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童带着哭音,「一大早的给我找晦气,我家主人不认得你,滚!!」看他眼眶发红,显然是刚被骂了一顿,神情不像作假。
慕容天不由呆住。难道这地图有诈?
门关后,慕容天依墙坐下,低头沉吟。师傅难道是诓自己的,那他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个庄子,他骗自己来此有什么意义?或者师傅所说是真的,但其中另有变故?
隔了片刻,慕容天抬头,眼中隐有光华,心中主义拿定。说不得,只能闯闯这庄,以辨真假了。
闯庄自然不能白天闯。
待日月转换,昼夜交替时,慕容天才回到庄旁纵身跳入了高强内。正值用晚膳时分,华灯初上,丫鬟们捧着菜肴川流而过,隐于花树后的慕容天跟了进去,厅中坐着几男几女,有老有少。慕容天一一看过去,一个也不认得,心道,师傅认识的人难道不是江湖中中有名望的人吗?也不知道是谁,为什么说他有助我之力?
转身在各屋间飞檐走壁转了一圈,找到一处像是书房的,支起窗棂跳了进去。果然那架上堆着字画、卷轴、古玩、金石,案头设着山水盆景,桌上还摊着张宣纸,沾了墨的笔搁在笔山上,慕容天心道这里自然能找些线索出来,四下翻了翻。
摸了半晌,什么也没找到,慕容天抬首,屋中挂着一副立轴山水图,画着一川瀑布,却是墨影重重,粗率顿挫,萧疏苍劲。下角印了方红印,屋外廊中宫灯的光正照到此处,慕容天就光凑前看了一看。
却是「逸堂斋散人」五字,这号是谁的?从没听过。慕容天正想着,突然心中一动,那灯光下,画面似有不平,下面微凸着什么东西。正伸手要掀画,突听窗外一声响。
慕容天闪入黑影中,见窗口又跳入一人来。那人落地抬头,廊外的灯光将那个漂亮的侧面显了个清清楚楚,慕容天一失神险些叫了起来,赶紧闭嘴,心道,怎么是他。
来人却是昨日才见过的小王爷李宣。
那李宣着了身黑色夜行服,在房内也是左翻右摸,找了一气无果。转身看到墙上那画,眼睛一亮。
走到墙前,一伸手,将那画扯了下来。
果然那墙上有一个小小暗门,巴掌大小,大概是主人未闭好。才给他俩看了出来。李宣反手取剑,在那暗格左右上下敲了敲,见无异样,用剑一挑,暗门打开,露出里面一卷书筒来,李宣显然松了口气,伸手去取。
书筒刚动,只听屋顶四角几声破空之声,锐风扑面而来。李宣早算好力度,这一脚却踏了个空,不禁大骇。
慕容天不及思索,扑身而上,抱着李宣滚倒在地。
「扑扑扑」几声响,弩箭入地寸余,赫然有声。
正要放松喘口气,突然身下一空,弩箭及地,触动开关,几处翻板启动,好一个机关重重,此刻两人都是卧倒在地,待要提气使轻功,哪里还来得及。
「啊——」,两人都平空落了下去。
翻板翻起,声音顿止,回廊余光下,屋中静穆非常,竟似无人来过。给李宣顺手扯下的那副山水蜷伏在地,微微显出一丝不和谐的氛围来。
慕容天下落时,已然翻转身体,待双足及地,足尖一点,飞身而起。在侧边石壁上连点了五次,手才触到翻板,这一触却是身体和心中均一沉,翻板四周的石头打磨得光滑异常,显是早防了这一着。
待再次落地,才顾得上环顾一番。这是个三面环石的监牢,第四面则是精铁铸的格栅,间隔仅一指宽,门上挂着极粗一条铁链。外面是条过道,墙上每隔丈许,插着一支火把,光影绰绰。也不知道隔壁还有无其他这样的牢间。
李宣坐在地上,见他望过来才伸手弹去胸前的灰,隐约是个脚印形状,慕容天省起刚刚落地时那个触感,似乎是软的,不太像是地面。
李宣站起,抬头看了看,见头顶的石头居然浅浅反着火光,勉强能算光华可鉴了,继而望了慕容天一眼。慕容天心念一转,压低了声音道,「很滑。」
李宣似是怔了怔,「哦」了一声。走到牢门边,伸手摸了摸铁链,低声道:「……又是千年寒铁。」慕容天闻言心中一动,想要抢步上前看个究竟,却又停了脚。这个人他实在不怎么想接近,也不知刚刚为什么扑上去救了他,或许是因为他从未想过这个人会在自己面前中别人的暗算,血流而亡吧。
李宣转身对着他,「此处明里是富豪山庄,暗处却是机关重重,显然不是善地……,不知兄台为何来此?」
闻言,慕容天知他未认出自己,心中瞬间闪过无数疑问。含糊压着声音道,「在下来此找一个人……兄台又为何来此?」
李宣盯着他道,「此处跟一宗大案有关,事关重大,恕我不能详谈。」
慕容天心中暗奇,点头称是。
正想细问,突然听「呼」一声响,一阵强风吹,竟然把所有的火炬都吹熄了,一时间,黑暗寂静如墨倾下,浓得化不开。
隔了片刻,只听对面李宣静静道,「这火把是我们掉落时燃起的,想来是隔了一定时候便会自动熄灭,免得被关之人有机会找寻出路。那便是说……」
慕容天早已想到,接口道,「此处定有出路。」
黑暗中,李宣笑了两声,「兄台真是妙人。」
隔了两个时辰,这两人已把这暗牢上下敲了个遍,偏偏处处是沉闷之声,没有一个空鼓。慕容天好不奇怪,莫非这里真只这一间牢房不成。掉入这么久,却也没人来看看,对方也真沉得住气,或者根本还不知道翻板启动?那隔个十数日,这里可就要多两个饿死鬼了。李宣这么暴戾,不知道会不会饿极了吃人肉?此刻的自己和他也不知道到底谁比较强。
慕容天回想一下,适才有光亮时,看到这牢房很干净,该是常有人打扫,被人发现也比这么不明不白饿死要强,想到此节,心中大安。正胡思乱想间,却听李宣道,「兄台贵姓?」
「……免贵姓黄,黄其轩。」慕容天顺口道。
李宣口称黄兄,道:「此处无被褥,我们靠近些如何?」
「啊,不不,不,」慕容天骇了一跳,连忙否决,心道,离你自然是越远才越好,「我自幼不喜与人相触,兄台见谅。」
李宣「啊」了一声,隔了片刻又道:「可此处甚冷,不相依取暖,一夜过去,恐怕两人都会支持不住,坐近些不碍事,不会碰到黄兄的。」
其实慕容天也感觉到那种寒意了,从周围的石壁中渐渐渗入空中,呼吸间沁人心脾,似乎要冷到心底去,加之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更显难挡。再拒绝不但会让对方起疑,自己也未必扛得住。
慕容天犹豫着「嗯」了一声,李宣听来大喜,道:「那我过来了。」
只听衣物悉数之声,慕容天努力睁大双眼,却是什么也瞧不见,突然面上一热,他一惊,头往侧退了退,一只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李宣低声道,「黄兄是我啊。」声音极近,已在耳边。人身上那股子热气也意味着李宣已经近在咫尺。
慕容天猛然吸了口气,才压住那股骇然般的揪动。这才注意到,李宣身上居然没了那股香气,想来是有那味道、,夜间行动不便。这一来,他自身的气味却是隐隐的显了出来,非常淡,却带着暖意的,类似麝香的味道,在慕容天鼻间涌动着。
慕容天突然不自觉脸热了起来,这味道实在让他联想了太多东西。
「这么远如何?没碰到黄兄吧?」却听那耳语般的声音道,一个热烘烘的肩头靠着自己。慕容天不由退了退,却又僵住。
「哦,行,行了。」慕容天混乱应着。
只听那李宣叹了口气,「也不知多久才有人来。」
「嗯。」
「黄兄可有挂念之人?」
「……有。」
「都是谁呢?」
这李宣真是多话啊。
「兄弟,还有师傅……,不过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到底……」慕容天想起章天奇在灯下对自己笑的样子,真是年少时候一模一样的可亲,要说是师傅故意引自己来跳陷阱,却是怎么也不能相信,不禁想得呆了。
隔了片刻,才黯然回了神,一时间只觉得心灰意冷,再没了说话的兴致。
「我也有一个……只是……」那李宣道。
慕容天也不答,只听李宣继续道,「只是……不知慕容兄何时改姓了黄。」
!!!
慕容天急退,却哪里还来得及,早被李宣一手抓住脉门,瞬间身子便疲软了。
只听身边李宣道,「这里哪还有什么退路,慕容兄,我俩还是安静说会话吧。」言语间很是得意,就有些忍俊不禁。慕容天无故又被戏弄一番,此刻还受制于人,心下大怒,忍不住恨恨哼了一声。
李宣笑道,「其实我老早就想告诉你……」另一只手居然不规不矩的顺着肩膀就摸了上来,探手就入了胸前,慕容天大骇,挣扎着退后,怒道,「李宣你想干什么?!」
李宣也不语,嘿嘿笑了两声,把手又拿了出来,一路摸索着到他脸上,摸到面具接口不平处,一把扯下,笑道:「我此刻虽是看不着,可就想着这么丑陋的面具戴在你脸上,却也觉得心烦。」
慕容天松了口气,心道,我戴不戴面具与你何干,转了头不理他。
那李宣却只伸了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口中心肝宝贝的乱叫,做了个登徒子状,很是轻薄。慕容天满腔怒火,被他越叫越是愤恨。
待那手抚至口鼻前时,慕容天张嘴便是一口,正咬住李宣的手掌,任他大呼小叫,死不松口。
这李宣嘴上叫的甚响,那呼痛声只在这石牢间荡来荡去,可他把着慕容天命门那只手却是死活不松,想起之前被自己掌掴时候,他也是毫不退让,慕容天心中愈发着恼,更是用力。
两人僵持片刻,李宣突然忍痛住声,用被咬那手来捂慕容天口鼻,慕容天一退,可那手就在自己口中,哪里退得了,几进几退间,已然无法呼吸,慕容天只得松了。
李宣只待他松口,持他命门那只手猛然用力掐下,他也是早已经勃然大怒。
慕容天不由「啊」一声,全身酸软下来,自觉连嘴也再没力气张开。
却听猛然「哗」一声响,慕容天背上突然一凉,居然被李宣自领口生生把上衣给撕了下来,勒得脖项处生痛,这狂扯之下大概是破了皮。慕容天心中惊怒不已,却知自己刚刚这一咬,已把这王爷脾气给撩了起来,自己越是求饶,他越得意,反咬牙不语。
那李宣也不言语,用力把慕容天双臂反剪,用那未断的布片缠了数圈,绑结实了,探手抓住他领口,反手便是一巴掌。
慕容天面上一热,随即痛得如同敷了辣椒,头也被打偏至一边,他生为慕容世子,从来被人敬重,哪里受过这种侮辱,心中忿恨懊悔如波涛狂涌,不由拼命挣扎起来。
只听黑暗中,李宣咬牙道:「这是还你上次那十二掌,你打得痛快,我却比你还痛快!!」隔了片刻,他情绪居然缓缓平静了下来,低头在慕容天耳边道,「一掌换十二掌,我可还算怜香惜玉吧?」
慕容天气极,险些晕了过去,鼻息急促沉重,瞪目怒视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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