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封天和陆景然吐吐舌头,两个人就像是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孩子一样,灰溜溜的走开了。
封天盗命45──将军缘系列
将这两天的事务做了简单的交代,慕容封天回到房中略微整理了下行装,正准备出发时却突然接到两封信,慕容封天看了看信封,其中一封是封途的。
忽然想起来,他寄给封途的平安信,如果没有意外,应当就是这几天收到回音。
迫不及待的先拆开封途的信,那久违了的熟悉的字迹让慕容封天有种安心的感觉,胸口暖暖的,慕容封天叹出一口气──
家书抵万金,当真是家书抵万金啊!
但是随著他读下去,那平整的眉渐渐拢起,当他看完全部的内容,神色已变得异常凝重,他盯著信里的内容,仿佛在思考著什麽,过了一会,才看向另一封信。
信封上写著四个字──封天亲启。
甚至连姓都省去了,能直接唤一个人的名的人必定和此人关系非同一般,但是信封上的字迹十分陌生,字写有些潦草,而且拙而不工,但是在有些拐角之处又显出圆滑,看那下笔,倒像是有些许功底的人,只是不知为何将字写的如此潦草,慕容封天盯著信封看了半晌,也想不出写这封信的人会是谁。
信封也不是赤云国内常用的那种……
慕容封天慢慢拆开,取出里面的信,信纸被折的非常平整,对角很齐,折信的方法是很常见的那种中间对折再横著两折那种,但不知为何,这非常寻常的折法却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他慢慢展开信,一层一层的,动作有些迟疑和不干脆,信就要被展开了,已经可以看到背面透过的墨渍,然而就在此时,他忽然停住,拿著信转头问向一旁的送信来的小兵。
“这封信是谁交给你的?”
“回将军,这封信是小的策马进城後守城的高参领交给小的让一同带过来的。”小兵恭恭敬敬地答道。
──果然!一封是家书,另一封怎麽看都不像是本国的信笺,如何能同时交到他手上?这封信是守城的高参领接到的,慕容封天忽然想到这个高参领的母亲好象是赖米人。
带著一些疑惑展开信纸的最後一层,开头的称呼让慕容封天一震……
──慕容封天……
竟是连名带姓的。
这几个字写的不若信封那样的潦草,下笔甚是凝重,像是极其认真一笔一划庄重写出来的,在笔锋处又透出锋芒,像是对这几个字含有极大的怨恨般。
慕容封天在心中轻叹一声,下笔之人的怨恨,究竟是对这几个字,还是对这几个字代表的人……
他永远都会记得这个字迹,正如他会永远记住胸口的那一道伤疤,是他如何亏欠了那个人。
在赖米最黑暗的那六年,倍受煎熬的,又何止他一个人。
慕容封天展著信,细细的从头看到尾,而後,他忽然平静下来。
然後就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一样,他把这两封重新信折起来,按照原先的折痕细细地折了起来,然後装回到拆开的信封,转身回屋点燃一根蜡烛,滴几滴红蜡,将家书封好口,将另一封烧去了。
而後他转身,把信放到地上,在封口处踩了两脚,立时,已经被拆封过的信又变成一封新的,只是被送信的人不小心掉在地上,沾了些泥,弄的有些脏了。
慕容封天把信交还给那个小兵,“两天後酉时再送来我房里,今天我有事外出两天,你来送信的时候我刚好走了,高参领那边若是有需要也这麽说,如果他问你要信,你就说把信交到我的侍卫手上了。”
“是,将军!”
那小兵仿佛挺机灵,虽有满腹的疑惑,却只是恭恭敬敬的接过信往怀中一揣,什麽也没问便直接退了出去。
之後慕容封天又在房中逗留了一段时间,他拿出一张纸,取下一只笔,化了墨,俯在桌上,他想交代些什麽,然而提起笔的时候却又皱眉思考,似乎也不知自己笔下要写什麽内容,如此想想停停反复多次,时间浪费不少,桌上的纸还是白白的一张,一直到陆景然等的不耐烦了跑来敲门时,才匆匆写下几个字,不等墨迹干就折了起来,放在平时侍卫一定会整理的衣柜之内,然後随著陆景然出了门。
关上房门的时候,胸口又变得闷闷的,好象连呼吸都一并关在了那门里,慕容封天甩甩头,两人向院外走去。
陆景然有些担忧的靠过来。
“你脸色不太好?”
“我没事──”慕容封天岔开话题,看著远处的院门,“我们怎麽去?”
“怎麽去──?”陆景然怔了一下,像是不明白慕容封天为何会有此一问,答的有些迟疑,“我叫人备了马车──”
慕容封天看了他一眼,没有多做解释,到是继续问了下去,“还有侍从跟著对吗?”
这句话问的人又是一怔,陆景然半张著嘴看了他好半天才回道:“总得需要两三个吧,我哪一次出门不是这样准备的?你怎麽会这麽问……”
慕容封天不答话,却是说道:“既然是去散心,我们又都出了京,索性变他一会如何?”
两人说著,已经走到院落之外,门口有一辆宽敞的马车,蓝帐素顶,却是两匹黑亮骏马在前,陆景然在车前站住脚,直直地盯著慕容封天,“你有什麽想法?”
慕容封天拍拍马背,忽然扬起一抹笑。
他淡淡地说道:“景然,可还记得九岁那年我们随著皇帝出去狩猎打的那个赌麽?”
陆景然忽然激动起来,“自然记得!”
慕容封天继续说下去,“当年只有我们两个,一人一匹骏马,比谁最快,比谁最勇敢,比谁的身手最强,谁也不服谁。”
……
“结果我们双双迷了路,胜负未分!”
……
“今天我们就将这场胜负分出来如何?”
陆景然握紧拳头,颤著声,“你想怎样?”
慕容封天淡淡一笑,看著远方苍白的世界,眼神明烁,神采飞扬,他说:“景然,前面的云苍山脚的那一片湖泊,谁先到谁胜,继续那个打赌,你可敢赌?”
陆景然蓦地睁大眼,“当真?”
慕容封天扬著笑,眼中透出坚决──
“当真!”
封天盗命46──将军缘系列
云苍山脚的那一潭湖水是从牧原米江分过来的,山脚是一大片洼地,流经的江水在这里汇集成湖,然後又顺著山涧小道远远的向南去了。
这面湖有一个很美丽的名字,当地的人们称它为镜湖。
镜湖,水平如镜,光可鉴人,但却并非是因为冰。
沧城一代属赤云境内最靠北的范围,终年寒冷,最炙热的夏季也不过短短的半个月左右时间,一年只中常有八九个月在飘雪,然而很奇异的,这面长年笼罩在冰雪之中的湖水,却从不曾结过冰。
冰天雪地中,两匹黑亮的高头骏马从沧城冲出,纵蹄狂奔,马上一青一白两道身影迎著风雪,很快的,就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耳边寒风呼啸,冰冷的雪迎面打在脸上,慕容封天却丝毫不觉得冷,他压低了身子,眼睛紧紧地盯著前面,脚下的道路早已经被大雪覆盖,现在他只能凭借感觉去找那条通向镜湖的捷径。
只有一条路,必须是最短的那条。
另一道马蹄声紧随其後,陆景然紧紧追在他後面,两人的距离只不过一个马身,骏马在雪地中奔跑了很长一段时间,而这一仅仅个马身的距离,竟然丝毫没有缩减。
如此跑下去,这场赌必定是慕容封天稳胜,但是──
不够!
还不够快!
那紧追在身後的马蹄声,那从後面压来的逼人的气势无一不在刺激著慕容封天的神经──
不能放松,不能大意!
只要快,再快,更快一些……
否则一不留神就会输。
慕容封天绷紧神经,手中皮鞭更是毫不留情,让跨下的骏马更是疯狂的向前奔去……
跃过被冰雪覆盖的矮丛,穿过寂静无人的森林,当那瞬间闪过的高大漆黑的树木全部消失,眼前忽然一片开阔时,镜湖已经遥遥在望。
方圆百米之内,视线所及之处,一片空旷。
仿佛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了,慕容封天微微一怔,跨下的骏马仿佛也感受到他这片刻的松懈,蹄下一顿,然而只是这一顿,身後的马蹄声突然响了几分,慕容封天立刻回神,夹紧马腹,同时扬鞭。
然而还是稍稍迟了些,方才片刻的松懈让身後的人已经追上了那一个马身,此刻,陆景然只差了他两尺之距,慕容封天稍稍侧目,就能看见身後那个雪白的身影,还有他脸上的焦急。
焦急……
陆景然当然急,镜湖就在眼前不过百米之外,按照现在的速度来看,他已无追上的可能,其实到了这里,谁胜谁负已然分晓,根本没有必要再比下去,所以到了这里就应该减速了,但是他看那慕容封天,丝毫没有勒马的打算。
这样下去他会直接冲进湖里!
陆景然急的在後面不只一次的大叫,“够了!封天,你赢了,停下来!”
但是迎面的风将他的声音吹散了,慕容封天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话,依旧策马狂奔,陆景然追在後面,看著前面那个人仿佛不要命的样子,心都冲到嗓子眼了。
短短百米之距,策马狂奔也不过是瞬间而过,眼见著人就要冲进湖里,陆景然大骇,难道他真的不要命了!
两尺……不,或许更短,慕容封天就近在咫尺,陆景然伸手,却连他飞扬的衣角也抓不到,咫尺之距,却仿佛天涯之远,陆景然又急又恼,更多的是害怕,他害怕慕容封天真的会冲进湖里,害怕这个人真的会离自己远去。
十米……
五米……
更近了……
不回头,无论陆景然在後面怎麽吼怎麽喊,前面的人充耳不闻,依旧没有回头,眼见著镜湖就在眼前了,陆景然面色一沈,忽然抛开手中的缰绳,从马背上站起来,张开双臂,飞身扑起,一把揽住慕容封天,斜斜地扑向右侧的雪地,然後借著冲击的力量,腰部同时用力,抱住怀中的人在雪地中滚出好几米。
就在他们落地的一刹那,一道嘶鸣和重物落湖的声音同时响起,慕容封天跨下的黑马收势不住,一下跃进冰冷的湖水,“扑通”的一声溅起巨大的水花,後面那匹骏马被这一声惊的高声嘶名,前蹄高高扬起,一阵狂乱踢蹋,索性陆景然抱著慕容封天及时滚出那马踢腾的范围,这才避免了两个人被受惊的马踢到。
陆景然紧紧抱著慕容封天,怀抱中充实的感觉,让他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然而惊魂还未定时,慕容封天却已经笑著挣脱他的怀抱站了起来。
陆景然呆呆的看著他的笑容,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慕容封天这样笑过了,那麽纯净的,发自内心的愉快的笑容,他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了。
“──我赢了!”
头顶上扬著笑的人淡淡说出这三个字,轻轻绵绵的一声,是那样的云淡风轻,仿佛说在说著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与他的口气不同的是,慕容封天在说出这句话时的神采,无疑是飞扬的。
陆景然看的呆了,但是立刻又沈下脸,那三个字回响在耳边,久久挥散不去,他细细地捉摸著这三个字,还有慕容封天脸上的笑容,沈默半晌,才从雪地中慢慢地站起来,他紧紧地盯著这个笑的仿佛瞬间从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