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看着董俊颜，又叹息一声，伸手去摸了摸她额角上的疤痕：“天道不公啊！等去过金川回来，我去问安大人要你的奴隶契约，一把火焚了，还你自由。”
董俊颜也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刚刚那温柔的手指抚过自己的额角，指尖的暖意似乎还留在自己的皮肤上：“谢过大人，但此生若不能复这血海深仇，头上这个疤，便让它一直留着吧。”
“这是耻辱。”飞羽皱眉，眼中有疼惜。
“正因为是耻辱，所以更要每日照镜，断不可忘了死去的人是如何的悲惨无辜。”董俊颜沉声说。
☆、第二十七章 线索
玉宛王宫的书楼让董俊颜大开眼界，整个下午几乎都呆在里面不愿出来。那里面远远不止史书文典那么简单，一如飞羽所言，很多原以为绝迹了的孤本居然就孤零零的陈列在不起眼的角落。董俊颜一颗抑郁的心在这里像是找到了天堂，几乎忍不住不停的惊叹。
董俊颜最后抱了一大摞的书。这时候才明白飞羽为何每天都抱着书在看。因为如若不是这玉宛王的书楼只怕找遍天下也找不到这些珍藏了。
“你拿得太多了。”飞羽看董俊颜抱着的书已经顶到了她的下巴，不得不出声提醒她。
“那……我挑一本出来……”董俊颜把书放到书桌上，把书脊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最后狠狠心挑了一本内政史出来。
飞羽不说话，还看着她。
董俊颜叹息一声，又抽了一本云灵山战史出来。
飞羽还是不说话，反倒皱起了眉头。
董俊颜看飞羽要发火，一狠心，又拿了三本出来。
飞羽终于发话了：“你只能拿一本。”
“为什么？？”董俊颜满脸的不甘。
“因为这层楼的书我一次也只能外借十本。能给你一本的机会已经不错了。”
飞羽说完，董俊颜看了看旁边飞羽面前那一摞书，什么《道学遗文录》、《鬼书》、《衍阵拾遗》等等，刚好九本。她叹息一声，满脸不情愿的又把书脊从上到下来回看了几遍，最后还是艰难的抽出一本剑谱，然后把其他书推还给了书楼的管事。飞羽这才缓和了脸色，让管事登记。
书楼的管事把两人一共十本书的名字都记录下来，又让飞羽签了字。董俊颜才得以将这些书抱着跟在飞羽身后出门。
飞羽在前面自言自语般的说：“要不是为了这书楼，我才不会进宫呢。”
董俊颜心想，敢情这飞羽还没把阳弦当回事？还是阳弦拿这书楼把她诱回宫里当妃子的？这也真是天下奇闻。
“怎么从不见王？”董俊颜有点儿好奇。按说阳弦这样贪恋女色的王应该总是辗转于妃嫔之间，而飞羽宫作为乾重第二宫地位非常，且听瑞安宫的大人那嫉妒的口气，也应该是在得宠之际。可是董俊颜在飞羽宫呆了这些时日居然不曾见过王的身影，怎不令人诧异。
“我很忙，让她没事别来找我。”飞羽的话让董俊颜大吃一惊。看来这得宠的妃子果然不同寻常，连对王说话也这般傲气。
回了飞羽宫，董俊颜就更忙了，连去看鸡的时间也没有了。要帮飞羽抄写那些孤本不说，她还得抽空看那套剑谱。剑谱的名字极为简单，不过四个字：“大家剑谱”。
只是这四个字下面的落款“平山剑士”却足以撼动江湖，平山剑士当时乃是江湖名门之后，父母便分别是两派的传人，到了他这一代，不仅融合了父母剑派的优点，又拜了师门，可以说继承了多家剑派。这在武林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一派武功经过历代传承一般已经形成一套区别于其他的功法。而多家剑派如果要融合，那练剑者不光要用绝对多于其他人的精力和时间来联系融合之外，还得承担多种功法融合不成时走火入魔的巨大风险。
而两百多年前此人却以异于常人的意志和天份将这件事情做到了完美的境地。从而自创了大家剑法。意味集大家之所成。只是这剑法却鲜少流传，因为若非资质过人，意志超强的人，便是给了你剑谱，你也难以学会。所以大家剑法也就渐渐失传了。
也许换做董家出事前让董俊颜只选一本，那一定不会选这一本，可是现在她报仇心切，那些治国之道，远不及手刃仇人重要，且不论自己学成的几率有多少，单就复仇之心的驱使也使她考虑不了那么多。
书抄了十来日，已经有了厚厚一摞，飞羽让丫鬟璐儿一本本仔细装订之后，便将原籍还回书楼，如此又可借上几本。只是苦了董俊颜，半日也不得歇息。
这天刚刚过午，飞羽回房小歇，董俊颜便偷了个空闲在前院晒太阳。懒洋洋的十月阳光并不热烈，却让躺在木椅上的董俊颜放松了不少。
“你这奴隶，怎么不好好做事，只知道偷懒。”董俊颜正昏昏欲睡的时候，便听到旁边有人笑骂。
她睁眼一看，居然是瑞安宫主。身后还跟了个丫鬟，手上抱着个精致的长木盒子。
“给大人请安。”董俊颜连忙从木椅上起身。
瑞安挥挥手让丫鬟退后，她却靠近了董俊颜轻声说：“听说你和羽大人打得火热。看来做事还是很利索的。”
董俊颜脸上微微有点儿发红，低了头回复：“怎说得上火热。只不过日日让我帮她抄写书籍孤本而已。”
“哦？抄些什么？”瑞安连忙问。
“书楼里借来的书，都是道学鬼神的东西。我也不懂，只能天天抄录。”董俊颜据实以告。
瑞安想了想又问：“那我交代的事情，你可有眉目？”
董俊颜有点儿抱歉的说：“王从未来过飞羽宫，而羽大人除了借书还书，几乎也从来不出宫门，至于大人交代的事情，小人不敢有忘。但这些时日相处下来，除了觉得她心地善良之外，倒也不曾了解她的过往。”
瑞安伸手敲了敲董俊颜的脑袋：“就知道你这木头人没多少收获。王当然不会来飞羽宫，因为王这一阵根本不在宫里。”
“啊？”
“啊你个头！总之你好好给我呆在飞羽身边，这人来路不明，时日也短，王又不许我查。这道门的人，会的东西防不胜防，就这么被王放在宫里横行无忌的，我心里可玄乎着呢。”瑞安是直性子，哗啦啦说了一通。
董俊颜问：“她会干什么？还能对王怎么样？恕小人直言，大人您是不是想多了。”
“想多？”瑞安微微提高了声音，然后对董俊颜的说法嗤之以鼻：“想得不多就怕重蹈了凤阳皇帝的覆辙。”
“你说什么？”董俊颜心里猛然一跳。
瑞安却又说了回去：“这宫里大小事情，都由我看管着，如今来了个不许我查，不许我惹的人，恰好还不知道来路。我能不未雨绸缪吗？你这木头人，呆子奴隶，当然不知道我有多操心！”
“你刚刚说重蹈凤阳帝国的覆辙是什么意思？”董俊颜一心只惦记着这话。
“当年凤阳帝不就是被一个道士弄死的！这事……”瑞安顿了一下：“这事说了你也不知道。总之为王者，不可偏听，怎么能如此宠溺一个修道的人？！”
“大人可知道那道士是什么人？”董俊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却有些无法控制自己激动的表情。
瑞安在她脸上来回看了几眼：“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只怕那时你刚出生呢。正事不知道管，就知道问这些没用的。”瑞安责怪她两句，转身便要走。
董俊颜一急，跨上一步抓住了瑞安的胳膊。
“你干嘛？”瑞安喝问。
董俊颜知道自己有些失礼，只是瑞安的态度多少说明她可能知道一些内幕，董俊颜又怎么能轻易放过，她定了定神，放开瑞安：“前朝灭得突然，小人心中一直疑惑。既是道人所为，又是当年事，小人想请大人释疑，也好教小人知道，为何小小道人，便能灭得了一个庞大帝国。”
瑞安道：“千里之提，溃于蚁穴。大国虽然兵强民富状若金汤，可你真以为坚不可摧吗？前朝皇帝因道人会得一些凡人不能之玄术，又得其哄骗蒙蔽，便以为天赐高才，敬若神明，更使其在皇宫中自由进出，又因其不曾过问政事，皇帝更以为其为世外高人，便有个别亲近大臣得知此时后进言，皇帝也一律驳回。到最后，他便是死在这道人手中了！”
“可知那道人是谁？又是用何种手段杀了前朝皇帝？”董俊颜继续追问。
“此人行踪诡秘，除了皇帝，在其他人面前几乎都不显山露水，认得他的没几个。我只知道皇帝称他天尊道人。至于是用了何种手段，这个恐怕没人说得清，要知道旁门左道的东西可跟你真刀真枪弄死一个人大为不同，不是此道中人，很难看出端倪。所以我才要你特别注意羽大人。如今羽大人和王的关系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有多亲密！”瑞安说到最后又愤愤起来。
“我知道了。”董俊颜有些失望。瑞安这里似乎也并不能得到多一些的消息。
“你啊！本不愿跟你多说的，可是除了你，我还真找到一个人能这样靠近她。多用你的脑袋想想事。这些日子羽大人虽然没有什么动静，但是一直在着我查问天观的资料。这问天观是如今道门最有势力的一派。她这么神秘一个人，身上能没点儿什么故事？！鬼才相信呢！”
“问天观？”这名字太熟悉了。如今金川、青仓各大城的辅政便是问天观的人。
还有！
还有上次去千雪峰寻芷灵而不得见，云婉清宫主说，芷灵下山便是去寻问天观了！
“你发什么呆，快带我去见羽大人！”瑞安伸手戳了一下董俊颜的胸口。
董俊颜这才回过神来：“是！羽大人正在午休，我这就去请她。”
“还有啊，你说什么羽大人没有和你打得火热。我今日来可就是为了你！在这宫里，我还没见她对谁这么好过！”瑞安哼了一声，转身便走。远处抱着长木匣的丫鬟也连忙跟了上来。
☆、第二十八章 飞羽赠剑
董俊颜陪着瑞安入了殿，给她倒了杯茶，正准备去叫飞羽起床，她却已经从后堂里出来了。
“安大人久等了。”飞羽许是刚刚午睡过，脸上还有些睡后的微红。
“羽大人太客气了，我也是刚来。还怕扰了羽大人休息呢。”瑞安满脸笑意，哪看得出她心里对飞羽的诸多怀疑。
两人寒暄了几句，董俊颜却是半句也没听进去。她心里因为那问天观的事情满是疑惑。到底，有多少人要找问天观？问天观和官家有着诸多联系这是必然的事情，否则怎么可能让金川王和青仓王都愿意在自己辖下的每座城池都安排上一位来自问天观的辅政？
而这问天观自前朝分裂之后开始如雨后春笋，迅速生长繁华。那它与前朝的覆灭是否有着联系？若是如此，那害死父皇的天尊道人是否就寄居在问天观？
董俊颜越想越觉得这很有可能，心中既是兴奋又是痛恨，只恨不能立刻将问天观的人抓来问个遍。若是能查出那个贼人，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杨恨……杨恨……”飞羽见董俊颜走神，叫了她好几声都不见回应，不由得生气的提高了声音。
“大人！”董俊颜听到飞羽叫她，只能压下心头的想法。
“在想什么呢，羽大人说话都不认真听。真是枉费羽大人对你这么器重。该打！”瑞安大人半开玩笑半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