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语怀说:“我对她是有愧疚,然而我知道我伤你更深。这大概就是我为什么只隐藏了两个音频,而不是全部隐藏或者直接删除。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找回你的记忆,你和我的记忆。你真的做到了。琬琬,我还妄想着你真的还能回到我身边,就算只有一点点可能性,我也不想放弃。然而当我收到你的起诉状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所担心的终于还是不出意外地发生了,一切都完了,但我不怪你,这是我应得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对于过去,我能做的只有让你不费吹灰之力赢了我。”
秦琬低着头没有说话,嘴里的食物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味道干涩如蜡。
“如果时光能够倒退,该多好。你光芒万丈自信自傲,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自顾自地坐到我座位上,我收拾东西准备换地方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坐错了。你的眼睛那么亮就像天上的星星,你背对着阳光,带着一圈温暖的光芒,像上天送给我的天使。我从没告诉你,其实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了你,从你的眼睛。”
秦琬擦擦嘴,用力瞪大眼把不由自主滚出来的眼泪吸回去,笑着说:“其实我也从没告诉你,那次是我故意的,我等你跟我开口说我坐错了,但你竟然准备挪窝……我当然只能主动出击了。”秦琬叹了口气赶紧说,“别再说了,一点开庭,早点过去吧。”
宋语怀点点头又说:“是我亲手毁了这一切,毁了我们。我常常想,为什么自己当时就是不能容忍呢?如果我们能好好沟通,一定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多说无益,秦琬,你是个好姑娘,千万别被我影响了自己,也别有什么内疚,你值得更好的。”
秦琬假装揉脸擦掉跳出眼眶的泪水,给了一个红眼睛的大笑脸,笑得就像多年前初见时那般灿烂:“好,谢谢你。”
临开庭前,秦琬突然想起了点什么,望着一直平静沉默着的宋语怀咬了咬牙,走过去假装毫不在意地问:“对了,我还有个问题……”
秦琬没说完,就被宋语怀打断,仿佛早在他意料之中:“是想问入院记录吗?”
秦琬望着他深不可测的眼睛,没说出一句话来。
宋语怀叹口气说:“我只想告诉你,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销毁了记录,抱歉。”
说完,秦琬来不及细想,法官宣布开庭。
审判结果很快出来,毫无意外,宋语怀归还秦琬现有房产、车及一定精神损失费,并处以五年有期徒刑,因主动认罪态度良好,减期至三年。
离开的时候,宋语怀没有再找秦琬,更甚者,秦琬连他的背影都没有看到。
晚上,余姗替秦琬庆祝,还来不及喜滋滋地擎着手机微博界面告诉秦琬网上的一片淹不死人不罢休的舆论,秦琬一坐下来伪装了许久的面具便分崩离析,她捂着脸嚎啕大哭,只是按了静音键而已。
余姗悻悻地收回手机,庆幸自己挑了个谁都看不见的位置,不然这脸丢大了……
“余姗,你知道吗,他的话让我觉得自己好罪恶,好像做错的人是我。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但每一句都戳在我心上,什么‘没关系’‘不管怎么样,我都爱你’‘抱歉’。那些我自己强忍住不去回忆的过往就那么轻易地被提及,我好痛苦,这些记忆明明已经那么模糊,为什么想起来的时候还是那么鲜明,好像就在昨天?为什么,以前那么坚定地说能一起走到老死,才几年就变成了这样?他为什么要主动认罪,为什么不是他销毁了我的入院记录,为什么要说还爱我,为什么要那么可怜?我现在一点恨他的理由都没有,甚至开始自责。你说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秦琬一把鼻涕一把泪,像个花脸。
“额,不得不说,你哭得真丑。我现在拍给宋语怀,他一定再也不想爱你了。”余姗作势拿手机,被秦琬一眼瞪了回去,她扁扁嘴说,“得了,你也别矫情了,之前自己装得那么坚强,那么腹黑,还以为你真的不在乎了,现在搞得自己像个圣母。他都是罪有应得,要不是他做了那些事,你们能这样吗?怪谁,怪他呀!你别搞错重点!”
秦琬擤了擤鼻涕,情绪稳定了些,闷闷地说:“可,要不是我之前太自我,他能这样吗。”
“你有没有搞错?你那是对他好,爱的表现好不好!恋爱中的女人占有欲强怎么了?再说了,他心里有话就不能说?非得逼死你才算?他心理变态吧!就算不是他销毁的记录,他做的那些事就可以被原谅吗?到底有什么值得去同情他的?这些只是他用来迷惑你的心理战术,你别又傻兮兮地掉进陷阱。况且,我也不相信真的不是他销毁的记录,他就是个渣男,是个骗子!”余姗一脸愤世嫉俗。
秦琬被她说得一愣一愣:“恩……不过,你说,到底什么才是爱呢?到底应该怎么去爱一个人呢?我觉得,自己好像突然不会爱了。”
余姗一口奶茶喷出来:“非主流呢你……”她望着秦琬迷茫的眼睛,换了一张知心姐姐脸,劝导,“好了,你别想太多。该怎么爱就怎么爱,世界上那么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恋爱观。没必要去迎合,做好自己就行。等那个对的人来的时候,全心全意对他好就行了。再者,恋爱最重要的就是沟通,有问题不说不就纯属傻逼吗,虐人自虐。所以,别杞人忧天。”余姗咬着吸管想了想,又问,“还有,我问你,经过他的糖衣炮弹轰炸,你……除了那点被误导的自责,还有没有别的,比如心疼,想回到从前?”
秦琬不假思索地摇头,然后突然想到了林越,她低头拿出手机,在林越的页面上停了许久,才把一串字发了出去。
结束了,我好想你。
这之后,秦琬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仿佛突然间失去了目标和斗志。她知道最后那次谈话宋语怀说的话真真假假,自己不应该再被那些话刺痛。然而她心里还是有疙瘩,怎么都解不开。
她以为自己能微笑着跨过去,她高估了自己。这毕竟是将近五年的回忆,怎么可能说释怀就释怀,特别经过宋语怀最后那一番“点拨”,秦琬更觉得一颗心堵得慌。
她想到林越,想到如果林越在身边,一定会把她损地体无完肤。
不过即使这样,秦琬也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林越,把苦闷的心情发泄出去,不说话,就安静地抱着她就好,想想就好像有了力量继续前进。
可是,将近一个月了,她还是没有消息。
想到这里,秦琬抱着沉重刺痛的脑袋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罢工的脑细胞开始慢慢运转,想了半天她终于下了决心。
“陈凯,你知道林越家地址吗?”秦琬清了好久嗓子,才恢复正常。
“哟,终于决定去找她了?”陈凯欣喜道,“但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她搬过家,现在在哪我不清楚。”
秦琬绝望了半天,脑子里突然亮起了小灯泡。
“余姗,你家林轩在吗?”秦琬激动地问。
“阿越……这几天有点事。”林轩淡淡地说。
“她……到底怎么了?”
“也没什么,你去找她吧。地址发你手机。”
听着林轩藏藏掖掖,秦琬也不好多问,两人毕竟不熟。
她望着林轩发过来的地址,叹了口气。估计能找到的几率小之又小。然而,她还是顽强地起了床,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准备去碰碰运气。
秦琬站在气派的欧式建筑下,突然忧虑地想到,马丹要是林越翻脸不认账怎么办?
也是,林越从来就没说过喜欢自己,说到底那些都是陈凯和自己的臆想,如果她根本就没这个意思,那自己不就丢脸丢大了?如果林越高冷地问“你来找我干嘛?”,秦琬被自己的这个简单问题噎住了,一时焦心地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没等秦琬愁眉苦脸地想好该如何回答这个正常人都会回答的问题,大门开了。
第二十一章
秦琬一激灵赶紧转身想溜,没想到出来的那人反应还挺快。一身吊带粉嫩长裙的乔茵望着秦琬背影愣了愣,开口叫住了她:“秦琬?是你吗?”
没办法,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道歉。”乔茵精致细腻的娃娃脸上露出抱歉,她难得地穿着平跟鞋捋了捋头发走近,“林越跟我解释过了,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特别是现在……唉,不说了,要不然请你吃饭吧。”
乔茵热情地挽住秦琬的胳膊,秦琬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就被拐进了乔茵的小跑车。
“妹子,你都不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吗?”秦琬对乔茵的待人处事有点无奈,好心地问了句。
乔茵单手握着方向盘,随手提了提掉到胳膊上的细带,又笑了笑戴上墨镜说:“我知道,你呢是来找林越的是吧?”后面有一辆跑车分分钟超过了她,乔茵随口骂了几句,又接着说,“哎,上次是我太冲动。林越这吸铁石属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每个都计较还不把自己累死?”
秦琬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哟,怎么突然想通了?”
“是陈凯那臭小子跟你说了不少我的坏话吧?……好吧其实他说的差不离,谁叫我就是吃她那套呢。”乔茵自嘲地笑笑,又叹了口气说,“不过,从今以后,我也想通了,我的生命里,她再也不是那颗围着绕的恒星了。”
“怎么?”秦琬见乔茵一反常态,心里没有欣喜,反倒觉得毛毛的。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乔茵侧过头望着秦琬,被墨镜遮住的眼神分辨不出是悲哀还是幸灾乐祸,“林越跟我哥从小指腹为婚,她爸妈还不知道她性向,大概明年订婚。”
“前几天,我情绪还不是很稳定,被我爸妈关在家里。我爸妈当然不知道我是因为林越的原因,只以为我大小姐脾气又犯了。只有我哥,他知道我喜欢林越,从小就喜欢。你知道吗?我们几个是青梅竹马,小时候林越那脾气就特别臭,时不时就不睬你了,损人损得那真是……扯远了,说哪了?噢,对,我哥一见面,就告诉我明年他们将订婚的事,我傻了好久,当时就像晴天霹雳你知道吗?就那么愣了好久,我知道会有这一天,可当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傻了。我哥劝了我好久,我当然知道了没未来,不可能,被唾弃,特别是我们这种家庭。如果这种丑闻传了出去,我、林越、我哥,甚至两个家族的名声都会影响。我虽然有时候蛮横不讲道理,但这点我还是懂的。”
乔茵坐在秦琬对面,咬着吸管,似笑非笑地说,只是红了的鼻尖藏不住心情。
秦琬机械地弯了弯嘴角,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顾埋头慢慢吃着。
乔茵继续慢慢说道:“只是,林越之前出走,她爸气得犯了心脏病在医院躺了好多天一直没缓过劲来。林越上个月回来,她爸明明很高兴,却还是狠狠教训了她一顿,关了她几天之后就不由分说地把她扔到北京总部做代理董事,说好听的是熟悉工作环境,还不是换种环境禁闭——没手机没网,一天二十四小时被监视。叔叔宠是宠她,但作风……”乔茵叹了口气,摊摊手,“所以连我都联系不上她。还以为找到她就完事了。”
秦琬不自然地笑笑说:“真的吗?我上次还看到你跟她呢。”
乔茵勾着唇摇头说:“是啊,那天我和她一起去医院,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