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越之自是风月之色见得多了,心下暗筹:你笑得再得意也没用,还不是心里恨着我霸着皇上?可谁又想霸着他了?我倒巴不得他爱你爱得死去活来才是。
心里那么想着,面上可全是恭谦之色:“娘娘千岁千千岁。”双膝着地,磕头一点不含忽。
“本宫找你是来聊聊家常。”叶纳微微扬手示意韩越之落坐。
韩越之谢过恩起身落坐。叶纳便命人奉了茶点上来。
韩越之哪里敢吃,生怕她放了什么毒药害了自己,装模做样的沾沾嘴边,马上放下了听叶纳说话。
“本宫传你来,是想跟你说说侍奉皇上的事。”叶纳浅饮了口茶,开门见山的道:“如今皇上还未有后继,你即是侍奉皇上的人,也该劝劝皇上。后宫佳丽三千,皇上专宠你,也无可后非。可大宴国的将来,还是要皇上的子子孙孙继承。”说到这里,叶纳挑着眉眼,微微含着一抹淡淡的冷笑:“胡璇的结果你是也看到了。今日皇上图着开心,可过些日子,也不知道如今的日子在皇上心里得着什么结果,越之你是聪明人,该好自为知。”
“娘娘教训的是。”韩越之忙接话道:“越之心里也这般想过。我一届男子……”说到这里,微微脸红,似有些自卑的样色:“早明白侍主也终日,越之不敢贪心。”
“你回去,慢慢劝皇上架幸后宫吧。”叶纳点点头,继续说道:“本宫已不可能再有子祀,今天我传你来本也不是跟你为难。可你想,长久下来,就算后宫里的嫔妃们什么也不说,朝臣们也终是会将这事归结在你身上,日子久了,江山基业稳了,皇上心里怎么想,都不好说。皇上现在宠着你,你便要为皇上全心全意的想,将来也不会落个不是。”
“越之明白了。”韩越之忙应声道:“越之……”
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一声长喝:“皇上架到——”
韩越之心里总算大石落地,慌忙与叶纳起身接架。
宴子桀大步流星的走进来,面貌上几分肃色:“越之在这里做什么!”
叶纳这么跪着,抬头迎上宴子桀的目光:“臣妾寻越之来说说后宫里的日常琐事……皇上以为有什么不妥么?”
宴子桀板着脸,看看韩越之,韩越之忙应声道:“娘娘要越之谨守宫规,刻知礼节,好好侍奉皇上……越之很是受教。”
宴子桀左右看了看,才道:“都平身吧。”
叶纳起了身,面上笑吟吟的问道:“皇上不是正在上朝么?怎么这样急匆匆的赶来了?莫非皇上担心……”说到这里,面色变得愁苦,微微侧过头去。
宴子桀自胡璇挨了叶纳那顿板子,心里便与叶纳产生了际隙。如今胡璇早已不在,那份防患于未然的心思自然用在了韩越之身上,命侍卫加守韩越之的园子。
如今这样看来,叶纳未对韩越之做什么举动,自己倒有些左右为难下不来台,心里对叶纳也颇有歉疚,面色缓和了些道:“皇后说哪里话。今天朝上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朕早早回来,听说越之来到皇后这里,朕与皇后也颇久未见,特别来探望你,怎么?你不都不想见朕么?”说着走上前,挽着叶纳的手,双双上坐。
“皇上、娘娘,越之先行告退了。”韩越之自是会看脸色,还不趁机开溜!跪礼退了出去。
叶纳就用一双灵眸看着宴子桀,一瞬间,仿佛让宴子桀感受到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藏尽了人间的爱怨。这不由得让宴子桀心头一紧。
当年自己娶她的时候,便是山盟海誓。如今,那个天下朕只钟情于你一人的诺言早被抛诸脑后,甚至连面对她都颇觉为难,而这个曾在西砥被捧为金枝玉叶的女子,才不过十七岁,她孩子气的牵怒让胡璇吃了苦头,自己便疏离于她,如今更担心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越之身上,更对她偏解甚多。
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一定明白自己的心思……想到此处,不由得为难起来。
“皇上的心思,叶纳明白。”叶纳伸出柔腻的小手,抚上宴子桀的手背,人也靠了过来:“皇上一已经厌弃了叶纳……责怪我对胡璇的牵怒,才命人如此回护越之吧?”
“梓童,没有的事!”宴子桀忙拥着她辩解:“你莫要胡思乱想!朕只让他们好好护着越之,哪知他们这么大胆子!一会儿朕赏他们几十杖。”
叶纳看着宴子桀瞬间温情脉脉的表情,心底一软,鼻子也酸了起来,眼里泛了湿意:“臣妾已不能为皇上留下子祀……皇上这样下去……臣妾心里担心……又不敢去对皇上讲,生怕皇上心烦……才会让越之……劝劝皇上……”
看着叶纳委屈的神情,宴子桀也当真得自己让她受了苦处,当下拥紧了她:“你看,倒底你是朕的皇后,一心为朕着想。朕明白了,你别哭!”抹去她流在面上的泪水,轻轻在她腮边一吻:“你为朕离开父母抛却家园,朕这一生,不会辜负了你。将来谁有了朕的皇儿,朕让她过裔给皇后!朕不是没有想,别难过了!”宴子桀说这话倒是真心,论样貌或是出身,乖巧或是温顺,叶纳确是他心中与自己最为匹配的女子——而也确是为了一个匹配而已。
当初就因为“匹配”这个词,自己才会认定了她是自己一生终爱的女子。
久违的与女子同床,宴子桀本就是为补偿叶纳,尽一下为人夫的责任。可是眼前丰盈双峰、细细的腰肢、触手圆润的臀瓣,这一切竟然不能使自己兴奋。借着叶纳对自己根源处的服侍勃起,卖力的让她享受,其间闭上眼,脑海中总会不由得去想像另一个模糊的身影,却被女子特有的娇吟唤回现实。然后在感觉升腾的时候又心猿意马的想起那个人,却被自己惊醒,强迫自己说那是韩越之,就这么折腾着,直到叶纳都累得昏阙过去,宴子桀才带着一身不得渲泄的欲火退下阵来,逃兵似的去了韩越之的住处。
宴子桀走了,叶纳缓缓的睁开眼,由床上坐起身。安公公的声音在门外传了进来:“娘娘,要宫人们服侍娘娘洗漱更衣么?”
“安公公你进来。”叶纳披上小衣,坐在床帏之内,门吱呀的一响,安公公进了来。
叶纳轻轻揭开床前垂帘,露出一张略带疲色的面容,轻声道:“那些给韩公子备的茶水你可清去了?”
“娘娘……都随着夜香一起运出宫去了。娘娘放心。”安公公小声的应道。
叶纳安心的笑笑点头:“让侍女进来伺候本宫梳洗更衣罢。”
第十四章
韩越之回到自己住著的园中,心里已是七上八下。今日有惊无险,但叶纳招自己入宫本就不是什麽好事,再如叶纳所说,现在宫中没有了胡璇,日子久了自己就算不成了众矢之的,宴子桀厌了自己的那一天也怕是没有好果子吃……如今他如此在意自己,无非是因为身边再没有了别的男宠。倘若哪一天他想开了,再招了些个进来,无论是谁,只要他在他们身上能找得到胡璇的影子,那自己又落得什麽下场?
心烦意乱,谴退了下人,自己在园中焦燥不安的踱来踱去。一直担心著万俟争的安危也未见他出现过本就寝食难安,再加上今天这样的事情出现,自己亦是危机重重……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如今胡璇已然不在了,除非宴子桀受伤才能让那药现身麽?可是要是伤了他,任哪一个还能逃出这宫中麽?就算是万俟大哥也难以全身而退吧……
“越之……”熟悉的声音轻轻的传来,韩越之蓦然一惊,看到小院回廊的石门前,万俟争闪身在那里出现。
一时间千头万绪,这些日子受经历的恐惧和委屈还有满心的思念,尽在这一刻涌上头脑中。韩越之也顾不得那麽许多,向著万俟争迎上去,扑在他身前紧紧拥住他腰身,眼里已落了泪:“万俟大哥,你这麽久没出现,越之担心死了!”
万俟争一声轻哼,韩越之听出不对,忙松开双手抬头看他。
近月余未见,万俟争人消瘦了许多,面色铁灰,显是重病在身。韩越之一惊,忙让身让他坐在身後的围栏上:“万俟大哥……你这是怎麽了?”
“受了点伤,一直没办法来见你。前日有听到你的响讯,我还担心情况有变……生怕你出了什麽差子……越之,你没事吧?”万俟争带著淡淡的笑,依旧是那般温暖的神色,让韩越之心中安慰。
“越这太久未见你……心中挂念。而最近宫中变化颇多,胡璇已死……”韩越之说到这里,万俟争颇为惊异:“那个胡璇死了?如何死的?那皇上不是有宝药,竟真的就没拿出来救他?”
“还救呢!”韩越之撇撇嘴:“原来那胡璇是处心积虑的将自己的妻子孩儿送与皇上,让他白捡个儿子来继承大统,阮妃与胡璇反目,亲口揭穿的。皇上一怒之下,活生生将他折磨死的!”
“……竟有这般曲折?”万俟争仿佛思量,喃喃的道:“我观胡璇那人淡泊无争,不似这般心机沈重之人……心里著实为著下药伤他之事耿耿於怀,寻思待得了解药,拼上性命也不能让他有所损伤……竟是这般胸积城府……实是人不可貌相……”
“宫里这些人,没一个说得清的!”韩越之依旧是一脸不屑之色,又道:“万俟大哥,如今怎麽办……”
万俟争也一时间没了主意,缓缓的道:“若是我身子骨好的时候,捉了那小皇帝逼他交出药来也未尝不可。可我担心那凶霸霸的小皇帝骨子硬,他若不肯交,我能杀了这乱世定国之主做万民的罪人麽?”
“我看他惜命得要紧,是不会拿出那药来的!还会设好伏兵,一网打尽!”韩越之接话道。
“正是如此。若是当真得不到,万俟争就算不能全成而退又有何妨,但左庭岂不是没得救……”万俟争说到这里,面上现出愁苦之色,惹得韩越之心头一紧,说不出的辛酸咽在胸口,可万俟争只是有些茫然的盯著远处,接著道:“若是再打草惊蛇,他有了防备,取药更是难上加难……此刻如何是好!”说到这里,才转头看看韩越之,说道:“何况你那般倾心於他,万俟大哥也不能伤害他分毫,徒害你伤心。”
啊!——韩越之心里一声慨叹:我真恨不得你一掌打死他!可惜的就是你们这些愚腐的正义之士总将什麽天下万民挂在嘴边,才让这个霸道的家夥成王成霸。还没等答话,又听到万俟争喃喃的念著:“这皇帝倒也是个好皇帝,平覆了中原的战乱,如今也算天下安生……却是太专断霸道了些……不过这也怪不得他……这样的人……倒底还有什麽弱点……”
“他的弱点已经死啦!”韩越之懒懒的应道:“……”正要往下说,乎然心念一转,怔怔的出神,没再说下去。
万俟争半晌没见他再说话,自己也由思量中挣脱,问道:“你在想什麽?”
“万俟大哥,你伤势可算严重?若是咱们取了药,你可否逃安然出宫中?”
“你有办法麽?”
“你先答我呀!”
“我势必活著闯出去。”万俟争心下思恋的是左庭,就算为了他,自己也不能死在这里。
韩越之又岂有不明之理,心中惨淡,面上却全然没现出来,笑著并排坐在万俟争身边:“越之有办法了。十日之後,万俟大哥养好身子,便到我这厢园来再聚!”
“什麽办法?”万俟争打量著这个喜怒不形於表的漂亮男孩,越是相处得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