,勉强笑了笑,道:“日后,再有诸如此类的事情,我一定先告知你,此次是我疏忽了。”
华婉说不出这是怎样一种滋味,原先的赌气不满被她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化解,显得不值一提,本就是想让她安安心心的离京,平平安安的回来,又何必多在意其他?本有些闷闷的胸口舒展开,华婉安抚了姜恪,便照自己想的为她准备起行装来。
北风猎猎,军旗吹鼓,姜恪一身戎装,目光坚决如炬,大军开拔。皇帝率群臣十里亭外亲自送行,这日天况阴沉,正午的光景便如掩去了红霞的傍晚一般,层层阴云厚重的布满了整个天幕,姜恪一身金色的主将盔甲,配龙泉宝剑,盔帽上的红缨零落一动,她身后是十万神情肃穆,挺胸而立的将士,一个个都将奔赴前沿,马革裹尸在所不惜。
顾士开站在群臣之中,洒酒送行。
“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突营射杀呼延将,独领残兵千骑归。”遥遥看着豫王年轻的面容,不知为何,心中浮现了李白的诗句。
豫王前脚离京,承宪郡王后脚就回京了。
华婉一直深居简出,除了往宫里给皇太后请安,再去荣安长公主和陈留王妃那儿坐坐,便在府中,安心抚养宁珩。
小孩子长得很快,尤其是宁珩还只有三个月,华婉每日都能感觉到他的变化,他在一点一点的长大。这个孩子与她没有一点的血缘关系,然而每当她抱着他的时候却有一种神奇的感觉,仿佛这小小的肉团子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一般,万分的舍不得。他的眉毛长得与姜恪很像,长长的,细细的,浓浓的,他笑起来,咧着小小的嘴巴的时候也与姜恪有七分神似。华婉越看宁珩便越觉得这孩子其实就是她和姜恪的。只是,姜恪似乎不那么喜欢他,这与他的父皇有关吧。有次说笑,姜恪还曾说她固执,事实上,她自己也是固执的厉害,平日里从不说起皇上,偶有提起也总是一副没好气样。
华婉杂七杂八的想着,全没重点。
日子十分平静的过着,豫荆城一如往昔的繁荣,似乎一切都很好,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北疆,豫王的军队与逆王僵持不下,双方各有死伤。
转眼就到了小年夜。华婉带着宁珩入宫。每年小年夜宫中总要摆宴,亲王与朝中重臣携亲眷入席,算是太祖爷定下的一个传统,去年此时,与她一同入宫的是姜恪,到了今年,便要她独自前往了。
荣安长公主倒是早早的便在荣禧宫,待她来请安时,能与她做个伴。宁珩戴着顶小小的狐裘暖帽,让几位叔伯抱着,也不认生,滴溜溜的大眼睛在来往的人的脸上来回看着,不时兴奋的摆动胳膊开心的笑。皇太后显然很喜欢这个孙儿,赏赐了好些珍宝。
宴中丝竹悦耳,歌舞升平,诸人饮酒作乐,殿中人声杂语,很是热闹。宴过半旬,华婉忽有不适,将宁珩托给荣安长公主,自己出去走走。
晚宴是在云锦殿,云锦殿在上林苑间,四周假山林立,树木横生,很是幽静的一处,因着殿中行宴,外头比往日多了许多巡逻的禁军,打着灯笼穿行而过。华婉走出一些,到偏殿坐了一会儿,晕眩的不适感稍稍好了一些。晴沂捧了盏浓茶来,道是让她醒醒神,宴中酒菜油腻,华婉腹中喉间正是难受,喝了口茶压了压,好了许多。
华婉惦记着宁珩,不敢离开太久,又坐了小会儿,便起身回去,走到回廊转着处,却遇见了姜怍。
“巧了,在这遇见弟妹。”姜怍说着意外,却丝毫没有意外之色。华婉对此人有些耳闻,道是足智多谋,阴鸷深沉,肖似赵王,忽然遇到,心中不禁打起鼓来,不知他是什么目的。
华婉笑了笑,低身一福,道:“出来透透气,正要回去,十六哥请便就是。”说罢正要走开,姜怍侧身一拦,温雅的笑道:“何必着急?老十九不在京城,我这做哥哥的应当照应弟妹。”
他口中言语不堪,华婉脸色蓦地一沉,他无礼在先,她便不必客气了,她冷眸一瞥,绕过他抬步便走。
“呵,你倒是以为姜恪对你好,真是因为喜欢你么?”姜怍往前疾走两步,抬高声音道。
☆、66第六十六回
回廊上每隔小段路就挂了盏宫灯;宫灯上头绘着梅兰竹菊;暖融融的烛光映出半透明的细棉纸,映着回廊外的皑皑白雪;显得昏黄而亮堂。
要过年了呢,华婉停下步子,紫貂毛领划过下颔,软软的滑滑的;像某人乌黑的秀发,也许明年的这个时候;她就可以回来一家人一起过个年了。华婉默默的想着;不觉含笑。
女子总爱攀比,总是感性;若是她晓得姜恪对她千恩万宠百般顺从;却不是为了她,他就不信这名看似恬淡温婉的女子能无动于衷。只要她乱了,还怕豫王府牢如铁桶么?姜恪提先察觉北静王大逆,父王来不及谋划,他就要把京城这潭子水搅浑,好到时浑水摸鱼。
见华婉果然停下了脚步,姜怍心底冷笑,只等她来问。
谁知,华婉只是微微侧过脸,眼角狭长上挑,目光冷冽而不屑,口中的言辞声音却是无比温柔:“劳你多虑。”姜怍微惊,见她准备走开,忙道:“她若真无转移,怎会任由北静王杀了你滕府满门?”滕思成揭发逆王,逆王起兵谋逆,滕府满门岂能好?战初,逆王以腾远侯为质企图挟制豫王,谁料豫王无动于衷,挥手进攻。
华婉步子不乱,端庄的一步步走开,既不见快,也不太慢。姜怍见她果真无动于衷,竟觉真看不懂她是真不在意,还是假装无谓,心下一急,大声道:“你可听说过顾惜?”
顾惜?顾家长女,命薄早夭,华婉倒是听说过此人,耳闻其为人低调,文采斐然,早时年岁少少的就有才女之名,可惜……不过,这与她家王爷有什么关系?华婉脚下步子不停,毫不动心。
姜怍大急,豫王府牢固的跟铜墙铁壁似的,华婉又轻易不出门,若是放过此次机会,就不知下次如何了,他高声道:“当年,顾惜与……”
姜怍话到一半,便听见有一低沉醇厚的男声打断:“哟,在这都能遇到二公子,久违久违。”随之走来一个身着竹青的男子,含着笑悠闲的踱着步子走了过来,见了华婉,与她微微颔首一笑,道:“王妃出来久了,长公主托我来看看……”
华婉见是承宪郡王,便笑着福了一礼,称了声表哥:“正要回去呢。”她正烦着姜怍这不依不饶样,李谙来得正好。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姜怍恼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强笑着拱了拱手道:“郡王回京有些日子了,咱们哥儿还没好好聚聚,改日府上做东,郡王务必赏脸。”
李谙心不在焉的看了他一眼,应付道:“好说,好说。”又转过头来,对华婉道:“不如一道儿走?”华婉自然没二话:“好。”李谙微微一笑,朝姜怍拱手道:“那便先告辞了。”
华婉不过是在开宴之时听有人远远的喊了声郡王,才知道传闻中的承宪郡王生的什么模样,适才几句对话,还是他们初次说话,实在算不得熟悉,李谙只一径走着,华婉便也不好开口,只是胡思乱想起来:方才他说长公主托他来寻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会否两人已是从前那般的光景,王爷知道了定然高兴,若是假的,华婉下意识的看了李谙一眼,此生身材高大伟岸,样貌英俊端肃,眉宇间有几分不羁,许是多年在军中养成了严肃的习惯,那抹不羁显得十分清浅。这样的人,想必是不会假托他人之口的罢。
不过几步,云锦殿便在眼前了。李谙停住脚步:“过不了几日便是雍唐八年了。”他自语般的说了句,英挺的鼻梁在瘦削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见华婉停下了,正听他说话,便轻松的笑了笑道:“不知王爷走前可说过什么?”
华婉抿了抿唇,道:“若到险要关头,全听郡王安排。”临行前,姜恪是这么吩咐她的。
李谙点了点头,道:“到时便请王妃照王爷的吩咐行事。”
华婉沉下脸色,正想问,所谓险要关头是何境况时,只听里头传来一阵阵“皇上皇后回宫~”的声音,不一会儿,玉辇凤驾双双而出,华婉忙与李谙避到一旁,待御驾过去了,李谙双目望着御驾远去的方向,面上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华婉见他双唇开阖两下,似乎有话要说,却在抬了下眼皮后喃喃自语般道:“看来宴也差不多该散了。唔……不如就先走了罢,我还在京城停留几日,就住李府里……”边说着边转过身逃也似的走了。
华婉正奇怪,便听身后荣安长公主如水般温柔声音说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宁珩都在找母妃了。”
好吧,华婉恍然,谁说样貌端肃之人,就一定正直了?真是失策失策。她默默的回过头来,荣安嗔怪道:“都到了门口了,还磨蹭着,”她手里抱着宁珩,低头逗了逗他道:“你母妃可不要你了,不若跟姑姑走吧。”宁珩见到母妃,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不似先前那般焦躁了,挥舞着他短短的小胳膊,啊啊的说着话,华婉哭笑不得,伸手抱过小团子,道:“碰到了个人,说了一会儿。”荣安长公主眼神微闪,远远的望着李谙离去的方向,状似不在意的道:“是了,我瞧见似乎有人在这的,怎么不见了……是谁?”
“是承宪郡王。”华婉淡定回道,双眼微微飞斜,似笑非笑的望向荣安。荣安默了一默,垂首望了下地面,继而抬首笑道:“你与哪个说话我可不管,只是你说话说得忘了时辰,咱们宁珩不依,是不是,宁珩?”
宁珩无辜的眨了眨眼,看到姑姑正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仿佛害羞了似的转个身,软软的身子使劲儿往母妃的怀里钻。婴孩特有的奶香甜甜的,华婉亲了亲他软软嫩嫩的小脸蛋,笑着对荣安说道:“宁珩还小,他父王总说他不晓事。”她顿了一顿,话语一转,若有所指道:“大人却该在大事上留些心。适才郡王道,他还将在京城逗留些日子,就住在李府。”
华婉说着心中默默念道,郡王,我只能帮你到这了。面上却是无比正经,见荣安只是与宁珩逗着,好似没有听进去一般,便疑惑的问道:“他终年不在京城,连自己的府邸都没有的?”照理,李谙这年纪且又有爵位,应当开府自立才是,怎还挤到李家去?
“他封爵不多久,就离京了,府邸是有,只是要没有十天半个月打理怕住不了人,便索性就在李府中暂居,横竖也不过月余。”荣安缓缓的说罢,又补了句:“我猜是这样罢。”这样不严谨的语言的确是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