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可以为了拥有一个人而放弃自己的信念,不是太傻,就是爱得太深。
慕容云烟凝视着他,许久,笑得亦真亦假,“刚才是大哥你亲自把我推开的,这么会儿就忘了?”
百里留声面无表情,“刚才那一掌并非我所愿,你若记恨,我大可让你打回来。”
“大哥真会说笑,我们好歹相处过一段日子,我又喊了你这么久的大哥,怎么会记恨你呢?”慕容云烟一把抹去唇角上的血渍,从容起身,“只求大哥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让我和秦湛走吧。”
“放他走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
秦湛不屑一笑,“百里城主的好意秦某心领了,只可惜我没打算放过你。”
“哦?”百里留声将视线转向秦湛,目光带着强烈的杀意,“你不妨现在就动手!”
慕容云烟一把按住秦湛跃跃欲试的黑爪,语气冰冷,“别让我为你收尸!”
“如果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跟他走,当日在山崖上不如直接被你打下崖底!”
“如果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当日在山崖上不如直接将你打下崖底!”
两人愤愤地吼完,各自看着一边,都不再做声。
“小狐狸,到我这边来,我们只差一拜便是夫妻了。”百里留声向慕容云烟伸出手,邀请他回心转意。
慕容云烟摇头道:“对不起大哥,我就一颗心,给了秦湛便没有了。”
百里留声依然伸着手,没有放下的意思,“我可以等,等你不再爱他,等一切重新开始,等你爱上我。”
大厅内鸦雀无声,众人静静看着这三人,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打扰到这场能将人卷得粉身碎骨的风暴。
“你知道吗,大哥,我也在等。”慕容云烟丝毫不看百里留声伸向自己的手,神情决然,“等你不再爱我。”
和背道而驰不同,不是只要彼此奋不顾身地向前跑,就会有一天在世界的另一端碰面。
这就像一场漫长的追逐,前面的在等后面的停下不追,后面的在等前面的停下不跑,只要另一个不喊停,自己就绝不会放弃,就算跑到世界的尽头,也只是转个身继续而已。
一缕忧郁飘忽在百里留声的眉间,他缓缓垂下挽留的手臂,良久,启开唇:“小狐狸,你真残忍……”
“大哥,你忘了吗,我是杀手啊。”
百里留声苦涩地笑了笑,眼角带着一抹憔悴,他换另一只手轻触慕容云烟的脸颊,问了一个在落雁城问过却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哪怕只是片刻,你心里可曾有过我?”
慕容云烟感受到他指尖的微凉,看着他深邃的黑瞳,眼中毫无波澜,“没有。”
在场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短短两字,却比任何利器都来得锋利,不必用力,就能将人置于死地,永世不得翻身。
秦湛垂眸,轻轻握住慕容云烟的手。
百里留声闭上双眼,似有清凉的液体落下。
“心不在,情何在……哈哈哈!”笑声凄狂,好似穷极一生追寻烛火的飞蛾,最终在理想的火焰中痛不欲生,爱着火焰的同时,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
百里留声拂袖转身,负手而立,鲜红的背影此刻看上去竟有些凄凉与落寞,“你们走吧!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慕容云烟看着他的沉郁的背影发怔,没想到自由竟会是他亲手给的,可能是太过意外,喜悦反而变得微不足道。
大厅内又开始嘈杂起来,似乎有人解开了百里留声三位夫人的穴道,三人吵嚷着要教训慕容云烟,却被百里留声制止了。
秦湛晃了晃慕容云烟的手腕,说:“别多想。”
慕容云烟颔首,在百里留声身后说了一句:“保重!”
走出百里府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滴在身上有些粘腻,四人快马加鞭,将这座城池远远抛入了朦胧的雨中。
一切都结束了……
大哥……
离开锢绒城后的两日,四人先后遇到了刑天教教众和刃的人,四人都有伤在身也不急着赶路,于是一伙人便在当地的一家客栈住下了。
“想不到你那个相好的这么豁达,居然在婚礼上放你和别的男人跑路,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用赶得这么急了,我的追风都瘫了。”宁尘接过慕容云烟道谢的茶水,抿了一口。
“不就一匹追风吗,小三可会抓马了,回去让他帮你抓匹更好的。”谢均谦边和秦湛的三护法打牌九边说,“快打!快打!”
宁尘叹了口气:“好马难寻,更何况我和追风相处这么久都有感情了,不舍得换了。”
毒指好奇地看着宁尘,说:“我之前就想问了,四师哥,你的脸怎么回事?怎么像被人扇过一样?”
宁尘一听这个脸就垮下来了,哀怨地瞪着慕容云烟:“还不是三师兄干的好事,说好是做戏给百里留声看的居然下手这么重,差点破相。”
慕容云烟正在擦拭祛白,语调懒散地说:“你后来不是踢回来了吗,算扯平吧。”
说话间,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慕容云烟低头一看,竟是秦湛在解自己的衣带。“秦大教主,大白天的,这又这么多人,你也不避讳一下?”
秦湛白了他一眼,“你肯我还不肯呢,给我看看你的伤。”
慕容云烟轻笑,趁自己还没被秦湛脱光之前,按住了他的手,“不用看了,好得差不多了。”
“信你就有鬼了!”秦湛挪开他的手,继续去解他的衣带。
“左使,你看看,我就说吧,别看教主平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在那方面肯定和大多数禽兽一样,哦不,是和大多数男人一样,甚至更甚。”
“你声音太大了……”
“啊?”右使突然感到背后一阵恶寒,一滴汗从额头落下,不敢回头,干笑了两声,“左使,今天阳光明媚,我们出去走走吧……”
“外面在下雨……”
右使笑容更僵,“那,那就雨中漫步,挺浪漫的不是?”
左使忍着笑意,点了点头。
秦湛回到慕容云烟身边时,某人已经笑得腰也直不起来了,而且出现这种抽疯症状的还不止他一个,旁边打牌的三个想是也听到了刚才的话,可碍于秦湛的威严,都努力憋着没笑出声来,可憋久了脸都抽筋了。
秦湛黑着一张脸抓住慕容云烟的后领,像拎兔子一样的把他拎起。
双脚冷不丁离地,慕容云烟一惊,“你要做什么?”
秦湛把他往床上一扔,“做禽兽该做的事!”
慕容云烟立马老实了,双手放在胸前连连摇摆,“不笑了,不笑了,真的不笑了!”
秦湛见他态度还算诚恳,总算不计较了,刚要拉他起来,眼前突然天旋地转,腿一软,扶着额头就要摔倒,幸亏被慕容云烟及时抱住。
“秦湛!”慕容云烟抱着他在床沿坐下,神情严肃,“是不是又发作了?”
秦湛自从在山崖上与苏清明对掌后便走火入魔,之后又经历了坠崖,还在伤势越发严重的情况下去寻慕容云烟,现在身体已经不堪重负油尽灯枯,若不是他内功深厚,可能已经死了,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日子也没剩多久了。
57、第 57 章
“教主,你好些了吗?”三护法于左右二使伴随秦湛身边,为他端茶递水,嘘寒问暖,比起教主与下属的关系,倒更像家人。
秦湛颔首,“一时气血上涌,现在没事了,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教主现在身体不适,我等自当陪伴左右,尽心照顾。”五人中唯一的女子道骨恭敬地说道。
“我们现在该做的事情就是照顾教主,此刻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长发半遮面的鬼影开口,浓重阴郁的嗓音让人觉得仿佛落入了冰窖。
衣着张扬,耳带金环的幌金默默地剥着橘子,“教主,吃水果会不会好点?”
右使给了他一个白眼,“三个笨蛋!教主的话说得这么明白还不明白?他是想和慕容公子单独待一会儿,你们跟着瞎凑什么热闹,走走走!”
几人被右使推出房间,刃的人会意一同跟着出去了。
房内一下子冷清了下来,先前的热闹反衬空寂,将此刻渲染得更为寂寞,让人不禁怀念刚才。
慕容云烟微低着头,背对秦湛抱臂而立,“卫门二十六影都去找神医不归西了,你的人也是,他们的实力我们各自清楚,我相信一定能找到神医为你治伤的。”
“我也相信。”秦湛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的伤也没好,别老站着,过来坐。”
慕容云烟挨着秦湛坐下,轻轻拥着他,食指挑起他的一簇银发放在唇边吻了吻,“其实这颜色挺漂亮的,有种白头偕老的味道。”
秦湛揽住他的腰,将他收进怀里,一反往日的沉冷,眼中含着柔波,温柔醉人,“那得把你的头发也弄成这样,才能做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慕容云烟垂下眼帘,将一丝苦涩遮掩,“要弄成这样还不简单?毒指那小鬼在行得很,明个我就弄一头飘逸的白发过来和你配对!以后咱两走到大街上,哼哼!谁敢不回头!”唇上忽而一热,随之而来,秦湛的气息钻入口中。
慕容云烟一顿,抚上秦湛憔悴的脸庞,用更深的吻来回应他的温柔与悲伤。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如果哪天我们的酒喝完了,话聊完了,你就潇洒地和我告别吧,我喜欢洒脱不羁的你。”秦湛放开他,语气淡泊地说着。
秦湛,你是我默契的另一端,若你从此不在,还有谁能与我煮酒论天下,并肩瞰恩仇?
我不怕至始至终一个人,只怕曾经拥有。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慕容云烟抬眸凝视着他,眼中闪烁着犹如磐石般坚定的光,“只是,绝不是这一次!”
洒脱是因为懂得取舍,取的时候畅快淋漓,舍的时候潇潇洒洒,亦是拿得起放的下。而之所以能做到是因为最重要的东西已经留在心中,无人能夺,无人能窃,所以才活得无拘无束、淋漓尽致。
可是,如果舍去最重要的人亦能挥一挥衣袖,了无牵挂,那这不是洒脱,而是麻木。
可能是被慕容云烟的眼神打动,秦湛垂眸一笑,“也对,要是我不在了,你这只吃饱了就睡的猪找谁要吃的?”
“喂!”
三日后,卫门二十六影和刑天教派出去的人同时回来,说是有消息了。
“死了?!”慕容云烟拍案而起,震得桌上的茶杯都翻了。
“小三,你冷静点。”谢均谦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打击很大,可是这是事实,你不得不接受。”
慕容云烟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躁动,“怎么就死了?”
谢均谦在他旁边坐下,倒了杯茶递给他,“经过二十六影和刑天教的人多方打探,他们终于在昨日查到神医的下落,原来神医在三年前就已经去世,死因是中毒,听当地村民说是为了编写毒草集在神农谷尝草中巨毒所致。”
慕容云烟‘咔’地一声捏碎手中的茶杯,任茶水肆意流淌,任碎片割破手掌,“意思就是说,秦湛——没救了?”
“小三!”谢均谦立刻拉过他的手查看,“你疯了啊!干吗跟自己怄气!”
慕容云烟眉心紧锁,对手上的伤口漠不关心,“这件事你先别告诉秦湛。”
谢均谦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