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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放和李适的关系还是时松时紧,看得旁人直叹,这真是为个什么呢?也罢,虽然每天心上都被针扎千万遍,日子还是能过的。
冬去春来,时间这么一晃,冬雪又绽。
韩放乐得一年多在家无事,挂了个空名的大学士,什么都不用干。修史一事他只隔个几日去宫里看看,倒是卞凉远不满意他被无端弹劾,几次上书无果,韩放牵着儿子学走路,一边对不解的阿平解释:“现在每天不用做事儿还能拿俸,不比累死累活要好?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你去回告诉他,说别烦了,我正乐得清闲呢!”
“哦!”阿平赶紧掉头跑了。韩放看他那莽莽撞撞又跑回来的样子问:“这回又是……”“老爷,外面有人要见你呐!”“哦?”韩放抱起咿呀不停的孩子问:“夫人呢?”“还在沐浴。”“行,那你叫人进来啊!老让人在外面候着的吗?”人未见着,声音已经传来了:“老师!”韩放抱着儿子冲他一笑:“回来了?”“咦?这是小师弟?”“嗯!”“真好玩!”他自顾说着:“我听人说您老在家呆着,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被我逮到了。”
“见过皇上了?”韩放问得有那么一点儿不自然,翟天青亦是神情一缓:“嗯,还,还没有。”韩放怀里的小人打了个喷嚏,他赶紧唤了:“阿平!快带少爷进去,是不是要加件衣服啊?”
翟天青有些好笑他一副迷茫之像,原来他也有不懂的时候啊。
韩放将热茶推给他说:“这次回来,兴许就不走了吧?”“谁知道呢。”韩放心口一紧,他还真是自觉犯贱,既然想为李适另扶一个能干事的人出来,为什么又这么放不开呢?夜里,韩放看着蜡烛火光跳跃晃动,突然没来由地问:“微儿,你说我辞官可好?”“这次又是为什么?你不嫌烦吗?我已经烦了,要辞就辞!罗哩罗嗦的算个什么劲儿?”说完又翻了一个身面朝里面,听见韩放衣服窸窸窣窣地声音把他的话蒙上一层影子:“他准就好了,就回云州去,不回也行,什么都不会做,当个教书先生还是可以的吧?”
韩熹微听他如是说着,有些心驰神往,“过了年再说吧,过了年,你试试。”
——
上阳宫里又传来乒乓作响的声音,回颜闻讯赶来,皱着眉不高兴地问:“哟,这又是怎么了?”冬苓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李适怒气滔天:“辞官?他就想辞官一走了之?他把朕当什么了?”回颜听了个大概,又想到去年冬天翟天青回京的事。
招了冬苓过去说:“快去去去,把韩大人找来!”李适听到,立马说:“对!绑也给我绑来!”“我说你们俩能不能有天消停一会儿?我整天这么跑来跑去的,累不累啊?”“你别管不就行了?谁让你来的?”“成,我自作多情不结了,真是!”她讨了个没趣,白眼走了。
李适坐在椅上,看着地下那人行了礼却迟了许久才叫他起身。直直问:“你是什么意思?”“臣自知粗鄙,承蒙皇上多年错爱,如今又有病缠身,实在不适宜……”“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你在试我吗?”李适有些哽咽,翟天青一回来,他就要走,这分明是不信他。
“微臣不敢。”韩放冷着语调答,李适冲了过去捏着他的肩膀:“你不信我,这么十几年来,我除了让你怕,你可有信过我?”“我……”韩放哑然,是,没信过。纠缠十数年间,谁又彻底信过谁?可是不信,不代表不能爱。只是提心吊胆心惊胆战,夜不安寝食难下咽,如此磨人,却仍旧是放不开。
“放……我,我……”韩放看见他两池微光不再粘于眼中,心仿佛被人从胸口里摘了出来,不,不是那种痛,亦不是千刀万剐。而是如同把李适的心掏了出来,在他面前一刀一刀狠狠划着,比剁碎了他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更加难受。
什么时候,李适已经超越了他的生命,入骨入髓。“阿九……我知道,我知道了阿九。”他伸手拭了李适脸上薄雾,浑然不知自己早已经泪痕交错,哽咽断续地说着:“好,不走,阿九,从此我只是你的韩放。”“真的?”李适小声问,突然堵上韩放的唇,不需要回答,不管真心假意,你不再做官,你是韩放,我一个人的韩放。掐了他咬牙切齿地说:“你若敢再骗我一次,我杀了你。”
韩放脸色微红:“我甘愿当你……你的……你……你还要什么?”李适放声大笑,几乎快要跳起舞来,突然假装恶声恶气地说:“都是你,害得我又哭又笑,丑死了!”韩放理理他刚刚弄得混乱的衣服:“丑也是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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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本要掀起大浪的一件事,竟然就这么过了,韩熹微虽然知道他定是走不成,知道他留在宫里的时候还是恨了,银牙一咬,对前来通报的人说了句:“那好,烦请告诉他一声,以后就别回来了。”
传话的刚说完就想退下,李适看见韩放听了这话之后一怔,手里本捏着新送的玉都快被捏碎,却淡淡说着:“那便不回,倒得了她来对我使什么性子!”知道他这时又有些悔了,抿紧唇问:“你若是怕她……”却见韩放瞪了自己一眼,“怕她?我爱怎样怎样,怎的她来做主?”李适挥退还跪在地上的人再问他:“真的?”“你烦不烦?”韩放有些恼了,微微提了声量,复又平静下来:“好了,下午不去了?”
李适坐到床上舒服靠好,“懒得去,我真是对他们佩服至极!闹春荒闹春荒,这是我能管的吗?我能叫老天爷不往那儿下下雨吗?我能怎么办?这旱的旱涝的涝,这不前两天皇后减了各宫用度,我怕是干脆连我也去吃糠算了!户部不提提怎么赈灾,倒是把礼部高兴坏了,这么久没个典礼的,给朕提出来要祭天!这个魏严,还是闷不吭声,这烂德性还就是改不了了!”
韩放又仔细看着手里的玉,头也懒得抬一下,嘴里说着:“又关魏严什么事?你心里本身就有了主意的,还怕了不成?”“你是不去朝堂就变呆了么?我有了主意又怎样?他丞相就不复议一下啊!”“他敢吗?”韩放略微抬了眼,换回李适一个有些恼怒的神情,才嘻嘻笑了放下手里的玩意儿:“工部老不作为,农田水利什么的都不管管?”“好了好了,让他们吵去吧,张瑾澜和魏严两人还收拾不住?你看你看,桃花都开了!”
“开了,怎样?”李适嘻嘻一笑:“我们俩过会儿去白云观玩,好吧?”韩放斜了他一眼:“又想偷懒!”正想解释两句,就听见他又接了:“那你可别又让白子墨那多事儿的发现了!”“呵呵,放心啦,他要敢来,我就把七哥支到西北去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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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人……”“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已经不是什么韩大人了!公公你这还改不改了?”宫人有些尴尬问:“大人,那我也不敢叫您公子呀?皇上说了,哪怕就是不做官了,您也还是韩大人。”韩放忍不住笑,又捏起笔随意写些什么,他又问了:“大人,您每天就都在这儿,看书写字的,不闷吗?”韩放反问:“你觉得呢?”“嘿嘿……”小太监有些不好意思,韩放就帮他说了:“我看必定是闷了,不然也不敢来问我这些。”
“可是大人,您不去娘娘她们那儿去倒也不是什么,为什么颜妃娘娘都到了门口您把人赶回去了呢?”韩放睨了他一眼,“懒得看她风风火火的……”
“我还以为你不无聊呢,居然抓着小孩儿陪你聊个不停?”李适跨入门内挥退了其他人,冬苓上前去取一些舒适的衣服来给他换上,李适伸着手臂让韩放解扣,嘴里还不消停:“你可真是谁都能聊个半晌!”韩放剜了他一眼:“比不得您朝事繁忙,我也只好找个人随便讲讲,不然也一天到晚盯着桃花看啊?”李适哼了一声,瞥了瞥窗外正是繁茂的烟云:“我使了这么大劲儿给你种了满院的桃花,倒成了错了?”
“好了,当着冬苓的面你又发什么怪脾气!”这么责骂了一句,手上却是不停又要给他穿上,李适打了个呵欠拉住他的:“反正他是从我小时候看过来的,什么怪的没见过,诶,你也别穿了,累死我了,先让我再睡会儿。”
“嗯!”韩放应了,他便倒在床上找了舒服的姿势卧好,“冬苓,把矮几移开,再拿条被子来。”“是!”就这一会儿功夫李适已经睡着了,韩放看冬苓给他搭好被,压低了声音问:“今天怎么回事,回来得这么晚,都给累成这样了!”冬苓微微叹了口气:“今日在沉心殿和魏丞相有些争执,两个人都是镪得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德性,但是皇上这次有些……”冬苓不敢再往下说,韩放却了然于心,想想又自顾笑了起来,惹得冬苓问:“大人您这是笑些什么?”“我可笑他,魏严不表态,他骂魏严,魏严表态,他骂魏严,结果骂不过人家。倒把自己弄得个憋闷,笑死我了。”
冬苓也跟着附和了两声,一边听韩放骂着李适不去榻上非来这间补眠,一边跟在他后面走了出来,“大人,您这一天也怪清静的,皇上今儿特意和张大人提了一下,张大人也挺想让您过去帮帮手。”“这个张瑾澜,又是自己偷懒让我干?”“皇上还让我留心问问你,如果实在太闷,让你再去教大皇子也成。”韩放只是保持着微笑不言语,冬苓眉头微凑:“您也别怪我多话,不是您我也敢不说不是?”韩放略点了头答:“我当然知道你是好心,可是你也知道他说这些是为个什么,我要真应了,保不准他又哪儿不舒服了。”“大人,不是我说您,您就偏是最该糊涂的时候太明白。”“哈哈,你也知道我一天就是闲得喜欢折磨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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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适还睡着,李亨一路骂了人过来,韩放听见外面有些吵,冬苓近前了说:“太子不知道怎么在发脾气,一路训了人过来。”耳边听见李适有些恼怒的声音问:“谁弄得外面鸡飞狗跳的?”韩放拿了衣服上前给他批上说:“太子殿下倒像你。”“你这是什么话,我儿子不像我像谁?叫他进来吧?”
李亨韩放两人相互行过礼,李适也不计较他这颠三倒四的礼节就问,“怎么在外面这么胡闹?”“父皇,没您这样的!你怎么能放个孩子在母后那儿啊?”“你这是对朕说话的态度么?放了又怎样?他不好吗?”“您还能用好来形容?连谦哥哥都已经快被逼疯了!儿臣斗胆,恳请父皇赶快抱走吧!”
“谦儿究竟是被逼疯还是你被逼疯?依朕看来,必定是谦儿喜欢那个小娃娃不搭理你,你自己气不过来找的吧?”“儿臣句句属实!难道父皇要看着谦哥哥受一个小娃娃欺负么?”李适又好气又好笑,“好吧,朕也不和你计较,我想你也把人给带过来了吧?”
李亨连忙点头,兴高采烈地跑去外面叫人。李适对韩放说:“一个屁大点儿的小孩儿吃醋还怪到别人头上!”“那太子说的孩子是谁啊?”“哦,是我儿子啊。”“你……你究竟……”“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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