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盏茶的工夫,派出去的宫人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回来,宫里大大小小的花园找了个遍,没人寻得韩越之的影子。
色急起来自然是火气大的,宴子桀脸上阴沈了下来。
“皇上……”身边的安公公忙跟了一句:“老奴常在御药房的花园付近当值的时候,是常能遇到韩公子的,公子他尤为喜欢曼珠花,别处又没得种。越之公子他可能在那边呢。”
“哦……”宴子桀点了点头,那边马上便有识脸色的冲出去找人,果然过不多时,韩越之便像个大彩蝶似的穿著五颜六色的衣衫随著宫人进了来。
“皇上!”一进门,韩越之脸上一幅委屈之色,远远的跪了下来,膝行代步向前挪,娇嗲嗲的道:“这麽许久您都不来,越之无聊才走得远了,您不要罚我嘛。”
宴子桀摆了摆手,宫人们红著脸低著头退了出去。
“不罚你?”宴子桀坏笑,招他到了近前,一手揽他入怀,一手捏著他精致的鼻子尖儿:“朕还不会轻罚你呢!”
“皇上……”韩越之在他怀里假意扭捏:“可以用龙杖,不可以用廷杖!嘻嘻……”
一时间,春色满屋,充斥情欲的呻吟声在庭院中肆意飘荡。
娟儿是侍候韩越之最力的侍女,对韩越之暗有情意。如今她并排站在安公公身边儿,虽知道房里那是皇上,没得拼比,心中的酸劲儿用力的压著,却总是忍不住时不时的抬头向屋里瞄。
“丫头这是许得哪厢情呐?”安公公声如细蚊,轻轻的在娟儿耳边道:“这样的心思让别人看到了,杀头的。”
“公公……”娟儿被他点到了心事,心里一紧,怯懦的神色看了他一眼,忙低下头去。
“……以後要自持。”安公公闭上眉眼,仍是轻轻的声音,神色安详的笑著,仿佛什麽都没看到过一般。
胡璇见过了晌午宴子桀还没回来,今天是安公公当皇上的值,他人也没回来,便以为他又是去了皇後那里。心中知道他不会回来,也颇为想念弟弟,便命玉柳叫人备了轿,去安公公那里传了声说自己要出宫探亲。待到玉柳得了出宫的令牌回了来,才知道宴子桀是在韩越之那里。
他是皇上……胡璇安慰著自己心头那点酸楚,乖著轿子出了宫。
一回到胡珂住处,他正醉生梦死的和一群侍女玩乐。眼睛上蒙著布条,在大花园里东奔西撞的捉著人玩儿。
胡璇众人是认得,他也没让人传报,这麽一进来,看到胡珂如此虚度时日,心中有些难过,也免不得几分愧意。若不是自己无用,守不住将山,珂儿也是愿意力精图志精忠报国的人。可惜……现在他不这个做法,只会落得人话柄弹劾指摘。
正这麽思量间,胡珂听到这边有人走近,跌跌撞撞的奔了过来,正正好的扑在胡璇身上把他搂了个满怀:“让我猜猜你是哪个,嗯……”撅起嘴来便往胡璇的脸上招呼。
余人一看是胡璇,忍著笑声便齐齐跪拜:“参见安和公大人。”
“你这放浪子!越发的不像话!”胡璇向後别著头,由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胡珂这才一把扯下自己的蒙眼布,见到胡璇便开心得不得了:“三哥!你回来啦!”刚放开的手,又八爪鱼似的贴在他身上。
“回来了!不回来你就爬上房揭瓦盖了!”胡璇几分佯怒,却更为溺爱的抚著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弟弟的头顶,又轻轻拍了拍:“玩也玩些有规举的!看看书写写字也好,这成什麽体统。”
“你回来不要念经!”胡珂转头让下人备酒菜,也不理会胡璇对自己的叨念,喜滋滋的扯著他进了房。
到了第三天,宴子桀都没有让人来传胡璇进宫。说不清哪里不对劲,胡璇却微微失落起来。这天早晨府里有人来拜会,让人传了进来,胡璇见是个老山夫的打扮,仔细辨认,竟是肖老将军。二人寒暄一番,胡璇怕胡珂见了他不死心又想起兵起事,便命人备轿与他去了城中便静处的酒楼小叙。
到得酒楼中要了个单间,酒不多时,果然肖刚朝便陈述厉害,摆明现在宴子桀精兵折损,不如乘时招旧部攻下原来胡珂曾占据的吴羌之地。
胡璇静静听著。在他心里,确是不愿与宴子桀为敌。而如今,他失去得几乎除了一个弟弟,什麽也没剩下,就连宴子桀施舍给他那点儿小小的所谓幸福,也是缥缈得仿佛随时会失去。
但更重要的是,他不愿动干戈,一是自己确实不是打天下的材料,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二是现在宴国刚刚统一中原,一旦兴兵,乘机收取渔翁之利的只有西砥。而且如今白手起家,就算运气好夺了吴羌之地,与宴军撕杀,不知又白白填了多少性命。几番思索,如是向肖刚朝说解一番,二人便举杯共饮,不再提及此事。
到了天近傍晚,肖刚朝才离去,胡璇乘了轿子回到府中,胡珂足足等了他一天,见他回来,才笑颜逐开。
如是过了一月,宫里才来人传胡璇回去。
每次胡璇一回来,胡珂开心得遍地打滚一般,一要回去,总是少不得一番别扭,却也终是无可奈何。
胡璇换了衣衫,与神色不舍的弟弟告别,坐上轿子回了宫里。
回宫立刻便由走走过过的宫人口中得知了“喜事”,皇後怀了龙种。
叶纳与荣妃不同。荣妃是宴子桀宠幸的女人,叶纳则是宴子桀口中,他爱慕的女人……听到这个消息,不同於上次听到荣妃怀孕的感觉,只是忽然间胡璇觉得,自己和宴子桀之间,被实实在在的隔开了一条鸿沟。
胡璇进了寝殿的时候天色已晚,殿院外守卫森严,殿宫前只有两个侍女远远站著,安公公双手抱在袖里。一见胡璇,忙小跑著过来,笑眯眯的道:“公子回来了,皇上候著呢,快些进去吧。”
宴子桀正坐在榻上看书。一见胡璇进了房门,将书笺一回手放在了身边的桌台上,招唤他过去身边。
“在家里过得可舒心?”宴子桀拥他进怀里,嘻笑著看著胡璇,一番久别重逢的欢喜欢之色。
“谢皇上关心。”胡璇勉强一笑道:“胡璇还要恭喜皇上,上天庇佑,早得龙儿……”
“这麽快就听说了。宫里的人还真是嘴杂得很。”
“这是大事,一路上不少人为这事忙著打理皇後殿里的事,自然就听到些。。”胡璇违心的恭贺他,看著他全然无所谓的样子依旧喜笑颜开的对著自己,心里却越发的害怕……这温柔的笑颜,无论他背後藏的是什麽,或是能给予自己这样的笑容多久……都怕是快要失去一般,心里一紧,身子靠向他。
“璇。”宴子桀轻轻摇了摇他,示意他坐起来听自己讲话。面对著面,宴子桀抚著他的脸,一字一句的道:“你在家这些天,除了胡珂,还见了谁?”
胡璇一怔,立刻知道他说起的应该是自己与肖刚朝的会唔,不由得心里一凉,怔怔的道:“……皇上……胡璇……没有二心……胡珂更是全然不知……肖……肖老他也只是来会会旧人……”
宴子桀淡淡的扯起一抹笑容,这会儿又全然没了刚才那般嘻笑的表情,神色间多了几分沧桑之感,抚著胡璇的头发,有些用情的与他对视,缓缓的道:“朕也并非有心监视你,那些人手,原原本本就是安插在胡珂那边的。看到这件事,也是巧合。”
胡璇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乱打鼓,这件事可大可小,全凭宴子桀怎麽想。而在自己看来,依著他的性子,怕是自己逃不过这一关……可自己生死早已无谓,若是因此害了弟弟和老将军,自己就是死也不得安心。
第十七章
胡璇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乱打鼓,这件事可大可小,全凭宴子桀怎麽想。而在自己看来,依著他的性子,怕是自己逃不过这一关……可自己生死早已无谓,若是因此害了弟弟和老将军,自己就是死也不得安心。
“你为朕受的苦,对朕的心思,朕都明白。朕若是对你无情,便不会对你说这番话。”宴子桀继续道:“若不是发生了这件事,朕都快忘了胡珂那边安插了人手的事。你……可能明白朕的苦处?”
“皇上……臣弟绝无二心,整日玩乐、游手好闲,皇上……”胡璇忙著解释,宴子桀点点头,止了他的话头,接著道:“其实,朕应该是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
话题忽然转到这里,胡璇心中一悸,看著宴子桀仿佛真诚的脸,静静的听他说下去。
“当日朕离开桐都不久就遇到截杀,才知道是雷延武的人。朕那时候,就认定了你一定会死在他的刀下。朕是躺进城中鱼贩的贩鱼车里混进城的。一进了城,朕就发响讯给张劲,里应外合混进了宫。张劲控兵守卫,朕在他们的掩护下进了宴子勇的寝宫杀了他,引来了那时回师的二皇子,串谋了安公公,陷害於他……最终才顺理成章的出现擒凶……你可知道,现在听来简单,当时却是生死一线间的事情?”神色间,仿佛远远的神游,闪烁著凛冽的光彩,让胡璇心里被什麽东西紧紧的握住了一般难过。
胡璇点点头,宴子桀又道:“说起来,安公公在当年就救过朕逃出这里,如今又是得他相助,虽然没有他的助言也无关成败,但朕会被人揣测;有了他的证言,朕就是大义凛然的明主,他倒是朕一等一的功臣。”
这话说著,二人不由得像正殿的门前安公公的身影看了去,宴子桀的声音虽然不特别大,但是也没有太刻意的隐藏,安公公仿佛听到了说话声,微微向殿里鞠躬。
“当时胡珂在吴国那边作乱,朕没有理会这些,第一件事,就是攻打桐城。那时候,朕听到流言,听说你被斩首弃市了。朕的心,就像当年怀著恨意冲进宴都一样,就带著那种恨意,杀去桐城为你复仇……这次你一回到胡珂府里不过几天,肖刚朝便去见你了。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没有武断判了你的罪,这麽过了一个月,後来探子报过,他没再去了。朕不愿意伤害到你,这些都对你讲了出来。到了今时今日,朕对你讲这番话,你能明白朕对你的心意麽?”
胡璇看著宴子桀深情望著自己的双眸,在房中颇为明亮的灯光下,映得他神彩精烁,面上刚毅的线条仿佛刻入了自己心头一般……胡璇动情地点点头。
“当初朕对你百般责难,削你的权、禁你的职,甚至不想让你去游说胡珂……无非就是不想有机会,让你背叛朕。”宴子桀缓缓的将他压在身下,渐渐凑近自己的唇:“留在朕的身边,一心一意的爱朕,全心全意的接受朕的感情……璇……”在缠绵的深吻中,结束了宴子桀强势的告白。
“皇上……”胡璇轻轻撑开他:“皇上的意思,是要胡璇常留宫中……不可以再去见弟弟麽?”
“他进宫来看你好了。”朕子桀淡淡一笑:“你弟弟这个年纪了,待到他遇到了喜欢的女子有了家室,想看你这个哥哥才算!”
被宴子桀这麽一说,想著弟弟妻儿一家幸福的样子,胡璇心里一暖,微微笑了笑。
“来,璇……”宴子桀由床边婑几上拿下自己早备好的小药盒,取出一粒药丸送到胡璇唇边:“朕想你想得紧,今天好好服侍朕。”
这一别就是月余,一夜春宵自是激情无限。待到宴子桀尽了兴,胡璇早已意识不清伏在床上。
宴子桀伸出手臂将他揽进怀中,胡璇轻轻发出呻吟,宴子桀在他额前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