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番外 by 清拓- 第14节

　　一推门，心里想着，偶尔的醉酒也没有什么不好，况且我现在无家可归，不如喝醉了就赖在这里。若我还是那个光鲜的部门主管，恐怕明天报纸的头条就是我醉卧酒吧，可惜，我已经料到，明天的头条应该是我的离职。

　　「先生？！」

　　「有没有比较僻静的角落？」

　　普通的酒吧都会有这种保留。

　　「抱歉先生，您说的地方有人了。」

　　「不会吧。」

　　我看看四周，不是很热闹的样子，谁会和我一样愿意窝在偏僻的地方喝酒啊。

　　「实在抱歉，可是那是个老客人，您……？」

　　我没理会他继续向前走了两步，确定拐过前面的弯就是我要找的角落。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的心在他话音落处狂跳，那个以舌战董事会而面不改色，对着总经理也能拍案而起的章彦，现在居然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能。

　　「先生，您是不是能换个地方呢？」

　　侍者看我没反应耐心的重复，其实他说的每个字我都听得懂，却不能回答。

　　「没关系，这位先生和我一起坐。」

　　坐在那里的人突然开口。

　　我顿时神志清明，豁然开朗的望着眼前的李元，他……瘦多了。

　　我想，或许这就是我走这一路一直在等待的时刻。

　　「最近好么？」

　　一落座我就自然而然的摆出公事的口气做出亲切的表情，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我不是应该已经忘了他的存在了么，现在又是在干什么？难道面对王哲我就一脸无辜的装作不认识，碰到李元就不能继续装我的无知么。

　　「你说呢？」

　　元笑了，也是公式化的，好像那些明星照片上常常出现的表情，小女孩看了可能会尖叫，我却是连心痛的资格都没有。好不好的，那是对外人对记者说的，我们之间，谁还能比谁更好呢？

　　元的发丝疲惫的垂落，已经没有往日的光泽了。

　　「最近在报纸上常常看到你。」

　　终于认识到即使是曾经的『黄金制作人』也不能把话说得更好。

　　「是么？看到很多精彩的故事吧。」

　　我不由得笑出了声。

　　「彦，你不要小看我哦，偶尔的我也会看看经济版，你知道，有的报纸喜欢把娱乐版和经济版放在一起。」

　　我愕然的看他，精明的笑容，一点都没变。

　　原来互相撕开伤口，除了敌人，朋友也会。

　　话题突然卡在那里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我们对坐无语。我沉默的对着自己的酒杯，不抬头看他。

　　「没想到你和王哲……是那种关系。」

　　还是元打破了沉默，举手招来了侍者又要了一瓶酒。

　　「其实我以前就猜测过你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可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复杂。」

　　「是么？」

　　我怀疑他以前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元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问，他喝了一口酒。

　　「王哲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的在寻找着你，我曾经私下里和他交谈过，发现他这个人其实很不容易亲近，虽然不冷漠，但是却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有你，他看你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彦，旁观者清，不可不信。」

　　于是我又多了几分犹豫，到底要不要回『乐园』。

　　「元，旁观者清，那么你和七呢？」

　　元愣了一下，随后想起了他刚才说的话，有的报纸喜欢把娱乐版和经济版放在一起。

　　「我们的事，我最清楚。」

　　他毫不犹豫的说，甚至没有颤抖。

　　「你决定要放弃他么？」

　　「放弃？！」

　　他略显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确定我并不是在开玩笑。

　　「……是的，放弃，我要彻底的放弃。」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元平静的面孔，我突然凉得透心。

　　「如果可以……我宁愿放弃……」

　　然后在我把手里的酒倒在他昂贵的西装外套之前的一秒，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冰凉，难道他的轻松都是强撑的？

　　他还是笑，躲开了我的手，有点尴尬的笑，似乎不知道还可以摆出什么表情来应付眼前的我。精明强悍如他，居然为了七而变得脆弱。

　　「别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倒是你，那个家回不去了吧？」

　　不是轻笑的反话。

　　「是啊，回不去了。」

　　「彦，不如暂时来我家住吧。」

　　「你收留我？！不怕上明天的头条么？！」

　　我把他当作怪物一样的使劲看，开玩笑，就算要住我也要和王哲一起住，和他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曾经的『黄金制作人』或者说是现今依然称得上是炙手可热的编曲——李元完成了他对我的口水攻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分析得透彻清晰，让我……也实在无话可说。因为他说的都对，我和王哲之间其实到现在为止还是不清不楚，而我，也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冒失的提出要和他同居的要求；朱理住在爷爷那里，根本不用考虑；剩下的也就只有元了，而且，在我知道他喜欢七而他也知道王哲是我的唯一的情况下，我们住在一起是最安全的。

　　「只是暂时的。」

　　我终于动容。

　　「等我找好新的住处就离开。」

　　我毕竟不能在元那里住一辈子，虽然彷佛一夜之间我便失去了生活的动力与方向，但是我不可能永远只停留在这里，找到新的目标只是时间的早晚。

　　「好。」

　　元一口答应下来。

　　我以为邀请我住在他的家里是因为元一向好客，毕竟我对于元并不熟悉，只是因为我们彼此有一些相同之处所以才有一种类似于惺惺相惜的感觉。我一直这样想……直到再次见到七的时候，我才从七的口中得知，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元是不会主动提出要我搬去和他一起住的。

　　其实想一想，我不也是一样？如果只是普通朋友，我也不会答应去元那里住的，因为我们两个人之间，有七……元用心去爱，而我用心去疼的漂亮的男孩子。

　　我在『乐园』的门口徘徊了很久，为的只是一个决定……究竟是进去还是不进去。真是拜该死的报纸所赐，没有一家公司肯要我，于是我……只好想起了王哲的酒吧。

　　「你终于来了。」

　　踌躇的手被一个人握住。

　　「我一直都在等你。」

　　我回头，看见王哲的笑脸。

　　第六章

　　几次进出朱理任职的心理诊疗所，可是一直没能见到七，虽然也想过可能是因为他在躲我，可是我实在没有什么是他需要躲避的，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精神上的问题，反而是我，多少有些不妥。

　　这一次去见朱理的时候，我终于见到了七。他坐在电视厅里看电视节目，在一群人之中，他挤在最靠前面的座位，我走过去，电视里面正在播放的是有元参加的一个采访节目。

　　「他每天都准时看这个节目，不，应该说有李元出现的节目他都不放过。」

　　「元常来看他么？」

　　朱理摇了摇头。

　　「自从报纸上注销他来看七的照片之后，他就再没有来过了。」

　　那张七回头看元的照片么，我当初看到的时候不也是一阵兵荒马乱，更何况是元和七本人。

　　「李元不来之后，有一段时间还隔三差五的打电话过来，到现在，音讯全无。」

　　我知道朱理生气了，他原本是很少动气的，而且作为一个心理诊疗师，他身体、思想中沉积的职业素质也要求他不能动气。但是朱理动怒了，我知道是因为七，朱理很喜欢七，像我一样的把七当作是弟弟一样的疼爱，所以他见不得七为了元而受委屈。我又何尝不是？可是所有的愤愤不平，都在与元相遇的那一晚被元冰冷的手淡漠了。

　　谁说过坚强的人就必须承担两个人所有的不幸？

　　又有谁说过坚强的人不可以脆弱和迷惘？

　　而且，坚强是什么……谁又能确定元就该是两个人之中比较坚强的那个？

　　「七。」

　　我出声叫那个漂亮的男孩子。

　　他的后背耸动了一下，转过头在认出叫他的人是我之后露出一张无邪的笑脸，像最纯真的孩子一样彷佛无忧无虑，没有脆弱，没有受伤，没有悲哀……彷佛永远是从电视上看到的那个模样，光鲜的外表，灿烂的微笑，远在我们伸手不及的位置。

　　「还好么？」

　　从小到大学了那么久的中文，却发现自己还是词语匮乏，为什么不能把话说得更动听一些呢？

　　七努力的微笑。

　　「我开始写歌了。等出去之后，我要出一张自己独立制作的专辑，然后……」

　　「然后怎么样？」

　　我随着他的话问下去，再自然不过。

　　「……不，没有了。」

　　七犹豫的想了想，摇了摇头。

　　「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想也是，在这种时候，七一定想不到那么久远以后的事情。

　　我和七断断续续的聊了似乎很长时间，可是抬头看表的时候才发现其实没有想象中的久，和七的谈话一点也不轻松，相反的很累，我藏着我微小的幸福，他藏着他的难过……或者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决绝，我们太过体谅对方，尽量的不让自己的情绪去影响对方。

　　临走的时候我去跟朱理道别，他沉默的看了我片刻。

　　「你怎么没有像平常一样直接走？还有话要对我说？」

　　朱理说的没错，我因为讨厌心理诊疗院，每次都匆匆的来匆匆的走。

　　「我现在暂时住在元那里。你还住在爷爷家里么？」

　　朱理抬头看看我。

　　「彦，我有没有说过有的时候你太慈悲了。」

　　我一愣。

　　「如果你是想让我帮忙照顾你爷爷的话，那就抱歉了，因为我也已经搬出来。」

　　被说中心事我下意识慌忙的掩饰。

　　「才不是……」

　　「我的第六感很强，彦你骗不了我。」

　　朱理突然表情严厉起来，我被他无形中散发出来的压迫感镇在原地不能动，几乎忘了呼吸的节奏。

　　「你回去告诉李元，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七。如果他不愿意动作，就让我来。」

　　「朱理！」

　　我大叫。

　　「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

　　朱理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又抬起来。

　　「……他说他要去英国读博士。」

　　我一时不解，但马上很快就反应出来朱理口中的『他』说的是他的『孔雀』。只是……他怎么突然把话题扯到『孔雀』身上……

　　「他要走了要离开我了，我却连请他留下的话都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朱理是因为自己的遗憾，所以才决定破釜沉舟的帮助七么？……可是，这又算什么呢？他们的无奈，他们的不勇敢……怎么可以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就去干涉别人的生活……就算朱理是对的……难道就真的可以么。

　　『乐园』一到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就开始变得热闹，我坐在休息室里看着外面热闹繁忙的景象，一边想象着以前王哲在人群中穿梭的情景，一边想着白天朱理说过的那些话。没有王哲的时间过得很慢，但是似乎又过得很快。

　　王哲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