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夏并没有断奶之前的记忆。可听家里的老佣人李婶说过,自己才出了满月,母亲就离开回去美国,将自己留在P市的爷爷家。这些年,他们很少回来,也很少会要求自己去美国和他们相聚。自己五岁的时候,母亲在美国又生了个小弟弟,弟弟从小在父母身边长大,可自己却连弟弟长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他不止一次怀疑自己并不是父母的亲生小孩,可是家里爷爷奶奶,大伯二叔,姑姑姑父,弟弟妹妹们,谁对自己都特好,而且自己这张脸却又是典型的廖家形象,说他不姓廖没人会相信。就是因为这个,他才更加不能接受父母对自己的漠视。一个孩子,还没有学会说话的婴孩究竟能做错什么让亲生父母就这么把他抛下?
他听李婶说过自己小时候十分闹腾,晚上一直都不睡觉。爷爷奶奶白天要忙公司里的事情,晚上还要哄着自己。睡觉的时候都需要有人抱着,只要一放下就得哭。所以一直到自己能够自己睡觉的时候,爷爷奶奶才算是解脱了。教说话,教学步,教吃饭,教习字……自己什么都是跟爷爷奶奶学习的。自己发出的第一个音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爷’。小时候的自己爱生病又爱惹事,进医院跟回家一样频繁,不是因为病了就是因为跟人打架伤着了。每次都是爷爷替自己摆平。
他知道爷爷喜欢领着奶奶去大坝上散步,有的时候实在太想念了,他也会偷偷到那里去瞧一眼,看看二老身体怎么样,开心不开心。
“夏,你以前都是怎么过年的?”江浩宁站在他的身边,突然开口问道。
廖夏愣了一下,随后云淡风轻的回答道:“也就是廖家这一大帮人聚在一起吃个年夜饭,大伙挨个给爷爷奶奶拜年。父亲母亲从来都只是在美国打个电话回来,很少能和我们一起过个年。之后我们就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了。”
“你想不想……”江浩宁不知道该怎么问,“你爷爷奶奶?”
廖夏冷哼了一声:“想奶奶那是肯定的,剩下的那个老东西我才不想他呢,有什么好想的。”
江浩宁叹了一口气:“唉,你说你老是这么不回去,你也没办法把我带回去给你家里人认识。不管是什么形式,我怎么着也是把你带回来给我爸妈看了,你家里人我却一个也没见过,我是不是亏死了?我就觉得你对我不认真。刘孜怎么说都见过你爷爷了,我还连咱P市风云人物廖家成的真颜还没见过呢。”
廖夏轻笑着摸了摸江浩宁的头:“宁宁,我知道你这话的意思,你劝我不要和老家伙对着干,早点回去跟他认错是吧?我是最了解老家伙的,他现在的状态并不是跟我完全妥协,他也只是在观望。更何况以他的作风,你我的事他怕是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了。至于你长的什么样儿,家庭环境,还有每天咱俩都做些什么,这些都瞒不住他。”
江浩宁有些后怕的离开窗前一些,拿窗帘挡住自己。
“这么恐怖?还带派人监视的?不过你们祖孙俩怎么还玩心机啊?我觉得既然你是小辈,该低头的当然是你了。更何况你都把人家气住院了,怎么着都是没理的。说句不太吉利的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你爷爷奶奶年纪也大了,能多陪一天便是一天。”
廖夏看向楼下的跌倒的孩子被老人扶起安慰,他笑了:“如果我赢了,我赢的便不只是爷爷。”
他这话说的很奇怪,可江浩宁见他不愿意多说,便也不多问,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宁宁,我看你偶尔也会做些病毒出来,一般程序应该难不倒你吧?”廖夏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江浩宁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认真点头:“嗯,以前无聊的时候和小九一起瞎闹,后来慢慢的才接触到了黑客领域。反正我朋友又不多,平时也没什么娱乐,就跟小九一起捣鼓。弄出来并不会给人家植入,只是自己玩玩而已。以前小福笑话我的电脑是裸机什么杀毒软件都没有,其实我那只是为了养病毒而已。那些杀毒软件有他们的病毒库,可我的电脑本身就是个病毒库,要什么样儿的什么年份的全都有。而且它们都已经被我驯服了,伤害不到我。”
廖夏有些吃惊,自己只知道这小呆鹅是个黑客,可不装杀毒软件养毒这一说自己还是头一次听到。不过从字里行间,却能听出宁宁难得表现出来的自信,他心里便有了想法。
“那要是要你和我一起挣钱,你干不干?”廖夏笑着问道。
江浩宁抬起头看他意味深长的笑容,义正词严的说道:“我玩这些纯粹是好玩,我不做违法的事情,坚决不会做,用多少票子诱惑我都不行!”
那正义感十足的小模样把廖夏逗乐了:“傻老婆,我能害你呢?合法的生意做不做?”
江浩宁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然后严肃的回答道:“那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廖夏看着他,忍俊不禁,一把把他拥入怀里,捏捏揉揉了好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在公交车上一个白发老大爷跟另一个老大爷说‘我孙子说咱俩是好基友好了一辈子了’,老猫特想问问大爷您知道啥是好基友不?
☆、奋斗
江浩宁一直以为廖夏只是跟他开玩笑,却没想到他真的就这么张罗起来了。选场所,筹资金。因为江妈妈自己开的一家会计师事务所,所以廖夏的验资报告就是在江妈妈那里做的,多少也是便宜了一些。之后的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什么都是他自己跑的。
廖夏再也不是曾经那个不可一世骨子里透着冷傲的廖氏大少爷,他学会了跟人陪着笑脸送上红票子或是购物卡。他有时候也会自嘲一下,多是因为自己从前太过嚣张跋扈,总是要别人来迁就自己,看不惯的不喜欢的,丝毫不会留一点情面。当下里却突然觉得,人情这东西,从来都是相互的,利用与被利用也是相对的。想要稳稳的适应这个社会,只能是放低自己。正所谓‘地低成海,人低成王’,永远不要把自己摆在太高的地方,高高在上的看着别人。
站在屋子里,廖夏晃了晃手中的钥匙,一脸得意的跟江浩宁说道:“老婆,怎么样,这就是咱的工作室,咱们的事业就从这儿起步了。这间是租的,以后挣钱了咱也买一个。不过,现在房价这么高,嗯,只要我们有信心。”
江浩宁看着这个面对面摆了两台电脑之后就很难再并排走人的窄小空间以及窗下那个并不十分宽敞却十分干净清爽的小床,心中感觉十分复杂。
这些日子里,廖夏每次回家的时候都是一脸笑颜,可江浩宁也能在他举手投足之间发现他浓浓的疲惫。每天晚上一沾枕头就立刻熟睡,唯一不会忘记的,就是即使在梦里也会下意识将江浩宁搂在怀里。他从来都不会让江浩宁跟着自己出去跑,无论从外面经历了什么,回来对江浩宁从来只是报喜不报忧。
廖夏对自己的保护,江浩宁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可却少了同甘共苦的甜蜜。
“咱这工作室什么时候正式开业?”江浩宁故作轻松的问道。
廖夏搂着江浩宁的肩膀盘算:“这也是年根底下了,怎么着也得是明年再开张了。这里就先这样了,明天陪着你爸妈去置办年货,咱俩年轻帮着拿拿。过些天我找个好点的大仙儿看看日子,咱挑个好日子开张大吉。我都找好人了,到时候我从这边接单子,他们就在那边发货。咱们低价购进,然后加价卖出,赚个差价。至于老婆你,就安心的做你的程序,我一有时间也陪着你一起做。这个呢,普通点的呢,咱们就当是做程序软件了,有些上不去台面的,咱们就当一项灰色收入。”
江浩宁挑眼看他:“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接地气儿呢,也像个杂货铺小老板似的充满算计。我还以为你一直都是我刚刚认识你那时候那一脸不可一世样子对人的廖夏呢。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的确很,呃,很可爱。”
廖夏从小到大没被人夸过‘可爱’这个词,猛然被眼前这个完全可以阐释这个词语什么意思的江浩宁夸了可爱,他一时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夏,要是你觉得,我也是这里的一部分,或者说你和我是一体的,我希望以后有什么事,无论好的坏的,都要告诉我。”江浩宁仰着脸认真说道。
廖夏看了他一会儿,还是点头笑了。
江家过年,完全不同于廖家的模式,什么东西都只是买了够用就行,绝不多买。今年过年比往年来的都要晚一些,所以已经到了打春时节,那些肉类果类,买多了放不住都得烂了。
虽说是这样,江爸爸也是开着车送回去一回了,这又来了,母子三人又采购了一大堆。
“我说你还想买多少,你去年就坏了多少东西你知道不?咋还买呢。”江爸爸从车上下来,看到这大包小包的立刻就心烦起来。
江妈妈瞪了他一眼:“你去年几个人吃饭,今年几个人吃饭?再者说了,只有这两个袋子是给宁子和小夏买的,多数是你这老东西买的衣服,你跟我说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啊?”
江爸爸一天这话才十分满意的屁颠屁颠往车上放东西,再也不抱怨东西买的多了。
“干妈,晚上看我给您露一手,我做的锅包肉可好吃了。”廖夏赶紧帮江妈妈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笑着说道。
江妈妈转过头看他:“小子,你还留着这手艺呢,前几天怎么不说?”
廖夏嘿嘿笑了:“我怕丢人呗。干妈的手艺那么棒,我这要真是说了不就成了班门弄斧了么。”
江妈妈叹气跟一旁的江浩宁说道:“儿子,你看看人家小夏,这嘴甜的,你这闷葫芦要是能赶上他一半我也就知足了。”
廖夏心里暗暗插话:我老婆嘴也甜啊,无论是上边那张还是下边那张小嘴,每次都能把自己甜的都要爽升天了。这嘴不一定是用来说话吃饭,其他的用途也许更加有意义。
江浩宁在一旁瞥到了廖夏脸上出现的往日里那猥\琐邪恶的表情,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就暗中狠狠的掐了他一把。
廖夏被掐疼了,‘诶哟诶哟’的哼唧了好一会儿,弄得江爸江妈一头雾水。
这一天陪着江爸江妈采购,虽然腿脚是累了些,可比起前几日的劳心劳力可算是轻松了许多。
晚上,江爸江妈被人叫出去,廖夏这锅包肉没做成,两个人就泡了两碗泡面草草吃掉了。
江浩宁被廖夏催着去洗澡,洗着洗着,那个流氓家伙就偷偷的钻了进来。
“老婆,洗澡不关门可不是好习惯,”廖夏靠坐在浴缸边缘,笑看着水里白皙凝脂似的胴\体,打趣道,“就你这也就是在家,换个地方试试的,你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江浩宁一边玩着泡泡,一边懒洋洋的回答道:“你少得了便宜就卖乖,再者说了,我咋就那么不值钱的,跟谁都得试试。”
廖夏的手探进水中,准确无误的在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