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使用的时间也不长,但你放心,只要这个人的确存在过,我一定能将她挖出来。”
关于这点,徐天海毋庸置疑,否则不会合作这么多次,这些年,两人虽然不是朋友,也不可能做朋友,但远比朋友更了解对方的背景和能力,甚至只凭着这份信任才允许存在这样的交往。
望着举着卷宗半晌无语的徐天海,何善继续道:“苏长行祖上就是墨田人,苏湛的母亲,噢,也就是悉蕙兰,娘家在泯蓝,一个距墨田几十多公里的小渔村,17岁嫁给苏长行,捕渔为生,第一个孩子出现的时候是在他们结婚五年后……”
“什么叫第一个孩子出现的时候?”徐天海终于抬起了头,捕捉到何善话中刻意留下的空隙。
“结婚后苏长行和悉蕙兰一直没有孩子,俩人曾经为了这个看过不少大夫,大家都以为是他们不能生育,再加上苏长行常年出海打渔,要个孩子对他们来说更是难上加难,可就在那年,苏长行随船队出海后,悉蕙兰的家中却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男婴,当地人议论纷纷,她自己却说孩子是娘家一个远房婶娘家的遗腹子,孩子妈难产过世了,婶娘交给他们抚养,这件事当时也沸沸扬扬了一阵,甚至有人怀疑悉蕙兰不守妇道,背着苏长行养了野男人,但苏长行出海归来并没有深究什么,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过着日子,这事也就渐渐被人淡忘,只当那孩子真是老天爷对他们的补偿,两口子对孩子也很疼爱,又过了六年,悉蕙兰真的怀了孕,生下一个男孩,就是苏湛。”
说到这里何善顿了顿,徐天海皱起的眉宇已经说明点什么,换任何一个人,到当地打听一下就能打听出来,可他要的远不止这些,否则也不会请何善出马了。
何善索性直奔主题:“关于那个叫蚵仔的男孩,长到十五岁的时候,突然消失不见了,说是被悉蕙兰娘家的人又接了回去,我只好去趟了泯蓝,却发现知道悉蕙兰的人少得可怜,上年纪的倒还记得悉家是外来人口,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女娃子,从小没了父母,跟着堂叔堂婶们过日子,很早就嫁了人,好像也没再回去过。至于那个叫蚵仔的男孩子,根本没人见过,更没听说过,悉家人丁零落,多年前迁离了泯蓝,也没再回去过什么人,而苏长行第二年就遇难身故,留下苏湛母子俩相依为命,直到今天。”
徐天海静静地听着,并不插一言,何善做事向来滴水不露,很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也从不废话。虽然心里有些烦躁,但仍不动声色地听着他娓娓道来:“悉家祖籍在江苏……”指了指档案,何善提示徐天海留意上边的地名,徐天海这个地理盲压根都没听过,可是却因着这样一点线索何善又跑到了江苏,说到这里,何善微微笑了,徐天海换了个更稳当的坐姿,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个本事很大,相貌平庸的男人。
“悉家人离开泯蓝并没有迁回江苏老家,但我得感谢咱们中国人落叶归根的老传统,有一个人,活着没回去,死了倒是回去了,总算叫我这次没白跑。”
徐天海忍不住问:“死了?”
何善点点头:“嗯,死了,一个叫悉爱珍的女人,的确是悉蕙兰的远房婶娘,离开泯蓝后过世了,四人帮倒台那年,她的子女将骨灰葬在老家的祖坟里,然后就离开了,自然也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向,一晃二十多年了。”
“悉蕙兰也不知道吗?那蚵仔呢?”徐天海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何善的不急不慌叫人想拍他!
何善做了个你着嘛急的手势,掏了掏卷宗的里层,徐天海只顾着看调查结果,根本没留意卷宗里还夹着几张照片,那是悉爱珍的墓碑照,徐天海只瞟了一眼,便嫌恶地丢回桌面。
何善无奈地摇摇头,这位爷的骄娇二气他也不是第一次领教了,干他们这行的,主顾什么背景来历按理说是能不知道就不知道的,安全起见嘛,尤其是像徐天海这样的,少惹为妙,但几个交道打下来,何善还是违背了行规,不知是出于一种天生的自我保护意识,还是强烈的好奇心,当古里古怪的徐天海第一次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拣选了一个最为安全的角落作为谈话的起始点时,何善就知道,这个人很麻烦,最好还是敬而远之。
面对报酬巨丰的主顾,何善的淡定根本没坚持多久,勉为其难接下徐天海这个烫手的山芋,暗地里却进行了一次额外的调查,调查结果表明,自己要么继续听这位爷的差遣,赚他娘的钵满盆满,要么从此关了这买卖,退出江湖,做点小生意糊口好了。
所以,他替他探查商业敌情,替他暗访合作伙伴,替他……捉奸,汗,这位爷还真是与众不同,喜欢男人不算,还很大男子主义,和那些将圈养的女人视为私有财产、争风吃醋的男人没什么本质区别。
不过,这位仁兄也不全是靠老子的,多少有点自己的能耐,别的不说,至少不是那种倚势欺人、作威作福的太子爷,心狠未必手辣,赶尽并不杀绝,表面上看着阴冷,骨子里却很感性,何善坚信自己的眼光,职业生涯早已练就他不能单靠直觉判断事物,所以很佩服徐天海凭借天赋的敏感判人断事,他应该很少失手,一张没精打采的面孔掩藏不住偶然流露出的警觉,总而言之,这位爷其实做人很低调,也还讲道理,那点古怪也就见怪不怪了,有时还会叫人觉得有趣,就像他的吊带裤,大背头一样,初见时很雷人,见惯了倒很有喜感。
拿起一张墓碑的特写照,何善重新举到徐天海的面前:“你仔细看看,看这上面立碑人的姓名。”
徐天海并不用手接过来,将脸凑上去,眯起双眼,审度了片刻,又将目光打向何善,嘴角边泛起一纹冷冷的弧光。
作者有话要说:喜获长评,石头泪奔~~谢谢summer,写的真好,明日养精蓄锐给你回复哈。也感谢众亲们都惦记着石头,每天都来坑里看看,石头九十度大鞠躬~~~努力把后文写好,不辜负你们这份等待和支持,MUA~~群亲……有一个算一个……
33、密谈(下) 。。。
墓碑左侧下角三个人名,一儿一女,最后一个居然是“悉蕙兰”。毋庸置疑,悉爱珍去世的时候,悉蕙兰是知道的,说明她们一直保持着联系,感情应该很好,她的两个孩子当时已经二十多岁了,并且在母亲死后下了珠海做生意,也没再见过悉蕙兰,关于那个孩子,老大有那么丁点印象,母亲多年前似乎抱回过一个婴孩,几天后,孩子就被送走了,至于送哪里去了,后来怎么样了,都不得而知,母亲后来也没再提过,如果说寄养在悉蕙兰家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听说悉蕙兰结婚后没有生养,但当时悉家的人对那件事几乎没什么印象,也没多少人关注。
徐天海不得不佩服何善的搜索功能,在茫茫人海中居然找到了悉爱珍的儿女,至少可以确定的是,蚵仔应该是婶娘悉爱珍抱来的,至于15年后是否又被她抱走了,没人说的清。
缓缓地给徐天海的茶杯添上热水,何善斟酌了片刻,又继续说下去:“有个地方很有意思,悉爱珍早年一直在A市做事,说是给某位首长家做保姆,但详情悉家人不甚了了,在哪家?给哪位首长?都没听悉爱珍提过,说是有纪律,首长的情况不得泄露,家里人也不行,至于是不是姓徐?有没有薛平这么一个女人,也没人知道。也因为如此,悉家人向来对悉爱珍在A市的生活既崇拜又陌生,十几年了,悉爱珍不常回家,有时一两年才回泯蓝探亲一次,直到文革,悉爱珍才从A市返乡,后来定要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泯蓝回江苏去,却感染了风寒死在返乡的路上,临终前,一定要儿子把悉蕙兰找来,说了什么都是背着人,所以儿女并不知情,俩人之间看来不光是感情深厚那么简单,没两天悉爱珍就病故了,悉蕙兰陪着回到江苏,看着婶娘下了葬才走的,打哪儿以后,悉家人再也没过她。”
何善打住了话头,沙发里的徐天海不知是不是睡着了,耷拉着眼皮一动不动。
清咳了一声,何善继续说道:“悉蕙兰其实对所有人都撒了谎,孩子根本不是悉家的骨肉,她和悉爱珍不约而同地隐瞒了蚵仔的来龙去脉,甚至包括苏湛,我想,很有可能她是知道真正的蚵仔到底在哪,只是这么多年了,她却从来没有找寻过,倒是苏湛,凭着儿时那点零碎的记忆,凭着自己的努力在寻找,他去过A市,也去过泯蓝,可惜,悉家人早就不在泯蓝了,看,悉蕙兰连这点都隐瞒了苏湛,那毕竟是她的娘家,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
徐天海的眼睛终于全睁开了,摸了摸发疼的胸口,想着那个倔强的身影无限失望地徘徊在墨田的海边,呼唤着他的蚵仔……而何善的每一句话仿佛都带有特殊意味的小箭头,嗖嗖嗖地向他投来:“到底是什么原因使悉蕙兰和悉爱珍都选择了缄默和逃避,还有隐忍和放弃?那个姓徐的男人和叫薛平的女人究竟和蚵仔什么关系?或者说,究竟和悉爱珍、悉蕙兰什么关系?孩子明明给了悉蕙兰抚养,为什么十五年后又被抱走了?悉蕙兰为什么从来不去找他呢?还瞒着苏湛?”
何善忽然住了声,望着徐天海,似乎再等什么,等了片刻,见徐天海没有发问,便从办公桌的中间抽屉里又拿出一个大信封,递到徐天海的手里,缓缓道:“我一直挺犹豫的是否把这个给你,不过,既然你托了我,我总还是要尽最后一点职责,我不会下任何评论,你把当做巧合来看也好,或是把它当做我多此一举也罢,都不关我的事,干这行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这样交差。”
打开信封,里边只有几页纸,那是另一份调查报告,和此次徐天海委任何善调查蚵仔的事件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关联,但却字字如链锤似的砸了过来,一下又一下,徐天海感觉自己被砸得变了型,仿佛被砸进了何善对面的那堵墙里。
徐天海的精神开始委顿,额上也见了汗,摸索着从裤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又拿出一个小药瓶,就着何善刚刚倒好的热水咽了下去。
何善走到窗前,将半掩的窗户彻底敞开,秋风送爽,也带动了室内一些窒闷,何善悠悠地:“徐先生,你小时候一定拍过不少照片吧?”转过身,微笑地看着徐天海,还是那么和蔼可亲,叫人信赖备至!
徐家的餐厅里闪耀着水晶灯璀璨的光芒,照在一方餐桌上,银质的餐具、精美的瓷器,闪闪烁烁,辉映成趣,倒真是流光溢彩,浮影暗动。
徐天海望着一尊高颈双耳的景泰蓝觥瓶,神思也晃晃悠悠地随着那上边的光影摇曳。对面的张雪萍已经注意儿子有些时候了,直到坐在儿子身旁的某部长和他说了句什么,可儿子依旧无动于衷,张雪萍终于忍不住了:“天海,张伯伯在和你讲话。”
徐天海反应过来,连忙道了句歉,主动问起张部长前段时间身体微恙的事情,俩人低语般地交谈了几句。张雪萍望向自家老爷子,果不其然,徐炜的眉头微微蹙起,正在交谈的几位客人自觉地降低了音量,却你一句我一句地夸起了徐天海,什么青年才俊,后起之秀,什么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徐天海微偏着头,嘴角边定格一个笑,配合着他们偶尔谦逊几句,这么多年了,这些老帮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