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铃声穿透耳膜,夏惟一慢慢地收回心绪,松开云飞扬。
“谢谢你。”夏惟一努力地扬起微笑,却不知此刻自己笑得有多僵硬。
“你要去哪里?”见他转身离开,并没有往教室走,云飞扬着急地说道。
“医院,我爷爷走了。”夏惟一哽咽道。再怎样强颜欢笑,话语中的哽咽还是掩饰不了悲伤。
“我和你一起。”云飞扬震惊了一下,脱口而出。
走到楼下,看到顾凡站在花坛边,像是早已在此等候般。顾凡的目光看向楼梯,盯着走下楼的夏惟一。
在顾凡的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但是,云飞扬确信他从那个冷漠傲然的少年的眼中看到了翻涌着的悲伤。
“走吧。”顾凡走近夏惟一,向他伸出手。
然后,云飞扬看见夏惟一说,“好”。握住了顾凡伸过来的手。
看到两个人携手并肩走在前面时,云飞扬自嘲地笑了笑。
自始至终,他都是多余的。
即使如此,云飞扬还是跟着一起去了。因为他想要陪在那个人身边,在他最悲伤的时候,他想要留在他身边。
直到爷爷的后事办完以后,夏惟一自始至终都没有跟顾凡提过顾铭曾经找过他,也没有跟他说过爷爷去世的那天,在那个电话之后紧接着发来的一条短信。那条短信,他当时并没有注意到,只是在晚上回家以后才看到。短信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今天刚好满一个月的期限。虽然是陌生短信,但是夏惟一知道那是顾铭发的。看了看时间和那通电话的时间差不多,短信的内容让他怀疑爷爷的死,可能有蹊跷。
于是,那天晚上他私底下上网查了一下顾凡的父亲,盛天集团的董事长顾铭。董事长顾铭,行事果断睿智狠绝,短短十几年就让集团从世界五百强跻身世界百强行列。看到电脑屏幕上满满的黑字时,夏惟一只觉得心脏像被别人揪住般绝望痛苦不安。
原来他那么厉害,是自己小瞧了他么?让夏惟一不敢面对的还有一个更加残酷的事实,爷爷可能是因为自己才被顾铭害死的。
那一晚,夏惟一感觉自己像是要奔溃般了的疯狂。躲在夏茂的房间里,锁住门,任凭顾凡怎么叫也不出来。最后听到顾凡撞门的声音,才靠在门上对顾凡说,“我没事,你让我一个人待一晚上。”
良久,才听到顾凡说了声,“好。”
然后;夏惟一就顺着门,滑落在地上,瘫软着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双手插在发间,忘却疼痛般地疯狂□□自己的头发,或是握紧手心,任指甲陷进肉里。
恨,心脏被恨意填满,发涨般的疼痛。从来没有那么恨一个人。他恨顾铭,也恨自己。
那一晚他都在恨意中煎熬着,仇恨让他失去理智,他甚至想要拿一把刀刺进那个人的胸口。
可是当他打开门看到同样坐在地上两眼通红的顾凡时,恨意瞬间瓦解。
他知道,隔着门,顾凡守了他一夜。
当顾凡抱住他的瞬间,泪水再度滑落。他什么都没有了,他不能再失去顾凡。比起顾凡,一切都微不足道。
夏惟一怕他会因为仇恨失去顾凡。所以,顾铭的事,他对顾凡绝口不提。他知道若是顾凡知道的话,定然不会放过顾铭。可是以他们的能力,又如何能跟盛天集团抗衡呢!而积聚在心口的恨意,早在打开门的瞬间,已经消散。
顾凡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打开门的瞬间,自己看到的夏惟一有多脆弱颓废。眼睛浮肿,头发凌乱,面如死灰,手掌心是一个个月牙印的伤痕。这样的他,让他看得眼疼。他只有把夏惟一紧紧地搂进怀里,告诉他,还有我在,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才不会让自己失控的发疯。那一晚,他担心得要发疯,无论怎么叫,夏惟一也不开门。于是他拼命地撞门,在听到他的声音后他开始冷静下来。把身体靠在门上,虽然看不见听不到里面的声响,可是他觉得他们是隔着门,相互依靠着的。这一点,让他稍微安下心来。
那一天以后,两个人开始恢复到以前的生活,平静而快乐。
少了夏茂的房子,终究多一分冷清。顾凡比谁都清楚夏茂的离开,对夏惟一的打击有多大。虽然夏惟一只是在那一晚闹过以后,就不再提及夏茂的事。可是顾凡知道要从悲伤中走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于是,他主动地经常邀请苏若愚周云溪甚至是云飞扬来家里玩。他做着以前自己从来不会做的事,只是因为他怕自己一个人陪着他,终究还是会让他觉得寂寞。
“明天就是劳动节了,要不要叫上苏若愚他们一起去郊游。”顾凡拿着毛巾擦着夏惟一头发上的水珠问道。
“好啊。好久没有去郊游了。”夏惟一显然对这个提议很满意,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那我等下给他们打电话。”
“别打,就我们两个去吧。”夏惟一嘴角扬起,露出明媚的笑容。
顾凡有刹那的慌神,有多久没有看见他这样的笑脸了。
“可是人多一些热闹一些。”
“我只想和你一起去。”夏惟一抱住顾凡,微笑着。他怎么会不知道顾凡的一片苦心呢。但是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寂寞。
“嗯。”顾凡眉眼带笑,温柔地继续着擦头发的动作。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就出发了。
穿过街道,穿过人群,来到郊外。
走过树影斑驳的林荫小道,登上层层台阶,爬上了石峰的顶端。
天气很好,视野很开阔。
站在山顶,猎猎山风,吹得衣角翻飞,头发乱舞。
“这是第一次和顾凡一起登石峰。”夏惟一拿出手机录影,将摄像头对准两人,“来,夏惟一同学和顾凡同学一起合个影吧。”于是,顾凡同学很配合地搂住夏惟一同学的腰,两个人头靠在一起,然后一起对着镜头笑。
“顾凡同学,对于这次登顶有何感想?”夏惟一拿着手机对着顾凡,笑着问道。
顾凡靠在栏杆上,一身休闲服,身材修长挺拔,俊郎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山顶的风光很美,摄影师也很帅气。”顿了顿,顾凡邪魅地笑道,“可惜登顶花的时间太长了,为了不让夏惟一同学辛苦,顾同学想等下背夏同学下山。”
夏惟一笑得合不拢嘴,把手机拿给顾凡,清了清嗓子说道,“因为夏惟一同学也就是我,最缺的就是体力了,所以很不好意思地在爬山的时候,拖延了顾同学。对不起,顾同学。下凡哦不是是下山的时候有劳顾同学拉我一把。背我就太辛苦了,本人虽然清瘦,但是也有上百斤。还有呢我想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会看到最美的风景。石峰以前来过几次,但是这一次来看到的是最美的石峰。我的话说完了,顾同学,快点过来”
于是摄影师顾凡同学,立马跑过来,伸出手把手机放远,录下两个人的合影。
“好了。”夏惟一刚要松开顾凡,不料顾凡突然侧头吻住他的侧脸。
于是,在这段录像的最后一幕是顾凡侧头吻着夏惟一的脸,嘴角洋溢着笑,而夏惟一的脸则是很纠结地拧着眉毛。
后来,每当夏惟一回看这段录像时,总是会摸着屏幕傻笑。
下山的时候,两个人纠结了很久。最终达成协议,前半段顾凡拉着夏惟一走,后半段顾凡背夏惟一。
于是,在很多下山抑或是上山者的目光下,顾凡一脸淡然地背着夏惟一,一步一个台阶往下走。刚开始夏惟一不敢抬起头,到后面慢慢地忽视行人投射来的炙热目光,悠闲地在顾凡的背上左顾右望地看风景。
晚上回去后,为了犒劳顾凡今天的表现,夏惟一主动地将顾凡按在床上,给他按摩。当然顾凡在享受了之后,也给夏惟一做了一个舒适的小腿按摩。
夏惟一觉得幸福不过如此了。两个人,平淡快乐地生活着。
有时候,夏惟一觉得也许他们会就这样一晃白头。可是他忘了有个人,绝不允许他们在一起。
当顾铭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才知道顾铭根本就不可能会放过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一眼都会是日后的想念
今天顾凡去学校参加联考,还有十来天就高考了。为此,这段时间,顾凡显得有些忙碌。
一个人待在家里显得无聊,夏惟一就放着歌,拿着拖把慢悠悠地拖地。
门铃响了很多遍以后,夏惟一才听到。下意识地以为是苏若愚,打开门说了句“进来。”直接转过身去拖地。
“哦!很勤快嘛!”顾铭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夏惟一浑身一个激灵,回过头来看到顾铭那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你来干什么?”夏惟一冷冷地问道,脸色很难看。
“怎么?不请我进来吗?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顾铭站在玄关处,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你不是我请来的客,何来待客之道?”夏惟一讥讽道。
“看来你爷爷的事还没有让你学乖。”顾铭收起虚假的笑意,露出森然的目光。
“我爷爷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夏惟一攥紧拳头,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顾铭冷笑道,“既然明知又何必多问呢?”
夏惟一冲上去狠狠地揍了顾铭一拳,再动手却被他抓住手腕:“你以为事情到你爷爷这里就会结束吗?只要顾凡不跟我回去,这件事就永远不会结束。”
夏惟一挣脱他的手,冷哼道,“你以为我还可以被你威胁么?”
顾铭抹掉嘴角的血迹,笑道,“不,这次我们来做笔交易。只要你离开顾凡,我可以满足你的一个要求。”
“我要你死,你可以满足我吗?”夏惟一笑得轻狂。
顾铭的脸色在那一瞬僵硬下来,随即恢复了冷然。他早就知道这个少年并不是用钱可以买通的,刚刚只是不死心地想要试探一下。“如果你不离开,你将会遭受和你爷爷一样的命运,你不怕吗?”可以有人不爱钱,但是没有人会不怕死。顾铭坚信这一点。
“我怕。我怕留下他一人独活,不过,我相信如果我不在了,顾凡也不会独自活下去。”夏惟一盯着顾铭的目光冷然而坚定,丝毫没有畏惧之色,相反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顾铭冷哼一声,“好一个情深意重啊。”很好,敢拿他的儿子来威胁他。不错,有胆量。但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能让顾凡和他在一起。他能容忍顾凡对他的不敬还有恨意,但不能容忍他顾铭的儿子是个同性恋。“你知道顾凡的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见夏惟一呆愣住,顾铭又说道,“顾凡应该跟你说过,他妈妈是死于车祸吧。你以为那只是单纯的车祸吗?”
夏惟一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
顾铭很满意夏惟一的反应,继续说道,“为达目的,我会不择手段。即使是曾经深爱过的女人,只要妨碍了我。我一样……”
“住口。”夏惟一怒吼道,“你不配说爱。”
顾铭笑了笑说道,“也许我是不配说爱。但是你们那可怜的爱情能够换来什么?换来金钱还是地位?”守着所谓的爱情,遭受他人的白眼,贫苦度日,这样的生活他曾经经历过,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愚蠢得可怜。
夏惟一冷眼看着顾铭,不屑再多说一句话。
不在意夏惟一的轻蔑,顾铭开始说出他今天来的目的。“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