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医院作者:苏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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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医院作者:苏芸-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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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怎么了?” 
  “关于夏令营,当时我和你说过什么没有?” 
  “都十年了,我怎么可能记得!” 
  “求你了,想一想。” 
  大概是我的语气太过恳切,景琛终于认真地想了想。 
  “整个夏令营大概十天吧。”他帮我回忆道,“这期间你没给我打过电话,因为不方便。回来之后你大概说了一下挺有趣,然后……徐然就结婚了。你没再提过夏令营的事。” 
  “齐悦……”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景琛,“那次夏令营他也去了。” 
  然而连景琛也不记得和他相关的事。


    ☆、十年

  最终还是没有想起来,好在我去上班时,齐悦已经好得七七八八,重新开始工作了。 
  “好点了么?”不用问我也看得出,他脸色好多了。 
  “我没事了。”他盯着我看了一会,“你脸色不大好。” 
  “你不是布置作业给我了么?”我笑道,“我用功啊。”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话,但他居然微微地脸红了。 
  “我找到照片了。你在第一排,穿件白衣服,对吧?” 
  他的眼神都变亮了,满脸期待的望着我,那眼神简直让我心虚了。 
  我正犹豫着怎么说出口,好在已经到了早会时间,可以暂时避过不提。 
  早会向来让我痛恨,身为代理主任,不管有事没事总是要说上几句的。往常我还能硬憋出几句话来,今天不知怎的,一看见齐悦认真看我的样子,就觉得舌头打结。 
  防火防盗防患者……这个最近讲过了;认真工作爱岗敬业……这个不能对这群长工说,说了只怕要挨打;传答新的指示精神……我哪知道什么指示精神!脑子里空空如也,只能看到齐悦一双眼睛盯着我,聚精会神,很是勾人。 
  “最近大家工作很辛苦,尤其是护士,我们护士长都累病了。”我咳嗽一声,故作沉痛地说道,“大家要主动帮护士长分担工作啊!不能像以前一样,什么都指望护士长。他身体不好大家都知道,要主动帮助他,不能给他增加负担。” 
  我满意地看到,齐悦的脸迅速地变红了,而且一直红到耳根。 
  “散会!” 
  早会开完,各自忙成一团,再有机会调戏他已经是中午了。护理站只有他一个人,我踱步过去,装模作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我,立刻一脸严肃。 
  “沈北华,你早会上胡说什么!” 
  我就爱看他着急生气的小模样,忍不住想笑:“我又没说别的,都是实话。” 
  “你以后不许再这样!” 
  “我心疼你呀。” 
  他的脸又红了,眼帘直垂下来,那样子让我心里直发痒,恨不得立刻亲他一口。 
  “我找到房子了。”明明不是大不了的话题,他却四处张望了一下,有点心虚的样子。 
  “这么快?什么时候搬?” 
  “就这几天吧。”他低头想了一想,“到时候……请你过去坐坐,好么?” 
  “就只能坐坐么?那我不去。” 
  他的脸又红了,我以前可从没发现他居然这么纯情。
  我承认自己有些坏心眼,故意地逗弄他,可一看到他因我而羞涩、无措的样子,我就油然生出一种满足感。 
  “来患者了。”他看一眼大厅,快速地说,语调变得很坚决。我听着走廊里传来的嘈杂,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下班等我。”我嘱咐他,打起精神来去接新来的患者。一反常态地,他没有立即埋头工作,而是站在原地,目送着我出门。 
  我回头看他,他就冲我微微一笑。 
  我简直恨不得冲过去吻他。 
  一整个下午患者不断,我再没机会去调戏齐悦,只是埋头苦干。这边正忙的不可开交,那边又出了问题,此起彼伏让人几乎崩溃。 
  好容易熬到下班,我终于发怒:“我走了!” 
  几个加班苦战的人抬起头来,齐刷刷地看着我,眼神里射出死光。我讪笑一声,心里默念着到点下班天经地义,再说我是“主任”,多干是良心不干是正义。 
  急匆匆地出了门,正打算往护理站走,却几乎撞到一个人身上。我心里骂了一句,往后退了一步,那人却还纹丝不动地站着,毫无退让之意。 
  我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仿佛是做梦,又好像梦终于醒了。我看着那张脸,只觉得气血上涌,整个世界模糊一片,动荡不停。 
  我只是不敢确定。 
  “张医生。”他看着我,低低地叫了一声。 
  他的声音变了,然而叫我的语气却和从前分毫不差。我真的几乎认不出他来了,他变了那么多——我遇到他时,他还是个纤弱忧郁的孩子,可现在却变成了不折不扣的男人。从前他的双颊饱满,现在却凹陷下去,轮廓更加深邃,也更加英俊了。 
  然而我认得他——我总能认得他。 
  他就像是我生命里的一个烙印,直至我死去,都永不消失。 
  “海涛。”我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我听见自己寂静胸膛里剧烈的心跳。
  “我一直在门口看着,想着到底是不是你。”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说道,“我好怕又找错了人,所以就一直在这里看着。” 
  我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灯光太过炫目,他的样子和记忆中逐渐重叠。 
  “你变了好多。”他说。 
  “我老了。”我顿了一顿,感觉到十年的光阴滔滔自我面前奔去,“你长大了。” 
  直到和他在值班室里坐下,我仍然疑惑那是不是真正的他。那成熟男人的脸上,曾
  经少年的影子变得浅和模糊。 
  然而他的声音和语调却和从前一模一样。 
  “你一定恨死我了。”他低声说,我不由得想起从前我训斥他时,他总是这样低着头申辩。 
  我恨他么?想来是的。然而此刻对着他,我居然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 
  “我一直在找你。”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可是你换了名字,没人知道你去了哪。只要身体能动,我就一家医院一家医院地找过去……我本来以为找不到你了。” 
  “你身体好么?”我无法不在意他的病情。十年前,我赌上自由、前程,放弃了道德和准则,甚至愿意放弃自己的人生,只为了让他的生命多延续一刻。 
  “不大好。”他低头看着地面,含糊地说。 
  我清楚地记得他逞强的天性。如果他说“好”,那多半是不大好,如果他说“不大好”,那么情况或许非常糟糕。 
  “出什么事了?”我站起来,焦躁地打量着他。他看起来英俊非常,只是十分疲惫,虽然有意掩饰,可我还是看到他脖颈上一道狰狞的伤痕。 
  “对不起。”他突然抬起头来,我看到他眼睛里竟含着眼泪。从前我是那么爱他,他一哭就觉得天崩地裂,这感觉我至今未忘。 
  “当初供者家属发现的时候,我还在ICU……一出了事,我父亲连出院手续都没办,直接叫了救护车,带着我逃走了。张医生,你相信我,如果我能做主,我一定会留下来陪你。” 
  被他的眼睛看着,我有些恍惚,并没有十分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术后我感染得很厉害,排斥反应也重,用了激素之后伤口又不愈合……等我终于能出院,你已经不见了。我想要找你,可是你连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每次找不了几个地方,我就又住院了。这一次,我想着一定要找到你,无论如何我都要再见你……结果我真的找到了。” 
  说到这里他笑起来了,那样含着苦涩的笑意,和他二十岁时的表情极为相似。从前我是多么在意他,害怕他哭,也害怕他笑——只要和他相关的事,我就患得患失,进退两难。 
  “你又动过手术了?”从他颈上的痕迹来看,大概是四、五个月前的旧伤口。 
  “甲状腺癌。”他下意识地用手碰了碰那道痕迹,“肾移植以后,一直在用免疫抑制剂,骨髓抑制得很厉害……先是感染不断,然后又出血,最后又是癌症。不过没关系,期别很早,分化也好,手术切得很干净。” 
  “你……需要我帮忙么?”
  他又笑了。 
  从前他就很喜欢笑,苦涩的笑、木然的笑、无奈的笑……只是没有真心的笑。他不爱说话,常以微笑作答,唯独有一次他哭得让我心都碎了。 
  那天我夜班,抓到他穿着单薄地跑到阳台看月亮,冻得瑟瑟发抖。我气得要死,痛斥了他一顿,问他“你是想死么”? 
  而后他毫无预兆地哭了,哭得默默无声,我只觉得一生中从没那样惊慌失措。 
  我知道他想活着。 
  我也想他活着……不惜任何代价。 
  “我很好,真的。”他温柔地说,像是在安慰我。他果然长大了。 
  “今天我来找你,是想给你这个。我放在身边好几年了,一直都想要给你。” 
  我隐约猜到是什么了,然而从口袋里拿出来的并不是支票之类的东西,反而是一张意外朴素的存折。我接过来打开了,只见上面的数额十分惊人——我记得他并不是生在大富之家。 
  “你还记得我是学机械的吧?”他提到自己的专业,还是总透出自豪,“之前弄出来的专利买了个好价钱,现在我和同学合伙开公司,他很能干,也不用我花大多精力。” 
  他以前就是个聪明的人,而十年的病痛并没有让这智慧消泯。我拿着那张存折,心里一时百感交集,一时又空荡的无所寄托。 
  “海涛,这又算什么呢?” 
  “我听说你给那家人赔偿了,可那根本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啊。”他停顿一下,眼神黯淡,“我知道,你为我牺牲的不只是这些。” 
  “用不了这么多。”存折上的数额比起我的赔偿来,富余了五倍不止。 
  “求求你……张医生。你再恨我也好,我求你一定拿着这个。” 
  即使是在濒临死亡时,他也没对我出言恳求我,如今却为了这种事而开口求我。 
  “海涛……” 
  “张医生,”他打断我的话,“我知道你不愿意收下,可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的命都是你的,不对么?” 
  “你后续的治疗还要用钱。” 
  他微笑着摇摇头:“用不了多少了吧?毕竟我活不了多久…… 
  ” 
  他这样说的时候,我想被火烫了一般,感到了一阵锥心彻骨的疼痛。 
  “别说了!”我几乎是对着他吼道,那音量让两个人都是一怔。 
  “对不起。”他低下头,小声地道了歉。“我……我并不是想让你难过。我也知道你不愿意见到我。” 
  我紧
  咬着牙关看着他,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对不起。”他再次说道,“我走了。” 
  “这个你带走。”我举起手里的存折。 
  像是被刺了一下,他的表情猛地一抖,脸色几乎变得青白了。 
  “至少你再考虑一下……好么?至少明天再答复我。”他把手握在门口把手上,突然又回头说了一句,“密码是你的生日。” 
  在他就要离开时,我几乎是不受控制地问道:“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他的身体一僵,却没有回头看我,扔握着门把手,低声说道:“记得。你过去告诉我的事情,我都记得……虽然你不会相信的。” 
  话语落地,还不待我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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