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停在我身体,并不摇晃即将破碎的我,他着迷地摸着我后背,摸着肩
胛,摸着我们的连接处,他把我用双臂拥抱。
“我想不出别的办法,我为什么想不出别的办法?”
我的后背被冰凉的水滴打着,一滴一滴,一颗一颗,他欺负着我他在哭什么?
我们的结合如此悲伤又甘甜,罂粟海把我包围。
“不要不跟我说话,我都快记不得你的声音,对我说说话,我不想忘记你的
声音,我只是忘不了你,做什么都忘不了——我爱上人,我就要疯掉,我跟你说
过,我跟你说过!”
我的血管里有药物的热情,我的心眼里有覆水难收。
他托着我腰,凶猛地顶着我,我翻倒了,他就压上来,继续。
我叫着,大声地尖叫,没有频率只是激切。
“多么奇怪,我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你离不开我,我什么都有的时候,你却
只想离开我。我真不明白。”
空荡荡的世界,只有他在说话,他的身体那么烫,我却知道他有颗最冰冷的
心脏。我在性爱里迷乱地与他接吻,我用力摸着他的身体,他有大小的枪伤,有
接近心脏有剖开胸膛,已经分不出哪些是拜我所赐。
他的泪,特别不真实。
要能哭我也想哭,我们就哭着冰释前嫌,哭着恩恩爱爱一辈子过下去,哭着
哭着就把一切不开心都忘记了,那多好,秦展,你说能那样该多好?但我不能,
就是不能,我已经被你亲手杀死了,你都不记得了?
——“陪我一起死?”你邀我,声音温存,恍若往昔:“念念。”
——“我不爱你我不恨你,我们用不着一起死。”我朝前冲冲,恶意顶着他
枪口,只差叫嚣有种你就开枪啊!
那时,我希望着,你能看着我的眼对我开枪——因为我不是你活命的筹码。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怎能让别人伤你?
那才是陪你一起去死啊。我愿意。
——在就一秒或很长时间。
——“但我恨你。”你一脸无所谓垂下枪口,你一点不害怕扔掉枪,“我怎
么能不恨你?——”你挪开步子,你朝外面走,你就一点不在乎擦过我,你说:
“因我是这样的爱着你。”
爱,就是这样吗?我已经用生与死证明了。
多少爱恨,生死一瞬 67 细细的锁链在我的脚上缠绕,很长很长,我也可以
走很远很远,再远也只是一座离市区偏远的普通家宅,大隐隐于市,参透这个道
理后,不由不让人感叹世界之小,无处藏身。
“晃晃铛铛”我就带着它们行走于一片静悄悄里,没有很多人看守我,人多
嘴杂纰漏就多,只要适当的严格的看管,加上三五个一流好手不分昼夜,我就已
给安全看管三个月。我没有话说,是个众人眼中的哑巴。
易容久不使用,退还成本原,我的模样瘦削苍白而越发冷酷。不自由,勿宁
死,连诈死都不成,再使什么计才能拼得更高段数?已经懒得去想。维持着敌不
动我不动的微妙平衡,我们都暂时没向对方使出更毒辣疯狂的手段。到这步,彼
此百般提防千万小心,实属命运无情。
连对威威也没有话说,这让他抱怨我很久。最抱怨的是我都没来喝他的喜酒
——他小心翼翼从钱夹掏出她照片给我评断,似乎连他老爸的撮合都抵不过我的
首肯,我看那女子生得端庄秀美,很有福像,真想夸赞威威好福气;威威看我笑
着点了头,才长舒一口气,露出大丈夫小男人的沾沾自喜状,絮絮叨叨:“姑爷
带我来见少爷时,我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天啊!我想怎么有人会跟我家少爷长得
这么像?姑爷他让我像过去一样好好伺候少爷,其实我只要能跟少爷在一起就高
兴得不得了。少爷,你肩膀上的伤是为姑爷挡的吧?那天不少兄弟中了雷煌的埋
伏,我偷偷向他们打听,说是他们人截了我们后路,人又比我们多出几倍,子弹
都射光了,血把地上的雪都染红了,少爷你就站在他们两个中间不要命地拿枪指
着自己,但到底姑爷还是拼了命把你救回来了,少爷你以后就不走了吧?”
威威在我面前还是那么絮叨,在别人面前却已经能端出管事的严厉派头和利
索干劲,就像他老子,还有模有样,只是娶了老婆把小胡子都续起来,换我有点
认不识他。
那天,闭上眼,都是一片血光,雷煌总是棋高一招,他要那人命就这么简单,
两年前他为我放过他就是养虎为患,我也知他这次再不杀他下次就是他被杀,我
也知杀了他对每个人都再好不过,但我还是做了,我挡在他们两人之间,环顾四
周都是杀手样貌,雷煌是说过他要秦展命,就是这么简单,他们两个说起杀死对
方总是那么简单。
我就不行,我就不行。我说:“你知道我不能。”
雷煌,他,住手了。我知道,他会。他的眼里已经解脱,两年前我始终没有
给过他答案,假如他挽留他坚持我们是否就不会错过?结果历史重演,结果我还
是没有接住他伸给我的手,或是大大的幸福。
——谁想杀他,不要在我面前就好,那就随便你们怎么杀死他我都无所谓,
就是不要在我面前杀死他。我不能,真不能直面他的死亡。
春天已然到来,阳光下,我的不自由无所遁形。
“姑爷他为欧阳家做了很多事,有好几次火拼都差点死了,老爷过世后好些
地盘都被那些老家伙挑明了瓜分掉,是姑爷一点点把它们抢回来,投靠我们的弟
兄也多起来,姑爷就是手段太狠不讲江湖规矩,没有少爷你心好,但现在没有哪
个黑道家族敢小看我们。”
“结婚前,我带老婆去祭拜少爷,就看见秦展他在墓前,一直一直摸着少爷
墓碑上的照片跟少爷说话,我从小都觉得他是装的是假的,但——少爷看到他两
鬓都有白发了吗?就是这两年累出来,谁会在一个人死后还隔三岔五上坟呢?又
不是自己老婆。”
“萃小姐总不在家,二夫人过世让她伤心极了,连孩子都没保住,去年她在
香榭丽舍买了幢大别墅,更少回来了。”
“少爷,你不想留在这吗?外面很危险,姑爷锁着你他也不想。我也不想再
看到少爷不说一声就走了!”
我拿手里的糖果堵住威威的嘴,威威看看我,皱眉吞下那甜得发腻的草莓口
味。
“少爷你怎么又开始吃这些东西?你好久不吃了。”
在细锁链的叮叮当当里,我剥着薄薄的糖纸,叠整齐了,折成小小的彩色飞
机,将它们高高抛进天空,驾着我的自由飞向铁窗外的世界。
他安静走到我身边,不知何时,威威走了,侍卫也走了,他来了所有人就都
走。没人能想到我与他之间的关系,这么不清白。
天窗里阳光还很亮,不需要开灯,偌大的房间就沐浴在春暖花开的温柔里。
我的糖纸飞机很快折翼,天空太过遥远,存心想飞还是飞不高。我坐在地板,
双脚锁着铁链,面前一堆废弃的糖纸,突然意兴寥寥。
“不冷吗?”他小心翼翼,微微拉近与我距离,这边解下外套把我肩膀裹住。
“露风会冻着你胳膊。”边又自说自话揉着我胳膊取暖。
我侧身,抢回自己胳膊和肩膀,就直直在地板躺好,脸贴在地板上,冰得自
在。
他停顿了微微几秒,又跟过来,手环上我腰,胸膛贴在我后背,气吐在我耳
后,他已经起了反应,“也好,等会你又要嫌热了。”
徐徐顺我腰线抚弄,他上瘾地用手指抠着我一条条勒骨,像小孩玩一样敲来
敲去,还不过瘾又利索爬到我身上咬起我鼻子,我摇晃脑袋却甩不脱他热热尖尖
的牙齿,此时他已经用起长长眼睛仔细研究我眼里变化,研究我是否表里如一冷
酷无情;真想骂他跟狗一样,尽管都是小幅动作,鼻子痒痒我皱起眉。
“别为我皱眉头,念念。”他抚着我额心,轻轻吻过去,“我不值得。”
我笑笑,虽然眼是只能看着他表情上却作出冷淡无谓——他两鬓果真白发很
重,用了太多心计他再早衰也是他活该。
春天的风静悄悄游荡,黑道上的大人物压着过气的大少爷,脸红气喘身体颤
动,他动情得比我厉害。很奇怪,突然想知道他那时蒙住我眼睛给我烙印时是否
也是这般表情。这样想起来,很没劲,全身没劲,再无兴致。
他没有脱光我衣服,我们衣着整齐下身相连,当律动得渐猛渐疯,我微微失
去意识,看见他和萃,可以信赖的青年和撑着粉红洋伞的妹妹,特别遥远。假如
我跟他还有话可说,我会告诉他这没用,现在做什么都没多大用了。
他射在我体内,眼神刹时就摆脱热烈,非常阴冷,好似看透我念头,他不无
得意无所忌惮告诉我:“我就是想一辈子跟你这么过下去。我是坏是无耻是混蛋
——”他有意再次加深挺进,激起我一阵哆嗦,好密切我和他的惟一联系,“我
这种人绝不会像你那个有情有义、尊贵有品的雷总裁一样拿得起放得下。”摸着
我脸,他的手指如此冰凉决断:“不跟我说话,不对我笑,不看我一眼,欧阳念,
你就这样对我吧,你以为我会在乎吗?”
我闭上眼。一辈子,好长又好短,想都不敢想。
我醒过来,外面在下雨,小雨淅沥。
她穿着粉色的裙子,正迎着风站着,而裙角飘扬。我的妹妹,小小的无瑕的
妹妹,好象水莲花一样悠悠绽放。
“萃。”我叫她,把手给她,“我是哥哥,是我。”
萃静静凝视我,倔强摇头:“我哥哥两年前就死了。我不认识你。”
是在跟我赌气吧,我走下床,去拉我妹妹的手,“傻丫头,真的是我。”
萃躲开我的手,细致的容颜是黯淡的,她笑话我这个冒牌货:“你不是,你
才不是。我哥哥他才不会做出让我伤心的事,他不会比我死得早,他不会留我那
么伤心,他总是会把所有好东西都让给我,他说他最爱的人是我——”
“我爱你,萃,我是你的哥哥。”
“哥哥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永远不知道我最爱的人是谁,他已经比我先死
了。”
她眼里有眨动的泪水,好象小时候拒绝带她爬上树时的委屈,我眼里她当然
永远是个小孩。这个小孩走到我身边,弯下腰,用一把金色的钥匙打开我长长的
锁链,然后她把它们抛在她脚旁,她轻轻对我说:“好了,你再不走我就要走了。”
“你想要给我自由吗,萃?”我没动,反而坐下,“没有地方比这更自由。
我已经没有想去的地方了。”我要拾起锁链,她拉住我胳膊,还是那样悠悠缓缓
说:“假如他死了,哥哥就自由了。跟哥哥不一样,我是真的憎恨着那个人,他
把我当成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具,一直在利用我,夺去了我的家族、我的幸福、我
的孩子,那个孩子真的是他的,他从来不关心,从来不想要,连是不是他的孩子
他都无所谓,连孩子掉了他也没有一点难受,他太可怕了,我恨这个霸占住我的
家我的哥哥的魔鬼。”
妹妹的手绞合在一起,她的全身都在痛苦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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