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相信永恒吗?”
我以为他会点头说相信,他却闭了眼睫,“我告诉你这些,是想告诉你,路袁彤和芨舞在君山摆了生死局立下生死状,要挑战圣主。”
我嘴角抽了抽,她们这是自寻死路。
“这俩人加在一起都可以做圣主的外婆了,芨舞可能是一时冲动,但路袁彤不会,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布下这生死局。”
“这么说,他是去闯那生死局了?还是有危险的生死局?”
莫吟没说话。
“你能不能告诉我,那生死局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生死局其实是一种迷宫阵法,里面遍布各种迷药暗道八卦机关。我也是听陆云霄说起,闯这种生死局,都是十数人进去,出来的只有一个,要么残了,要么伤了。”
霍地一下站起身,绿袖被我吓了一跳,“晟公子,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救他!我要破掉那个见鬼的生死局!我要去救他!”
“你去了能有什么用?赤练姐姐武功最高,若是连教主和赤练姐姐合力都闯不过,你去了又能做什么?”
“可是他已经受伤了!”
“圣主有移玉神诀护体,没有什么大碍的,你冷静些……”莫吟急道。
移玉神诀……移玉神诀……
传说中绝情谷至高绝学‘玉袂’的至阳武功移玉神诀……
传说中能让功力一夜间登峰造极,性情分裂的的移玉神诀……
不可思议的转头望向莫吟:“……你说……他练了移玉神诀?”
莫吟的眼神很复杂,点了点头。
原来,他的性格忽而冷漠忽而温柔,是因为修炼了移玉神诀。
莫吟说我刺杀他之前的几日他身体骤然衰落,是移玉神诀第三重的反噬涅槃。
修炼至阳武功的人不能与女人欢好,那么,他对我说喜欢我,对我好,会不会也因为这至阳的移玉神诀?
心凉了个通透,而身体早已飞奔出去,骑在莫吟的马上了。
顶着漫天的雪花出了城门,远远看见一袭熟悉的红衣,白马黑发,大风吹开她的脸,她一脸惊疑的望着我:“晟公子,你怎么出来了?”
“我……我出来看看,”一颗心总算落了地,我挠挠头,“那个,他没事吧?”
“你是说教主?”她勒住马,“教主让我先行回来处理了路袁彤和芨舞,他安排完绝情宫的事情后就动身,现在估计到谷城了。”
刚要调转马头,却被赤练拉住缰绳,“你要去找教主?”
我毫不犹豫的点头。
“教主说让你好好呆在教中,什么都不要管。”
就用这样一句话把我打发了?
我扬起眉看着赤练,赤练也看着我。对峙许久,她才认输般的叹口气,放开了缰绳。
“教主。”
出人意料的回头看到了他。雪白的银狐披风,直垂到足尖的月白流苏。
他扬扬下巴,“赤练,你把莫阁主的马牵回去。”
腋下一暖,他只用一只手就把我从马上抱到他怀里。
熟悉的冷香环绕,我蹭蹭他胸口,收敛了所有脾气。
“怎么,想我了?”他笑的很狡猾。
“你说的陪我过这个春节的。”我的头闷在他怀里,“结果又去陪两个姑娘。”
“姑娘?”他哑然失笑,“她们两个的年纪加起来都可以做你外婆了。”
和莫吟说的话一模一样。
我撇撇嘴:“听说芨舞可是当年的天下第一美女,跟她比起来,轩辕黛羽都是庸俗脂粉。“
他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那跟你比起来呢?”我捏捏他的脸,他低头咬了下我耳垂,“想什么呢你。”
“我在想,你是怎么处置的这两个美女?”
“两个?”他伸出食指,“只有芨舞是个美女,路袁彤长得很一般。”
我眨眨眼,再眨眨眼。
他摸摸我的发,“绝情宫宫主路袁彤,三代弟子芨舞,犯上作乱,罪同谋逆,流放兽潭谷。绝情宫少宫主路飞飞接任宫主。”
“不怕路飞飞替路袁彤报仇?”
“她没有那个能力。”
有的时候我真觉得惑影晔料事如神。
一直到许多年后我做了奇门圣主,绝情宫一脉都相安无事。
路袁彤继续流放,路飞飞继续做她的宫主。
“其实你这么做,只是表面上让路飞飞当宫主吧?”我看着他牵着缰绳的手,“谁都知道,路飞飞不过是你的傀儡而已。”
他笑了下,点点头。
“惑影晔,你真贪心。”我舒口气,跳下他的马,落地时的冲击震得我身子一矮,蓦然离了他的怀抱,钻心的冷。
“贪心?”他歪头看着我,“你说本座变相吞了绝情宫是贪心?”
我不说话,美如冠玉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自嘲,他垂下眼睫:“你说的不错,本座是贪心,本座自始至终贪的只有你的心。小析,我要的不多,只要求你也对我用心,就像我对你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风起,雪落,夜幕沉沉,不远处的城墙已亮起烛火,他坐在马上,眸光黯淡。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为我付出。他看我的眼神,为我做的一切,我怎会看不出来?
每次想放下一切的时候都会想到沈剑浪,想到泉剑山庄。那般血海深仇,怎能轻易抹灭?我爹,我大哥,他们都在天上看着我,我怎么能被这个魔头迷惑?
一朵烟花在半空炸开,火红光芒灼亮了他的脸。
“我不要求你现在就给我答复,今晚是除夕,别在城门口站着了。来,”他朝我伸出手,“握好本座的手,不然本座的手会被别人握住的。”
握好我的手,不要走丢了……
握好本座的手,不然本座的手会被别人握住的……
心底最柔软的的部分被触动,我握住他的手,他将我重新拉入怀里,驾马奔入樊城。
“我听绿袖说除夕夜在教中会有祭火神典礼,你不回去真的没关系吗?”
说这话时,我与他正坐在樊城城北大街饺子摊上吃着刚出锅的三鲜饺子,这家店主是一对老夫妻,摊子虽小,客人却多,老夫妻也都是实在人,做出的饺子个个皮薄馅大,一端上来我就先吃了四五个,才想起他什么都没吃,挑了个话题,抬头看到他正望着我笑。
意识到是刚才吃相太难看,我不自然的挠挠头,把盘子往他那边一推:“你也吃啊。”
他点头,也夹了一个放在碗里。动作温文优雅。
“不是已经叫赤练回去了吗?有赤练莫吟狼腾三个在,不用我看着也能办得很热闹。我在那里反而让他们束手束脚。”
“你对他们都很凶吗?他们在你面前都放不开?”
他瞟我一眼,似笑非笑:“你觉得我很凶吗?”
当然不。我连连摇头,不光不凶,还温柔的可以拧出水来。
他将吹凉的饺子放在我碗中,“前几届祭火神大典我都没参加,不差这一次,陪你在外面过吧。”
“可是这是你复出的第一年……”
“怎么?小析不想跟我一起过除夕?”
我连忙摇头,“只是觉得你刚复出就不跟他们在一起,不太合适。”
“本来就是让他们玩的,我在场,他们反倒都不敢造次了。让他们去闹吧。”一点肉汁溅在他的唇上,我低下头,脑子里满是那日他在我身下承欢的模样。
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下,我迅速点头,“那等下我们去哪里?”
“前面不远有卖糖人的,我记得你很喜欢吃糖人。”
那年的除夕夜没有月亮,他的眼睛比琼华还明亮。
那年朱颜未染尘,那年风露不诉离别意。
买了两个糖人捏在手里,眼巴巴的望着他:“这下没有手给你牵了。”
他接过我左手的糖人,牵了我左手走出喧嚣人群。
佛像前,他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唇瓣微翳。
经过平安碑时,他停了下来:“听说这庙里的平安碑十分灵验,把你要求保佑的人名字刻在小铜片上,挂在碑上,所保佑的人就会一世平安。”
“不为自己求一个吗?”我看他认真刻下我的名字,不由问道。
“自己的命数,掌握在自己手中。我不信佛,但是你不一样。”他侧过头认真的看着我,“我要你一世平安。”
已近子时,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无心留意路过的杂耍队,我挤进城北的泥人摊买了两个泥人塞进他手中,“呐,我这阵子白吃你的白喝你的,也没什么钱送你什么,这个就当是新春贺礼了,喜欢吗?”
他愣愣的看着泥人,长大了嘴巴:“为什么是两个?”
“一个是你,一个是我呀。”我笑眯眯看着他。
原话不是这样的,当时很想告诉他,这泥人本是一对的,一个是他,一个是我。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起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看着他露出孩子般的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越陷越深,本是一场拖住他的戏,主角竟然陷了下去。
还傻乎乎的去吻上他的唇。
大抵因为赶路的缘故,他的唇有丝微凉,带着清晨露初的味道。
就这样在一个轻轻的吻中开始了新年。
最令我纠结的是……被他笑得晕晕乎乎的,新年第一句话居然是:“晔,抱我好不好?”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回到锦园了,被他抱到床上,手不自觉的拽住他衣襟。
这才看清他额上满是冷汗,我一下子坐起身,“你……你怎么了?”
他摇摇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你给我说清楚,不然不许走!”一把将他拉回来,“你是不是受伤了?”
他老实不客气的点头。
不怕他不老实,就怕他随口说是轻伤。
我解开他长袍,白皙紧实的胸膛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正往外渗血。
捂住嘴巴,眼泪不经意滑落。
他就是带着这么重的伤一路赶回来,就为了陪我过一个春节吗?
就是这样重的伤,他在马上把大麾给了我,将我抱在怀里,当做珍宝。
就因为我一句喜欢,他放着伤不去处理,拉着我走过除夕樊城的街市,在庙堂中为我求平安。
小时从树上跌下磕破腿,明明是一点小伤,他却嘘寒问暖好几天。有时我都觉得他太啰嗦。后来读到一句话,释迦摩尼从不为自己流泪。
他是释迦摩尼,那么我呢?是陪他打坐的菩提树,还是误了前缘的一抹尘埃?
越这么想,心里就越不安。
这般温润如水的人儿,真的是跟我有灭门之恨的仇家吗?
如果真的是他,他又怎么会教我武功,还对我这么好?
但如果不是他,他为什么又要承认,为什么,又要那般伤害我?
脑子乱哄哄一片,我开门吹响了狼哨。
故意转身不去看他,强自压下泪水,声音闷闷的:“你不是有移玉护体吗?怎么还会伤成这样?”
“你都知道了?”他顿了顿,“移玉神诀又不是奇门八卦阵,自然会伤到。”
“为什么……?为什么要练那种武功?”那种令人武功精进,性情分裂的武功。
“为什么不可以练?”他说的理所当然,“本座练移玉只是为了天下第一。”
我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