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当年这么泼妇你家人知道么?
噢,肯定知道,因为被叫家长了嘛,还被你爹踹了一脚。
我看着真疼,我这骄傲的小语文课代表在办公室玩了一出惊世骇俗的家暴和反家暴,之后还被青春期恶毒小女孩纠集了校园里高年级同学揍了一顿。
那年你才初一啊。
你啊,最狼狈的时候又被我撞见了,当时怎么想,嘴唇破了额头青了,脸颊还带掌印的语文课代表?要不是我拉住你不让你撸袖子再战三百回合,后面会变成什么样。
反正拉你第二次进办公室痛快给老班把前因后果讲明了,教务处的介入终于结束了乱糟糟的情况,之后拉你回我家,仗着父母值班做了顿泡面,把你这尊荣整理一番,结果你拿起我家电话直接给家人说在外留宿,真是奔放的吓裂了前几天还和你敌对的纪律委员。
别抱怨我这几段幸灾乐祸好像很享受的语气,我真的是一回忆起来就想笑。
你的这些年岁,我陪着你一步步过来,只觉得幸运。
初三时被老师安排去听课,回来的路上你发狠地掐我胳膊,我问你怎么了,你不回答,掐的越来越疼,我叫了一声,你被电到一样手一松直接抱上了我。
天暗了,你抱着我小声抽泣,手臂渐渐收紧,箍的我有些气喘,我回抱你,很久很久,才听到你那句——父母要离婚了。
脆弱的像个无神的洋娃娃,我不敢说一个字惊扰你,拥抱,拥抱,只有拥抱,直到你安静下来,恢复以前神采奕奕的样子,现在想想,这样催熟的打击,这样决绝的性子,我是不是一直没有意识到它的重要性。
从此,你一到周末就来我家,伯父伯母的婚姻倒是勉勉强强地走了下去,也不知是为了孩子还是什么,但你曾给我说过,这样无爱的环境,是最摧残人的,青春期的你如同困兽一般,收不起尖利的爪牙,伤不到别人便伤害自己,还记得我书包里备着的碘酒吗,看着它洒满你手上红肿的伤痕,晕开的黄色让我很怕。
怕你一刀下去……
我怕的发抖……你不知道……
你曾说过,你内心强大,像个男人,但你却真真实实是个女人,有细腻的情感,会爱人,会伤心。
发小能做的事你都做了,袭胸亲脸蛋看裸…体扯内衣,月经初潮还是在我家床上,还是我瞒着家长把被单洗了,我看着你出落的张扬美丽,尤其是你在初四最后一个晚上踩桌子跳街舞的样子,我不知道我落在你这个外貌协会的眼里是不是有那么几分喜爱,你谈过男友但不知道为什么分手,我这边倒是没接到什么情书。
如果不是知道那些情书都被你中途截流还自作主张拒绝了,我也不会为我这疑似专吸引妹子的属性奇怪好多年。
原谅我迟钝的可以,你在我发烧时直接公主抱到出租车去医院,降温就搂着我不让关节着凉,记得我月经时间停掉我的茶换成热水,我一直不知道,或者知道也不承认这是爱。
如果不是刚升高三的时候,一场秋雨后,午觉睡醒的你突然翻身压着我的手,用膝盖分开我的双腿,给了我一个攻城略地的舌吻,我偏头拒绝你就用手扳过来我的下巴继续,不管我被你吓的浑身发抖,完美玩了出强…暴的前戏,我都会逃避这个问题。
太快了,快到我完全没法消化吸收,我越挣扎你越用力,直到我哭着给了你一巴掌。
瞬间世界都死掉了。
你愣愣地看着我,那时我爬下床贴着壁橱蹲坐在木地板上,我在想怎么办,如果你反应过来继续扯着我上床怎么办,都是女人会做什么,被侵犯了事后怎么办,如此反复在脑海里闪现,而我绝望地总结出你就算把我怎样,事后我也不可能告诉家长来毁了你这个结论。
所以我当时任人宰割的缩在地上,没有逃也没有说话。
回答我的是一声茫然到极点的关门声。
我浑浑噩噩地从地上爬起来,发现仅仅因为被你压倒深吻而身体动情这件事,更加让我不知所措,十六七岁,我被逼开始思考我的性向,开始思考接下来糟糕到极点的情况。
所以,在你惴惴不安觉得我恨透了你的一天里,我除了怨你太不留情面,更多的是在想我自己。
第二天发生的事你肯定没有忘记吧,在发短信打手机没人回应的情况下你换号打了我家座机,在电话那边哭的一大糊涂,说什么做了个梦很恐惧没控制住,说请求原谅,说可不可以当没发生过继续做朋友不要冷处理,声音卑微到极点,我想象不出你求我的样子,但我真真切切地听到你痛苦地求我这种措辞。
你知道不知道,我一言不发是因为早就哭了。
你有没有察觉,我说我们最近不要再见了这句话时,嗓子都哑了。
我很想问我打的那下疼不疼,我很想说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很想说别这样求我……我很想说很多很多话,可最后全部挤成了泪砸在地上……
我错了,当年我逃避这个问题,逃避了再也回不去了。
☆、信里第一日(下)
再见面已经是高考后了。
你发了条短信约我见面,我当时已经收到了大学通知书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忙,收拾了下便去了。
态度平静的让我都觉得不真实。
看清你的样子后我也没表示什么,染的血红的指甲,大波浪的头发,修长的手指夹着根烟,其实现在坦白说是极其震惊,本来我们身高差不多,但你一穿高跟我只能仰视你了,你那天肯定很解气,因为我们没说几句话你就用红指甲的手指挑了我的下巴一脸挑衅。
很爽吧,但是都被你那样对待过了,这种程度也没多可怕。
你吸了一口烟,低头吻了我。
烟草刺鼻的味道呛得我流泪,你没有停,我也没推开,这么持续了很长时间,我也不清楚为何一见到你就会染上这样色…情的画面,无奈地等你主动停下,面色复杂地看着我。
冷场来的很突然,我抽走你的烟,叮嘱了一句戒烟。
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你说——“你是我什么人,你以什么身份管我?”
我记得一清二楚,一个字不差,以后这句话反复在我耳朵旁响起,每次除了把自己抱的更紧,我没有任何力道来抵抗它切割我的血肉。
在这九个月里,我听了不止一个人说你过得不好,不在一所高中,不靠人为力量根本不可能有交集,我仔细问别人又说不出什么,只是说请假了一段时间,但你朋友不多根本打听不到具体情况。
你不信任其他人。
这个现状让我很难过,你说的话也让我很难过。
我不知道你还信任不信任我。
九个月,有一个朋友来质问我,让我摸摸良心看,七年交情,发生了什么不能好好说说,为何非要一刀两断,是,生病有你,难过有你,开心有你,我的生活属于挚友的位置满满当当的全是你。
九个月,我发现我以前说的最多的一句是我有个朋友,她如何如何,我有男生追,结果被你无微不至的关心惯的我根本在别人那感受不到爱,我发现我不讨厌同性恋,我……
能通过我一个表情知道我心想的只有你,不需要情话就能给我安定的只有你,我一直一直爱的,只有你。
我引导着你说话,往往五句才有一句回应,你要去学建筑设计,你慢慢说着离开家的未来,到最后你终于给我一点点述说了发生的事情。
我多年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你的腕子上留下了一道肉色的疤,九个月,被高考和我的事情双重折磨,最后被120送去医院,又被强制看了心理医生,之后就是漫长的疏导,吃药。
我后怕地抱着你,听你叹了口气表示还是信任我,问的和心理医生一样,但你却愿意对我讲。
听到这句话我压不住的情感兜也兜不住,抓住你的手腕哭了。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我小声说着。
如果我没有逃避这个问题,好好地去解决它,如果我中途能不只顾自己给你打一个电话,事情绝对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我扔下你在那个没有爱的家里,每天往返于两点一线,活着还不如去死。
你拉开我的手,盯了我很久,分不清是在缓解环境还是什么,戏谑地说给爷道歉怎么不跪下。
我现在真想吐槽这句话,因为被掰弯的是我,被强推的也是我,结果再见面一听险些阴阳相隔,我这边很没骨气地什么都偏向你,以至于理智全部失控,让你如此嘚瑟。
我膝盖磕在地上的时候你有没有后悔应该像多年后那样调侃用身体来偿还,这样我们俩可能会在隔音更差而且连床都没有的咖啡厅单间滚床单?
不过看你差点把咖啡杯甩出去,恐怕也没空想这个问题,你跪坐在咖啡厅软软的地毯上伸手抱我,还是那样单纯地拥抱,再拥抱。
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夹杂着你鼻音很重的一句——
“何必这样,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凡是我能准确用引号标出来的,都是记得十分清楚的话了,我那一刻无话可说,连回抱你的勇气都没有,你张扬决绝的气场破茧而出,又带着受伤后的小心翼翼,你自己都没察觉,我心疼,心酸,可是没有立场说一个字。
之后发生的你笑了我好几年。
我做了小三。
还是勾引你的小三。
我还是想说,我没有勾引你。
上了大学,你和你高中时候的女朋友去了同一个城市,我在一个冬夏分明的城市过完了我的十八岁生日,日子过的很平和,你我恢复了正常通讯,有时候在网上聊几句有时候打个电话,有时候发条牢骚的短信。
军训的时候你生了病,军训完也一直病蔫蔫的,你开始给我打电话,通话时间不断延长,是先抱怨的女朋友还是先申请的情侣套餐我忘了,你的情绪不好,这一点你女朋友不知道,我也提醒过你,结果你还是在说打电话给女朋友,女朋友冷落你之类的。
我安抚你好多次,怎么让你重新生出爱意的我不清楚,我处在很尴尬很客观的角色来劝说,要说是小三的话明明也挽救了你和你家女朋友几次,最后还是崩在了你去找她,她约了朋友遛商场招呼都没打走掉了这件事上。
当晚我的电话被打到爆,迎新节目才到中间,我翻了第一阶梯的窗子接电话。
你喘息的声音透过电话呼到我耳朵上,用一种茫然至极的声音讲述在你最黑暗的时候,那个顶替了我的女朋友怎样用拥抱的方式安慰你。
末了,你竟然还嫌弃我为何不吃醋。
为什么?
相对于这个无关紧要的,我更加担心你。
十一的时候我去医院帮忙,你上午去面基中午吵着要跟我吃饭,原本商量好在必胜客见面,结果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坐着那个铁T基友的小摩托跑到医院找我,我一头雾水挂了电话下楼,拖着到腿弯的白大褂,手里还拿着一沓化验单,看见你坐在医院门诊大厅里玩手机,我把你拖到外面,那个小T跟着,乐呵呵地看我,中午阳光很暖和,你一手拉着我白大褂的袖子,给人家张口介绍——
“这是我的女朋友。”
莫名其妙被拉出去充门面,我心里骂着嘴上也只能跟着胡扯下去,整个过程雷人至极,再之后更屌丝地是我骑着我娇小的自行车驮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