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反正这一带我不熟,我就跟着芬姨好了。”莫白顺她的意,挽着她的胳膊往门外走去。
“是羊羊叫你来的吧?”张素芬很瘦,背有些弯,走起路来也很慢,说话的声音倒是很明亮,她笑着说:“羊羊那孩子跟然然一样,都很孝顺,就是住得远了些。”
“羊羊?是杨总吗?”莫白隐隐觉得羊羊就是杨青的乳名,觉得挺适合她的,羊嘛,温顺。那另外一个人呢?莫白很疑惑,问道:“芬姨,然然是照片墙上的那个人吗?”
“对,羊羊就是你们杨总。”张素芬说:“然然是我女儿,墙上的照片就是她。五年前她意外身亡,这五年来都是羊羊在照顾我,她工作忙,但每个月都会挤出些时间过来陪我。这次她要你过来,肯定是抽不开身。”
“杨总手上工作忙完也会过来。”莫白记得上次杨青对着照片墙暗自抹眼泪的情景,不禁对那个然然起了兴趣,试探道:“然然跟杨总关系好像很不错,她们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吗?”
张素芬呵呵直笑,说道:“然然如果还活着,今年该三十五岁了,羊羊才三十岁。”意思是年龄相差五岁,不可能是大学同学。
“哦,然然姐以前是做什么的?怎么会出意外?”莫白见老人并不伤感,将心中的疑问一股脑儿问了出来。
张素芬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们闵然以前是医生。五年前因为一个失败的手术,被其亲属持刀刺死,与她一起手术的主任医师和麻醉师也不幸遇难。”
“阿姨,你还记不记得那个麻醉师和主任医师的名字。”莫白不禁全身一震,思绪飘回了五年前那个下午,手有些发抖。她的父母与另一个主刀被刺身亡那个下午,难道当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记得,主任医师是莫达洪,麻醉师是阮楠。”张素芬一口说出了两个人的名字,显然是记忆犹新。
莫白硬生生怔在了原地,那两个人的名字再熟悉不过,那是她的父母。那个主刀医生闵然,是张素芬的女儿,那她与杨青什么关系?
整个买菜的行程,莫白都在想闵然与杨青的关系,什么人会愿意任劳任怨地照顾别人的母亲?朋友?死党?
作者有话要说:
☆、堪回首
“幺妹儿,你的鱼还没拿!”卖鱼婆粗旷的声音传入莫白耳中,莫白连忙转身,干笑着拎起那袋鲫鱼。
“小莫啊,是不是市场太吵杂了?”张素芬不知道莫白心里在想什么,见她心不在焉还以为她是看不惯市场杂乱的场面。
“没有没有。”莫白稳了稳心神,笑道:“这些食材够我们吃两天了。阿姨,等下我煲鲫鱼汤给你喝,包你喜欢。”
张素芬只知道莫白是杨青叫来照顾她的,其余一概不知,她对莫白印象深刻,其一就是她会说重庆话,其二则是语言幽默风趣,经常能哄得她开怀大笑,她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
“好好好,我就试下你的手艺。”
事实证明,莫白的厨艺那是可以与大师级别的人并驾齐驱的。鲜美的鲫鱼汤,可口的青椒肉丝,五香的肺片,入口即化的豆腐,都是张素芬竖起大拇指赞美的美菜佳肴。
“怎么样?我的厨艺还可以嘛?”莫白对自己的厨艺非常有信心,这么多年她可都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主。父母不在,她又不想天天去哥哥家蹭饭,唯一的方法就是自己动手,如今自然是丰衣足食了。
“比大厨还大厨,好吃得不得了。”张素芬大拇指一翘,赞道:“比我们家闵然做得好吃,现在会做饭的年轻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啊,小莫以后一定会嫁个好人家。”
在老一辈眼中,会做饭的年轻人确实是比较受欢迎的了。
不过,莫白可不想嫁人,娶一个回家还差不多。再不过,她想娶的那个人貌似很难搞定。莫白握着筷子思来想去,总觉得杨青跟闵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她讲不清楚,也似乎有些眉目。
莫白的到来确实有用,张素芬的情绪逐步高涨,似乎比刚开始的时候精神了许多,这让莫白感到十分欣慰,有种不辱使命的自豪感。
其间与杨青通过三次电话,杨青偶尔的关心话语,令她十分开心,她一开心,自然就会将快乐带给张素芬。
莫白没有再追问关于闵然的事情,她不想再去揭开别人的伤疤,她在等,等杨青愿意告诉她的那一天。若杨青哪天愿意主动提起,她可能会开心得彻夜不眠。
想着那天因一首歌而哭泣的杨青,透过她去看另一个人的杨青,莫白突然有些心酸,另一个人会是闵然吧,一定会是闵然。
那天后,莫白反复听张学友那首遥远的她,单曲循环,次数她不记得了,歌词她可以倒背如流,意思早已渗透骨髓,那是一种倾诉,对另一个世界之人的倾诉。
想着想着眼皮就开始打架,正当她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之际,电话响了,时间是二十三点三十八分,显示屏上的名字是杨青。
“莫白,睡了没有?”
“没有,我还在客厅呢。”见到屏幕上的名字,莫白猛地坐起,鞋都没穿就往阳台跑去,冬天地板凉,她也毫无感觉。
“我明天早上十点过五分的飞机。”
“那我准备些你喜欢吃的菜,等你过来吃午饭。”
“好!这几天辛苦你了,老太太没有给你找麻烦吧?”
“我心甘情愿的,何来辛苦一说?芬姨脾气很好,就是很排斥去医院。不过我好说歹说,她最终还是会去医院做检查。”
“老太太排斥去医院有她的苦衷,你多担待些,凡事顺着她就行了。”
“我知道,你……还好吧?”
“挺好的,手上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有什么事我到了再说,重庆冬天挺冷的,你晚上睡觉多盖床被子,晚安。”
“晚安。”
莫白站在原地看夜景,直到感觉脚底板冰凉才跑回房间。躺在床上,想着杨青关心的话语,一时之间竟然毫无睡意。再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次日醒来,脑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去市场买菜,买杨青喜欢吃的菜,然后做一大桌菜肴等着她过来品尝。
这次张素芬没有跟莫白一起去,她得知杨青要来,开心得遭不住,留在家里打扫卫生。莫白大包小包回到家的时候,屋里已经焕然一新,地板拖得很干净,张素芬也换了一件素色衣服。
莫白苦着脸看着张素芬:“阿姨,我来的时候你不换新衣服,杨总要来你就换,我很伤心。”
“这些衣服都是羊羊买的,我不穿她会不高兴。”张素芬笑着回答,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显然,她很在乎杨青的感受。
“阿姨要不要来厨房帮忙?”莫白笑了笑,表示理解,举了举手中的胶袋,说道:“这些菜都是杨总喜欢吃的,我掌勺,你做副手,怎么样?”
“好啊,羊羊这孩子,挑食。”
莫白笑道:“就是就是,三十岁的人了还挑食。不吃葱不吃蒜,不吃胡萝卜不吃芹菜,菠菜不吃,西兰花不吃,还有很多,我就不一一列举了。”
“当初闵然也曾对羊羊挑食的不良习惯再三谴责,最后也妥协了,每次羊羊过来,她也只煮羊羊爱吃的菜。小莫跟着羊羊多久了?”
“从实习到正式员工,三年多一点点。”
“羊羊人挺好的,就是小毛病比较多。你做她秘书,以后可得多留心些,她一吃到葱就犯恶心,那东西不能给她吃,味道她都不爱闻。”
“阿姨,这些我都知道。去市场的时候,我看都没看葱一眼。阿姨你削一下土豆皮,她不吃肥肉,我切点瘦肉炒青椒。”
张素芬看着扎着马尾忙碌的莫白,仿佛看到了已经过世的闵然,以前闵然也总是扎着马尾在厨房忙东忙西。
莫白租了台车去接杨青,五天没有见面,她很是想念。
杨青不上班的时候,穿着很随意,冬天基本上是大衣配围巾,各种各样的大衣,各种各样的围巾。
莫白一眼就认出了穿黑色大衣,围格子围巾的杨青,头发软软的垂在两肩,走起路来随着身体而起伏飘动,美得一塌糊涂。
莫白招了招手,含笑看着杨青朝她走来。
“阿姨一直盼着你来呢,累不累?”
杨青摇了摇头。莫白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说道:“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回去就可以吃。”
“你掌勺,是不是?”杨青知道莫白的厨艺很不错,堪比大厨。
“阿姨挺爱吃我炒的菜,就随便炒了几样。如果你也喜欢,那就最好不过了。”
“我吃过你煮的菜,味道确实不错。”
莫白不想在煮饭的问题上纠缠,问道:“这次过来待几天?”
“一个星期吧,杨紫在公司,许多方面可以帮忙打理一下。”
莫白是知道杨紫的,韦尔斯利大学经济学高材生,不过那是传说中的人物,她从未见过。
桌上摆着满满一座菜,杨青数了一下,八个菜,每一样都是她喜欢吃的。张素芬不停往她碗里夹菜,兴致很高,笑着说:“这些菜都是小莫弄的,比闵然弄得好吃。”
杨青手一顿,继续往嘴里送饭,待到嘴里的东西嚼完了才说:“闵然是医生,拿手术刀的手很金贵,她愿意下厨已经值得表扬了。莫白厨艺一直不错,弄出来的菜肯定很可口。鱼汤不错,妈你多吃点儿。”
莫白握着杯子喝水,将杨青眸中一闪而过的伤痛尽收眼底,知道闵然两个字对她而言很不简单,不然,一向淡定的她不会如此。她叫张素芬妈妈,那一层关系不用点破莫白已经明白了。
内心深处并未因此而失落伤心,竟有着一丝窃喜,方雅说得没错,杨青果然是弯的。闵然不在了,如此一来,该有机会的吧?
“阿姨,你试试土豆丝,家常菜才考究人。”莫白往张素芬碗里家菜,也顺便帮杨青夹了土豆丝,她记得杨青最喜欢吃土豆。
在莫白心中,杨青很低调,她从不戴金银首饰,不打耳洞。脖子和手腕永远都是光溜溜的,表都不戴。车子若不出问题,莫白估计她会一直用那台黑色奔驰。
饮食方面也是,她喜欢吃家常小菜,对鲍参翅肚没兴趣,不过,对海鲜情有独钟。
杨青眼神复杂地看了看莫白,暗自叹了一口气。
晚上,莫白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杨青看着她收拾,淡淡地问:“你要走?”
“嗯。既然杨总来了,我也该功成身退才是。”莫白拉上箱子的拉链,扬起头给了杨青一个大大的微笑。
这里是属于闵然的,她不该在这里逗留。
杨青不说话,转身走出了阳台。望着她独自离去的背影,莫白的心像是被刀刺了一下,顿顿的痛。
“杨总,你……”莫白犹豫再三,还是追去了阳台。
“你不是要走吗?还来这里做什么?”杨青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似是夹带着一丝恼怒。很细微,但莫白听出来了。
“你不想我走,我就不走。”莫白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鬼使神差地握住了杨青微凉的手掌。
杨青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却没有抽出手掌。
“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杨青很聪明,饭桌上莫白的表现,已经足以令她起疑。
“我知道闵然是芬姨的女儿。”
“还有呢?”杨青步步紧逼。
“她死了。”
“还有呢?”杨青脸色开始发白,手掌更冷了。
莫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