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
弦月当空,繁星满天。
长宁和苏颢沐浴后回到寝房,长宁坐在榻沿,苏颢拿了一块净巾跪在长宁身后的榻上,正在帮长宁搓干墨发上的水份,长宁则手执团扇轻轻扇着,丝丝凉风带着长宁身上特有的清香不停吹向苏颢。
苏颢的秀发也没有干,随意的披着,被徐徐不断的扇风吹着,顿觉整个人如浸在秋水中一般,惬意和幸福的感觉在两弯修长的睫毛扑闪下逸了出来,四散到寝房每个角落。
白实、青月、拂月三人便在此时来到驸马府门前。
因为是夏天,晚上正是纳凉的时候,所以驸马府的角门依然开着,看门的两个门公看到两个文质彬彬的儒生和一个美艳的妇人走上前来,从凳子上站起身问道,“三位有名贴吗?要找我们府上哪位?”
三人答也不答,身形如水一般溢进角门内,直看的两个门公目瞪口呆,傻在原地,及至回过神时三人早已不见了人影,还为自己刚才精神出壳。
一路上不停有家丁训问,三人都是不理不睬,飘然而行。
第三进院中,十来个姆妈侍女众星捧月,围着苏夫人坐在凉席上纳凉,苏夫人正眉飞色舞说着做女儿时的趣事,说的喉咙干了,便从面前食案上拿起一瓣西瓜吃了一口,忽见三人走来,起初还以为是眼花,及至定睛一看,实实是三个真人立在面前,一个手拿玉箫,一个怀抱琵琶,另一个两手托捧着一张瑶琴。
苏夫人站起身,捏着帕子走上前去,“你们三个站住,我们驸马府好像并没有请教坊乐队来演奏,你们哪里来的?”
青月上下打量了苏夫人一眼,看出是当家祖母,嫣然一笑道,“我们是公主殿下请来的。”
苏夫人听了似信非信点了点头,但仍厉色道,“驸马和公主已经沐浴就寝,你们都回去吧,等来日再说。”
“夫人别急,”青月笑道,“且听我抚一曲如何?”
青月说毕不等苏夫人回应,便转轴拔弦弹了起来,其声响彻云霄,众人顿时一脸痴迷,失去神智,呆呆立在原地风云南唐。
声音传入长宁和苏颢的寝房,长宁只觉心神一荡,立时警觉起来,运起内力护住心神,抬眸去看苏颢,见其目有痴色,以为为琵琶声控制,忙唤了一声,“颢儿?!”
却听苏颢轻启一点樱唇吟道,“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意。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疑绝,疑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竟是在细细研听琵琶声中暗含的情愫。
“……”
长宁又是意外又是欣慰,暗暗松了一口气。
颢儿上次没有受到白实箫声影响,今天亦未被琵琶声所控……大约皆是因她心思纯净没有一丝杂念之故……这实在是她天生的福气……
长宁想着,唇角浮出一抹笑意,在苏颢小手上轻轻抚了抚,“颢儿,我出去看看,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呆在这里,不要出去,听到了吗?”
苏颢长睫扑闪了一下,点点头道,“嗯。”
长宁也点点头,放开苏颢手,更衣后从壁上取下长剑,走了出去。
“这里是驸马府,三位不请自来,不觉得失礼吗?”
长宁走出寝房,身形一闪来到三人面前,冷冷地道。
白实一笑,“古人云,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先时公主殿下两次到书院做客,今天我等回礼来了。”
长宁见他开门见山,索性挑破窗户纸,“本宫只是好奇,青河王阁下长年不在封地,隐姓埋名到京城开书院是何用意。”
“原来如此,”白实呵呵一笑,避开长宁话中锋芒,“本王今天前来,也是因为好奇,本王在周府见到的驸马是位少女,不敢相信大齐驸马是女子,今天到府上看个究竟。”
长宁一听,脸上立时罩上一层冰霜,目光如冰锥一般刺向青河王,“阁下隐迹京城,居心叵测,今日又到驸马府胡言乱语,既是如此,休怪本宫不客气了!”说毕长剑出鞘,手臂一振,梨花万点,刺向青河王。
青河王轻功提纵术已臻化境,当□形一纵躲开剑锋,身体悬在半空笑道,“公主殿下根本不是本王对手,而且本王此来并无恶意,与其大动干戈,不如令侍女奉茶,双方心平气和坐下来好言相商。”
长宁冷冷地道,“阁下明目张胆夜闯驸马府,与造反何异?本宫与阁下无话可说。”
青河王脸色一暗,“公主殿下两次拜访书院两次中途逃遁,可想而知是懂得审时度势明哲保身的,怎么今天如此糊涂?”
“阁下如果以为本宫今日毫无防备,如阁下刀俎之下的鱼肉,那就大错特错了。”
长宁话音刚落,一片带着寒光的针雨由上罩射下来,直奔青河王而去,玄雪的身形出现在房顶之上,再看四面房顶,亦各有十余名黑衣暗卫现身。
青河王一招“手挥五弦”,掌风劲出,将飞针尽数打落在地,转首看向长宁,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些人在本王眼里只能算个摆设。”
便在此时,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身形出现在青河王面前,见青河王面露惊异之色,老者捋须笑道,“王爷不要误会,老朽向来不问政事,只是为听这琵琶声而来。”
第一卷 51五十章 受伤
听琵琶来的?谁会在别人剑拔弩张的时候跑来欣赏音乐?
青河王在心里哼了一声;上下看了老者一眼,却见他一脸严肃,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不只青河王,便是长宁也难以判断五指剑真正来意,因此淡淡说了一声;“师傅;你来了。”算做打招呼。
五指剑挥了挥手;“你们继续啊,千万别因为老朽的到来耽搁了正事;那样老朽心里会觉得过意不去的。”说毕咳嗽了一声走到青月身旁;捋着颌下长髯,眯起眼睛;神情十分陶醉。
拂月见状,怒道,“老匹夫,你未免太不把我们魔门放在眼里。”
五指剑闻言睁开一双阔目,看向拂月,目光落到他手中的古琴上,走过去在琴尾断纹上抚摸再三,赞叹道,“此琴十三徽似木非木,似金非金,纹路精美流畅,乃是古桐木精制,外形古朴雅致,琴弦乃是天蚕丝混合精金所制,琴身断纹如梅花,必是百年以上的古琴,实乃千金难易!”
若搁平时,有人称赞自己爱琴,拂月定然眉开眼笑,可是此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心中虽然赞同五指剑的话,但又非常反感他此刻的行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便怒目视他。
不只拂月,便是青月和青河王,也有当头吃了一记闷棍的感觉,就好比一个人在精心织造一匹布,被人突然拿刀将布一刀两断,虽然怒气塞胸,却又无从下手挽救。
青河王很快意识到士气中落是武家大忌,于是运起十层内力,一瞬间身上散发出惟我独尊的滔天之气,将手中赤红的玉箫一指长宁,“既然公主殿下存心要与本王决个鱼死网破,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说毕眸中现出血红杀气,一阵长笑,如同枭啼。
不好!这种强大的内力……青河王在魔门中到底是什么地位?功力竟然已经如此强大,幸好有师傅在,不然今晚必将是一面倒的惨败!
玄月心中暗暗吃了一惊,纵身从房顶跃下,落在长宁身边,“小宫粉,你我合力,天下无敌,有师姐在此,小宫粉不要害怕美人谋律。”
长宁冷冷道,“我何曾怕过什么。”
“你以前确实无所顾忌,现在不一样了,你现在是有夫之妇,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驸马不知要变成谁的男宠呢,”说到这里,牙疼一般“咝”了一声,蹙眉道,“对了,刚才我好像听青河王说,驸马是少女什么的?”
长宁神色越发冷峻,“他信口胡言,你也跟着鹦鹉学舌?”
五指剑摇头,“我说你们两个,马上就要五雷轰顶,还在那里拌嘴,让为师说你们什么好?”话音未落,便见青河王身形带着一股强劲绝伦的劲风扑向长宁和玄雪。
两人心知不能正面相迎,一面运起内力抵受,一面尽全力向后倒纵,之后互相使了个眼色,长宁一剑光寒袭向青河王下盘,玄雪长剑青芒如浪直奔青河王面门。
另一边,四周房顶的黑衣暗卫身形如苍鹰夜隼自房顶跃下,分别围住青月和拂月。
五指剑并不插手,只是运起内力,广袖一拂,起一阵罡风,将院中丧失神智的苏夫人和姆妈侍女等送到院角安全地带,以避免她们为打斗所伤。
便是在这目光一转间,无意中发现院子一侧的圆月门处立着一缕青如淡烟的人影,及至凝目细看时,根本空无一人。
难道只是月光投在院墙上形成的阴影?
五指剑捋着长髯蹙眉沉思。
便只这一会的功夫,院中战局胜负已见端倪,黑衣暗卫虽然人数众多,但功夫只能算上中流,且内力平平,青月和拂月在与他们对战时尚能悠闲弹奏琵琶和古琴,乐声不断侵扰众暗卫心神,一个个逐渐失去战斗力。
青河王与长宁玄雪正在半空缠斗,青河王意不在玄雪,是以极少对她发动进攻,几乎所有凌厉招式都是袭向长宁,长宁内力修为甚至不及玄雪,更无法与青河王相提并论,在青河王接连快攻之下不由显得身形迟缓,被青河王一掌击中左肩,闷哼一声自空中坠落。
青河王并未就此放过长宁,身形奔雷电射扑了下去,神情似笑非笑,目中露出血色寒芒,将周身内力聚于右掌,迅若电逸击向卧地的长宁。
他本来并无杀意,但现在已经改变了主意,既然长宁已经将他“拜访”驸马府的行为归为造反,他岂可虚担罪名,索性名符其实,要了长宁的命,让齐明帝失去心肝,他乘机下令部将起兵,一举攻进京城,便能成就千秋大业。
玄雪惊呼一声,“宫粉!”,欲待围魏救赵,奔袭青河王使其放弃对长宁的进攻,但为时已晚。却在这时,苏颢一身白绸睡衣赤着脚从廊下一根丹柱后面跑了出来,伸开两只手臂挡在长宁身前。
一切都只是刹那间的事,青河王来不及收手,长宁身形正向后疾纵躲避青河王如此短的时间内根本无法改变方向,五指剑身形虽然已经疾风扑到只差毫厘,但仍未来得及阻止青河王,眼睁睁看着青河王右掌结结实实打在苏颢的胸口!
“砰!”
五指剑倾尽内力的一掌随后击在青河王的身上。
青河王和苏颢的身体向不同方向飞落,重重摔在院中青砖地面上。
“颢儿!”
长宁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脏一瞬间痛裂的声音,不顾肩头传来的剧痛,闪身形来到苏颢身边,一把将苏颢搂在怀中,检查苏颢伤势,只见苏颢双目紧闭,嘴角血丝不断冒出,白色睡衣多处被鲜血浸透,显然内腑受伤极重,且摔在地上时触地的身体部位多处受伤。
玄雪也疾飞而至,“小驸马你没事吧?”及至看到苏颢的样子,便知已无法得到苏颢回应早安;军长大人。虽是极为悲痛,但内心也觉得奇怪,小驸马根本不会武功,却为什么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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