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妈,我来帮你。”黄妈在整理被子,莫白笑嘻嘻地去搭手。
“莫小姐,你坐着喝茶,我来就行了。”黄妈年将五十,这个年龄阶段的劳动妇女,身材发胖是自然。
“黄妈,我问你个事儿。”莫白笑眯眯地说着。
“是关于大小姐的?问吧,不过大小姐的事我知道的可不多。”
“杨总有没有带其他人来过这里?”莫白很会打探消息。
黄妈停了手上的活,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在这里五年了,你是第一个留宿的客人。”
“谢谢黄妈,我有一套用不了的茶具,放在我家摆着也是摆着,你女儿不是喜欢喝茶么?改天我拿来给你。”莫白还是很会做交易的,心道:“五年来我是第一个客人,这么说来至少这五年她过着独居生活,很好!”
“黄妈,童童还没吃晚饭。”杨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穿着白色滚蓝边浴袍,偏着头,正在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也许是刚沐浴完的缘故,她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
莫白何曾见过杨总这番随意的模样,一时之间竟呆立不语。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我这就去摆饭。”黄妈抚平被子,准备下楼。
“不用摆我的。”杨青完全忽视正在发呆的某人,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饭桌上,莫白不止一次说这句话:“黄妈,我好羡慕你的工作。”
羡慕黄妈可以见到她不曾见过的杨青,没有工作时的一本正经,没有会客时的官方微笑,那是一个女人该有的随意与柔情。
“黄妈,杨总为什么不下来吃饭?”莫白扒了两口饭,她刚才发愣,并没有听到杨青说的话。
黄妈有些担忧的回答:“大小姐很少下来吃晚饭的。哎,莫小姐,你去劝劝她,不吃饭对胃可不好。”
“黄妈,你装一部分饭菜出来。”莫白加快扒饭的节奏。
常年累月在外应酬,外面的东西再怎么华丽漂亮,都是摆设,应酬的重点是喝酒。莫白认识杨青的时候就知道她胃不好,所以,但凡有应酬,她一定会跟过去,心道:“胃本来就不好,在家还不吃饭。”
莫白托着一碗米饭,几碟小菜,敲响了杨青的卧室门。良久,没有人开门。转动把手,门没上锁,打开门并没有看到杨青,暗骂道:“工作狂魔!”转身朝书房走去。
杨青果然在书房,抱着手立在窗边,正在讲电话。莫白隐隐约约听到医院之类的词汇,随即就明白了与她通话的是重庆那边的人。
她将饭菜放在桌面上,尽管已经尽量轻手轻脚,但还是惊动了杨青,如此细微的响动都能察觉,可见其敏感度甚高。
杨青已经换了一套居家服,无甚表情地看了莫白一眼,继续讲她的电话,大概过了三十秒,她挂了电话,将手机随意丢在一旁的沙发上,说道:“谁允许你进来的?东西端出去。”
“你不吃饭怎么行!”莫白板着脸道:“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不健康。这些菜是黄妈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你多少吃点儿。还有,农民伯伯也很辛苦,你不能浪费粮食,公益广告不是说要吃光盘子里的饭菜么?”
杨青横了她一眼,随手拿起一份文件查看。
莫白诽腹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哪!”这句话是方雅爱说的,这个时候刚好派上用场。
莫白采取强硬措施,夹了几样杨青最爱吃的菜往她嘴里送,说道:“给个面子呗杨总,就吃一口。”
杨青皱了皱眉,用文件夹挡住脸,不给面子的回绝。
“好啊,你不吃我就在书房跟你耗上了。”莫白将碗,勺子一放,惬意地坐在一旁。
“你在这儿我怎么工作?出去。”杨青完全不吃她这套,开始赶人。
“杨总,我明天身体不舒服,想请一天假。”莫白突然不去提吃饭的事情,将重点转移到工作之上。
“不批!”杨青立时明白了她的用意。
明天早上十点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这次会议是由莫白全权负责的,她若不去上班,结果如何可想而知。杨青习惯性地揉了揉太阳穴,莫白摆明是在要挟她,可她又岂是如此轻易就受人要挟的?
“吃饭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杨青恢复她那官方式的微笑,开始反要挟。
“说来听听。”莫白知道,不管杨青开出什么条件她都会答应的,不过,她还是保持着应有的矜持。
“既然莫秘书如此清闲,今晚就加班,如何?”杨青起身,走到足以躺下两人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杨总,你这是□□裸地剥削劳动人民。”莫白控诉着资产阶级的种种恶行,霹雳啪啦说了一大堆。譬如劳动人民也是有尊严的,劳动人民也需要呵护与关怀等等等等。
“打住!”杨青皱眉道:“愿意加就加,不愿意加就出去,我又没有强迫你。劳动人民都是你这一款,国家至于处在发展中么?简直是废话连篇。”拿年薪的秘书,不是每个公司都有此种待遇的,她觉得莫白应该知足了。
“加,加班有加班费,怎么不加?”莫白连忙收起传道授业解惑的德行,将饭菜推到杨青面前,笑着说:“杨总请用膳。”
突然,杨青倏地站起来,朝洗手间走去。
莫白愣了一愣,随即明白她是去洗手,暗叹道:“哎,果然是洁癖极端患者。”
杨青饭量少,在莫白的强硬威胁下吃了小半碗,擦了擦嘴,说道:“饭我吃了,你开始加班吧。我可能没有解释清楚,在公司以外加班是没有加班费的。你将明天的会议内容整理一下,下午出去会客的时间地点改一下。实业公司的合同你继续跟进,我不想听到否定的答案。”
莫白双眼一瞪,心想:“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嘛?”
会议内容她白天已经整理好,文件也交给了杨青。下午会客时间地点她已经安排好,若改时间地点就得打电话赔礼道歉,然后重新考虑安排。实业公司方面的负责人是个挺着大肚子的矮胖子,为人猥琐,见到莫白口水都快掉下来了,要她签订合同,好难哪!
但是,她没有理由拒绝。老板一句话胜过孔老先生的满篇人生大道理,何况这位老板是她所喜欢的,更加没有拒绝的道理。莫白深呼一口气,挽起袖子开始她的加班之旅,没有加班费的苦逼之旅。
杨青见到如此辛勤劳动的莫秘书微微一笑,随即一头扎在了无止无尽的工作之中。
莫白忙里偷闲,斜眼描着杨青。认真工作的杨青很漂亮,专注的小眼神,灵巧的双手,左右开弓地捣鼓电脑,捣鼓文件。
莫白偶尔瞥一眼她,心里呐喊:“虽然没有加班费,但能陪着她加班,我整个人都好起来了!”
工作狂魔,是莫白暗地里给杨青取得外号,此言倒也贴切,杨青工作起来是可以心无旁鹭,废寝忘食的。
时钟滴答滴答转到十一点五十六分,莫白按住了她还欲翻阅资料的手,皱眉道:“明天还有会要开,你该休息了。”
“你可以下班了。”杨青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掌,大发慈悲地放莫白下班。
莫白见她一副你下班我工作的架势,脸一沉,咬牙将她拦腰抱起,往隔壁的房间走去。
“莫白,你干什么!”杨青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冷着脸呵斥。
莫白一米七的个儿,比杨青高出那么两厘米,□□玲珑有致,怎么看也像是个柔弱的女子。就是这个柔弱的妹子,抱起人来竟也不费什么力气。
要知道一个女人能够拦腰抱起一个人,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做到的。莫白捆紧杨青欲挣脱的手脚,柔声道:“别动,摔下去会很疼的。”
也许是杨青真的怕疼吧,终于不再挣扎。看着莫白那符合跳芭蕾舞的脖颈,不禁怔怔出神,心想:“她的脖子上也有一点黑痣,闵然……也有。”
往事依旧,如海浪般拍打着她的心房,一波又一波,永无止境。她眼眶微红,情不自禁地伸手,覆在那点黑痣之上,泛红的双眸闪着少有的柔情。
莫白感觉到她的触碰,身子猛地一僵,见她眼内柔情无限,不禁心里一喜,随即见到她夺眶而出的眼泪,心里又是一酸。
作者有话要说:
☆、忧愁并
杨青目光悠远,似是陷入了什么无法自拔地梦魇,眼神似是穿过莫白的心脏在看另外一个人。
房间早就到了,莫白不去打扰兀自流泪的人,安静地抱着她立在床沿,手上的力气正在慢慢地被耗尽,只觉身上的人越来越沉,她的双手快要承受不住,内心似乎也在开始崩塌。她在想谁?是以前的爱人吧?那个外国人?哎,若我能分走其中一小部分柔情,死也甘愿了。
莫白似是看到了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血淋淋的心脏还在兀自跳动,她很清楚是在为了谁在跳动,而那个人却在她怀里想着另外一个她不知道的人。
想着想着,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打在了杨青的脸颊上,与她的眼泪汇在一起,双双滑落。
杨青猛然惊醒,挣脱着站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一天之内竟然几度落泪,这是五年之中从未有过的。不想让莫白再见到自己如此脆弱的一面,背过身去,伸手拭去眼泪,然后站在那里发呆。
良久,止住了莫名其妙的眼泪。感觉到莫白一直站在身后,没有离开,这让她想起了车里的一幕:“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当你想起我的时候就回头看看,我在原地等你。”
这是莫白被她拒绝后说过的话,她做到了,没有像闵然那样转身离她而去,再也没回来找过她。
在确定情绪已然稳定下来后,杨青转过身面对着莫白,说道:“你也累了,回房休息吧,有什么需要问黄妈。”
莫白微微一笑,说道:“杨总晚安。”转身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跟着去书房将各类文件整理妥当,关了电脑,整个人就趴在了桌面上。
屋内很安静,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轻微的呼吸竟也带着一丝疼痛。她打开手机屏幕,然后锁屏。开屏,锁屏,直到重复到第十二次,她站了起来,站在杨青曾站过的窗前,望着午夜后的夜色,那么的苍凉,那么的催人泪下。
莫白很想哭,真的很想哭,但她还是忍住了。忍耐,是三年来做的最多的事情,她早已经习惯了。习惯将所有的忍耐转化成对杨青的思念,同在一个屋檐之下,她反而觉得离杨青很远,远到看不清她的背影,听不清她的声音。
次日醒来,莫白招到了杨青的嫌弃,原因是她没有洗澡。
莫白恨不能甩自己一巴掌,暗骂道:“莫白你疯了,居然敢在洁癖极端患者面前展示你没洗澡的怂样,遭嫌弃是活该。”到得后来,莫白连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了,连忙冲进浴室洗漱。
最后的最后,莫白穿着一套在意大利定制的西服走出了杨青的小别墅,衣服当然是杨青的。
在这个被各类年轻姑娘逐渐改变办公室着装的时代,杨青上班的模样一直从未改变。一贯的黑白灰,一贯的端庄秀丽。
杨青家财万贯,但是,她不奢侈。对车子要求不高,干净舒适就行。所以这多年来,她的座驾永远是那台奔驰,没有变过。莫白暗自感慨:“瞧瞧,我们家杨总是多么的低调奢华有内涵。”
龙叔照例送了童童去幼儿园,然后回来接她们去公司。莫白正襟危坐,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