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担心得紧:“姐姐,七情真的那么可怕么?”
白素贞点点头:“七情乃是喜、怒、哀、惧、爱、恶、欲,样样都是修仙大忌,如果不能弃七情,便不能成仙了。”
小青皱眉:“那凡人不是都有七情么,古往今来修成仙的也不在少数,想来这七情也没什么不好对付的。”
“青儿说得也是,只是我们今后行事要万分小心,切不可出了什么差错,影响了修炼。”
小青点点头,随白素贞向西湖走去。
“观音菩萨可曾对姐姐说过怎样找你那恩人?”
“菩萨她只说了几句谶语:三月三日是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有缘千里来相会,去往西湖高处寻。”
小青道:“这菩萨要说,怎么也不把话说明白点,只说了个西湖高处,西湖有那么多高处,哪一个才是对的呀?”
“菩萨如此说自是有她的道理,青儿切不可对菩萨心存怨言。”
小青环视四周,忽然见到一个高个子的男人从身边走过,急忙拉了拉白素贞:“姐姐,你看那人长得很高,是不是他?”
白素贞算了一算,摇摇头表示并不是他。二人又向前走,忽然听见身边人说:“高公子,今日一见您气色又好了几分……”
“姐姐,那人姓高,算算是不是他?”小青指道。素贞掐指一算,又是摇了摇头。
又走了一会儿,约莫到了午饭时分,小青忽见一个卖糕点的摊子,招牌上一个大大的“糕”字。
“姐姐,糕,虽然音同字不同,可那不也是高吗?”
“是个杀猪的,我要找的是个牧童。”白素贞摇了摇头,黯然说道。
午时已过,天上下起雨来,白素贞和小青依然毫无头绪,只好找了个亭子避雨。二人唏嘘间,白素贞忽然看见远处有一书生模样的公子,风度翩翩,正站在断桥中间,撑伞欣赏着西湖雨景。小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忽然觉得那人虽身高一般,可是对于坐在亭子里的二人来说,断桥便是高处了,刚好目前头绪也无,便怂恿白素贞算算那书生。
白素贞暗暗觉得这个“高”有些牵强,也许不会是他,却架不住小青纠缠,只好作法算起来。那人前世是小姐、前前世是卖豆腐的、然后是农民、樵夫、大官……渔夫、牧童……
牧童?白素贞心中一亮。
“小青,是他,果然是他!”
小青也是大喜,急急拉着白素贞奔向断桥,清明人多,二人在人群中穿过,到了断桥上,却找不到书生的人影了。白素贞连忙四下张望,见那书生站在湖边,似是要登船而去。两人也顾不上越下越大的雨,湿淋淋地向船边跑去。
到了岸边,船已经离岸,小青连忙喊:“船家!船家!我们要乘船,麻烦你靠一下岸!”
船家回头喊:“姑娘,我这船上已经载了客官,不好回头,你们等下一趟吧!”
白素贞一急:“船家,我们姐妹没带伞,又急着回家,麻烦您行个方便吧!”
撑船的看见两个大姑娘被雨打的有些狼狈,于心不忍,便回头问了里边书生:“公子,岸边有两个姑娘,没带伞,又赶着回家,让我行个方便,您看……”
那书生连忙说:“您快回去靠岸,我也没什么急事,别让人家受了冻。”
船家应了声,将船靠了岸。
白素贞和小青急急地跳上船,那书生已是在舱外撑伞迎接,很有礼貌。进了船舱,便唱了个诺,自报起了家门。
“小生姓许名仙,字汉文,家住钱塘门,不知二位大姐要去何地,若是不顺路,小生便让船家先送你们过去。”
白素贞刚要搭话,小青却接过话茬:“这是我家小姐,姓白,我是她的丫鬟小青,我们要去清波门,应该是顺路的。”
清波门距离钱塘门不过四里不到,两个船坞离得更近,许仙一听顺路,面有喜色,便坐下来望着二人。此二人皆是貌若天仙,小姐样子的女子素雅温婉,丫鬟活泼可爱,许仙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一时间也忘了礼节,只是定定地看着白素贞。白素贞被雨水打湿,一缕头发顺着领口钻进了衣衫,许仙顺着那缕头发看下去,看见白素贞若隐若现的胸口,顿时面色一红,自知无礼,便低下了头。
白素贞看着许仙尴尬的样子,自觉好笑,心想这书生虽然看起来穷酸,倒也知书达理。
一时间无人说话,小青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便开口道:“许公子,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公子与我家小姐今日同乘一舟,想必也有些缘分,该交个朋友才是,你怎地如此害羞?”
白素贞刚要斥小青口无遮拦,船身却晃了一晃,白素贞一时没稳住,向着许仙倒去,许仙慌忙扶住白素贞,只觉得白素贞的手柔若无骨,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头升起。
“素贞谢过公子相扶。”白素贞有礼貌地说。许仙只觉得这句话说得动听,似闻见仙乐一般,心里酥酥麻麻的,受用得紧。他自觉这种想法有些对不起面前佳人,又觉船舱里气氛有些暧昧,红着脸说了声不谢,便转身向舱外走去。船舱外雨还未停,许仙也顾不得许多,只觉得让雨一浇,凉凉爽爽的倒也舒服。不多时,白素贞撑着把伞站在了他身边,他心下一喜,转脸去看,只见白素贞微笑地着看他,许仙顿时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心中眼中满满地都是白素贞的身影。
白素贞微启朱唇:“公子出舱又不带伞,却是为何,莫非是嫌素贞和青儿怠慢了,让公子避之不及?”
许仙慌忙说:“哪有此事,姑娘言重了,许仙只是觉得男女共乘一舟,有些……有些……”有些暧昧?这话他可说不出口,一时间理屈词穷,竟找不出合适的话说。
白素贞笑笑:“又不是孤男寡女,有什么要紧?公子快回舱来,本是素贞强要登船,若是害的公子冻出病来,岂不是素贞的不是?”
许仙巴不得回船舱和佳人相处,听闻此言,便与白素贞回了船舱。
回到船舱,白素贞问起许仙的身家背景,许仙便不加隐瞒地说了出来:
“小生今年二十有一,父母早亡,尚未成家,现下与姐姐姐夫相依为命,住在钱塘门。小生自幼对医术感兴趣,读了些医书,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只希望他日有幸能开家医馆,悬壶济世。不知小姐从何而来?”
白素贞听他一问,倒有些尴尬,总不能和人说自己是峨眉山修炼成精的白蛇吧?这时只听小青开了口:
“我家小姐本是官宦人家,久居四川,只因前几月家里遭了奸人所害,一大家人满门抄斩,只剩得些老幼妇孺,走的走,散的散。小姐害怕有不轨之徒打我们的主意,便带着我逃到杭州避祸,我们也是刚到此地,不认识什么人,以后还要公子多多照应才是。”
许仙听小青说着,想这白姑娘虽生的貌美,身世却十分悲惨,一股怜悯油然而生。白素贞却看了看小青,暗说小青真是人精,说谎不打草稿,还面不改色地把瞎话编的这么圆,连她自己都要信了。
不多时船到了清波门,许仙依依不舍地撑伞送下船来,将伞送到白素贞手。
“公子,雨已经停了。”小青说。
许仙抬头看看天,发现真地雨过天晴,他想了想说:
“天有不测风云,此地距离清波门尚有一段路,万一再下起雨来,姑娘怕是又要淋湿,还是拿着这把伞吧。”
小青问:“那公子自己怎么办?”
“我一个大男人,淋点雨怕什么,二位姑娘家身子骨弱,还是防着点好。”
白素贞便也不推脱,点了点头谢过许仙。小青心知白素贞也有意想再见许仙一面,便说:“我家小姐住在清波门双茶巷口,姓白的那户人家便是。公子有空,可来家中取伞。”
许仙大喜,抱拳别过二人,着船家离了岸。他却不进船舱,只是回身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素贞,直到船开远不见了白素贞人影,他才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回了船舱。
回到白府,小青给白素贞添了壶热茶,问道:“姐姐,恩人已经找到了,你看这个恩,咱们应该怎么报?
白素贞皱着眉头答道:“自然是他要什么我给什么。”
“既然如此,姐姐为何还愁眉不展?莫非许仙所求咱们给不了?”
素贞道:“也不是给不了,只是……”
小青见白素贞吞吞吐吐,便直接问道:“姐姐已经看出许仙要什么了?那上刀山下火海,青儿去弄来便是,姐姐不用如此苦恼。”
素贞抬眼看着小青,将小青脸上的雨水抹掉,幽幽地说:
“青儿,我也有恩于你,若是我要你,你给么?”
小青不知为何白素贞问出这样的话来,不过白素贞要她,她自是会给的,自己不正在给她当丫鬟吗?
便说:“姐姐要我的话,我肯定会给的。没有姐姐,青儿这条命都未必在,又有什么不给的?”
白素贞叹了口气。
“青儿,他要的是我。”
小青一惊,暗暗觉得不妥,便抱着一丝侥幸,怯怯地问道:
“许仙是要姐姐去给他当丫鬟?”
白素贞摇了摇头:“他要我做他妻子。”
小青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但亲耳听到白素贞说出口,还是感觉五雷轰顶一般。
她冷冷地问:“他要你,你给么?”
“如你所说,没有他,我这条命都未必在,又有什么不给的?”白素贞黯然。
“那……那我怎么办?”小青急了。
白素贞看着小青焦急的模样,心知小青怕自己抛下她,便说:
“你名义上还是我的丫鬟,自然是跟我一起嫁过去。”
这便好了,这便好了,管她嫁给谁,只要自己能跟着,什么都好。小青松了口气,嘿嘿笑着:“那你就嫁呗,不过是几十年的事,几十年过了,咱们再回山里修炼便是。”
白素贞心道,小青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这哪里是几十年的事,自己的娘亲心心念念地想了父亲几万年,到临死还念着。不过她也不好再对小青说什么,又浅浅地叹了口气。
“青儿,今日你起得早,我也有些累了,去做饭吧,吃好饭早些休息。”
小青便不再说,转身向厨房走去,留白素贞一人在正厅捧着个茶杯,一动不动,直到热茶变成凉茶。
作者有话要说:吕洞宾这段是李碧华《青蛇》里边的,诶呀不敢个李碧华这个鬼才比……只有致敬的份。。话说我的毕业论文写的就是李碧华的《青蛇》
☆、十一、大雨一场定终身
许仙自从见了白素贞,日也想,夜也想,茶饭不思,三餐无味。姐夫李公甫是个粗人,并没看出哪里不对,姐姐许娇容却是个心细之人,一眼便看出许仙这是有心上人了。
虽说许娇容是许仙的亲姐姐,可家里父母双亡,许仙是她又当爹又当妈一手带大的,她觉得婚姻大事,没有父母之命,她这个姐姐只好伸手管一管。刚交这一日李公甫衙门有事,只留得姐弟二人在家吃饭,她便问许仙:
“汉文,这几日看你心不在焉,都在想些什么啊?”
许仙一愣,回过神来敷衍着说:“姐姐,我是这几日在书上看到了些疑难病症,正想着怎么下药呢。”
许娇容也不是拐弯抹角之人,随口便道:“汉文,我看你是皮痒了,又编瞎话骗我,你这样子,那是在想什么疑难杂症,分明就是想哪家姑娘,我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