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锦，我很抱歉。”
“”
“但，我依然爱你。”
齐桦不等回话，紧紧地抱住她，嘴唇贴在她的耳垂上，“就当做了噩梦，好好睡一觉，醒来的时候，我们还在一起。”
第 59 章
又是噩梦的一夜。
穆锦醒来时，脑袋里犹回荡着何微冷笑离去的场景，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又想及昨日自己的决然，越发觉得难过起来。
她踏着沉重的步子往公司走，半路才发现自己的大包不见了；细一想，才记起昨天给落在路边了。难不成还要去找何微？按照她的作风，应该会让人把东西送去公司吧，穆锦稍稍松口气，继续往前走。
来电彩铃响起。
“穆锦啊，你快来一趟吧，你爹在何司长车前头呢，大马路上的，多不安全啊！就在你公司附近的市医院门口这儿。”
“什么？！好好，我马上来。”
孙梓想去庄闲那儿拿回自己的备份钥匙，可一直被庄闲躲着，只好蹲点堵人，没料到撞上这么一幕，立时想到通知穆锦。
其实情况没那么糟糕，何微交了两个保安把穆里光请到了区□办，自己停了车，正要上穆锦公司那儿去，被孙梓拦着了。
“何司长，我已经通知了穆锦。”孙梓小心翼翼地看着顶头上司的脸色，揣摩着说。
何微停下了脚步，“你怎么说的？”
孙梓抖了抖，“就说了您来这儿看看她呢。”
何微笑，“那我就在这儿等她来兴师问罪好了，你去忙你的吧，小庄还不知道你来了。”
孙梓连忙轻轻弓了个腰，告辞先行了，心内祈祷穆锦不要暴走。
穆锦脱下高跟鞋，一路跑到现场时，车流如常，无丝毫异状，但孙梓怎么也不可能骗她吧，尤其是这么敏感的事情上。就当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嘻哈的铃声再次响起。
穆锦也没看来电显示，一把接起，“喂，孙梓啊，人在哪儿呢，我没看见我爸呀，你是不是说错了地方？”
对方顿了顿，却是何微的声音，“转过身。”
穆锦浑身都僵硬了，硬是愣站着一动不动。直到背后伸出白皙而修长的手搂住她的腰。何微接过她手里的鞋，屈下膝，拍了拍脚心的沙粒，替她穿上了鞋。
“这么着急？怎么不联系我呢？走吧，带你去看看你爸爸。”
穆锦别开视线，“我爸没给你惹麻烦吧？”
何微带着她上了车，一边发动进入车行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我失眠的时候也不见你回来看看。”
语气中有着亲昵而玩味的怨怼，让穆锦的心开始有些乱拍。
何微身子绕过车座，取出一个天鹅绒的方形盒子，“戴上我看看。”
穆锦见她开车，连忙接了，却不立刻戴上，“你应该把它送给容冰，而不是我，何微。”
说完，马上转头看向窗外。
何微笑了，爽朗清澈得让转头躲避的人有些心虚，“你笑什么，不对吗？”
“我说过，你心里有结头，我要替你解开，现在多说无益。”
穆锦把小盒子放在掌心，仔细地看着它，“齐桦希望与我复合，我在抉择。爸爸的事情他能帮忙。”
“一切，都等见过你爸爸以后再说吧。”何微停下了车，“现在，别质疑我爱你这件事情，因为很快你会发现，我说过的话都是真的。”
穆里光看上去倒没有潦倒落魄的模样，只是先前大腹便便的样子清瘦下来不少，反倒精神些。见到女儿，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低下头，满目错愕与羞愧。
何微抬了抬下巴，□办主任马上为父女俩辟了宽敞舒适的单间。
穆里光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抽烟过多而咳嗽了几声。
“我先前投资失败，又因为急于接下大单子，吃了不少亏。你，你弟弟他不赞同我已经很久，最后和别人一起将穆氏架空，我从未提防过自己的儿子，所以，这些也怨不得别人。本来，商场上尔虞我诈就是常事，我在这里边打滚多年，只是没料到被儿子打一棒的下场，大概是作恶多总有报应。不过，在穆帆手里，会比我这个老骨头好多了，只是”
穆锦默默听着，见爸爸突然停下，心里早就料到为何，“他给我送来一笔数目不小的钱，我让他转交给爷爷奶奶了。爸，不是我的总归也不会是我的，我本来也没想去争什么。我不怨这些，我唯一怨的，是你这些年把我们一家抛弃，在你最落魄的时候你抛下我们，在你最风光的时候，你依然抛下我们。我和爷爷奶奶过得累，过得孤独都不算什么，最难熬的是家不成家，家人也成了路人。如果不是今天找到你，你还会想到来看看我们吗？”
穆里光猛地咳出了痰，“不会，我不会，所以我遭到了报复啊，连我的儿子都狠狠教训了我。小锦，你也别认我这个爹，让我自生自灭，我见不得人啦。”
穆锦见他自暴自弃的模样，一阵心痛，“当初是何微设计你，难道你没有发觉？还要自己跳进圈套里？”
“她，”穆里光眸色暗淡地笑了笑，“现在混官场比混商场更难，原本以为笼络上于涵川那样的真是菩萨保佑的事情，没想到被人放长线钓大鱼。这样的人，要么不认识，要么与其为友，最差的，怕是为敌了。女儿啊，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再也看不懂了，儿媳妇也能成了假的，哈哈，哈哈！”
穆锦知道这是在说齐嘉与穆帆的假婚事了，这只是穆帆与齐家合作的一个环节而已。见穆里光已经有些体力不支，说话也昏昏沉沉了，穆锦不好再勉强，看着他在房内的床上睡下，这才缓缓走出了房间。
何微处理了一点事情，把包递给了穆锦。
也不问她什么，径直带她去了自己住处。
“这份文件，你先看看。”何微自己躺在了书房的软榻上，朝着穆锦的侧脸，慢慢地敛上了眼帘。
穆锦环视了这个熟悉的房间，忍不住伏在书案上，用放松的姿势趴着上身，下巴搁着，“这是什么？”
“自己看，让我睡会儿。”何微将脸埋在枕头里，不再说话。
穆锦仔细翻看，发现这是自零四年起穆里光的一份交易记录，包括贿赂官员名单，数额之大，令她咋舌。她停下了手，紧紧攥着文件，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心内的波澜起伏，一时无法平静。她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已经没有在于涵川手下工作，不必直面这样残酷而艰难的选择，
“你想让我怎么做？”穆锦轻轻的，像是自言自语地呢喃着。
何微嘟囔了一声，“再吵就陪睡。”一面勾住穆锦的手指，真的慢慢入睡了。
榻边的人将脸埋在手掌心里，画面居然有种奇异的和谐感，
第 60 章
穆锦从何微那儿离开后又回去看了趟穆里光。
去的时候，却说人已经被接走了，穆锦再次联系了孙梓，孙梓却表示不知情。
穆锦一联想到那册名单，十分担忧穆里光被人报复，赶紧向齐桦求助。
“我现在和伯父说说话呢，让司机来接你？”
松下口气，却仍是有些犹疑，“不不用了，我爸爸还好吧？”
“在谈我们的事情，你真的不来？”那边很安静，偶尔有瓷器相碰的声音。
什么？！穆锦果断道，“我们的事情自己谈清楚就好，没必要和爸爸讲的，他现在很累，让他休息，好吗？”
齐桦低笑一声，“开玩笑的，再说吧，你不要乱走，知道吗？”
何微醒来时，书房只剩她一人；看来真是睡着了，她站起身来，舒服地伸个懒腰，如果醒来的时候能看见她，那就更加完美了。
桌上里的文件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处，仍然看得到上面抓握的痕迹。何微轻轻掸了掸，吹起自己额前凌乱的碎发，恰到好处就行，过犹不及就不好了。
“喂，容冰吗？让你叔叔下午来见我，你也过来吧。”
那一头的容冰失望地笑，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得有些妖异的脸，原来自贱的感受好比自杀。
她打开化妆盒，拼命地在刷上一层一层鲜艳的腮红，企图遮盖住这比老去更恐怖的丑态，如同抽搐的麻风病人。
那时候，容冰是个离群索居的女孩，过着单纯而富足的象牙塔生活。有一天，城堡下走过一个胸前别着罂粟花的人，她身上有着吸引她的孤独感，但在这种共鸣之下却是另一种魔力，一种叫她难以自拔的野性和野心。一步一步走进她的陷阱，甘愿被她利用。
容冰是个好姑娘，一直都是，她自顾自地念叨着，好像一句咒语，失效的咒语，在父亲贪赃落马后，她就需要随时向自己催眠。她失去了自己的灵魂，为另一个人活着，孤独感彻底攻破她脆弱的防线。
何微将早就准备好的产权让渡书以及两份地皮使用许可证交给了容冰二人。
容冰的叔叔一时激动，竟然重提起当年的事情。
“容冰爸爸现在国外定居，要是知道祖屋回到自己手里了，一定会回来住，容冰啊，何司长对我们有大恩啊！”
容冰一时手指发软，水洒落在何微的袖子上。
“对不起，我帮你去烘干一下吧。”
何微点点头，“那就一起去吧。”
“为什么？”容冰有些神经质地拉扯着自己的卷发。
何微将袖子对着烘干机，“什么‘为什么’？看到你叔叔这么高兴，你还在不满什么？需要我整日整日地犯失心疯，你才满意？搅乱我的新生活，你很开心？”
何微把一封信轻轻掷在容冰脚下，“该做的我都做了，当初我没骗过你，现在也不欠你什么，更何况你叔叔现在有能力把你照顾好，希望一切到此为止。记住，不要再去找穆锦。你们一家，应该对现在的生活很知足。”
容冰沿着冷冷的墙壁滑落在地面上，默默地点点头。何微抬脚便要走开。
容冰突然如同回光返照似的爬起身子，“我不要了，我都不要了，让我留在你身边。”
何微轻轻笑了一声，“人都是贪心的，我从不信你是那个例外。”
容冰扑过来，抓住她的裤脚，“那谁是例外穆锦吗？她只是不爱你而已！你比我更可怜！”
何微完美的表情有了一丝破绽，不过很快便不见痕迹，她蹲下身子，捡起信封，甩了甩自己的裤脚，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过，“既然你不要，我就上缴了，怎么样？说不定能升个一官半职，你说呢？”
歇斯底里之后的人浑身瘫软着，被这句鞭子似的话抽打在身上，摇了摇头，伸手接过了信封，“她看见过这时候的你，还能爱上你？不不，何微，没有人，再像我这样，爱你。”
何微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是吗？我爱她，那就够了。”
潇洒转身，徒留一室冷清。
穆锦熬过了一天，手上却还是抓住那份文件时的颤抖和痉挛感。何微的目的她一点儿也不知道，从认识她来，她从来都是这样被动。
可是，穆锦咬了咬牙，她再怎么迟钝，还是能感觉得出何微对她的温情和在乎，走的时候手指还带着力度。穆锦已经感到这种想法如同一个狠狠的巴掌，扇在自己脸上，火辣辣地发疼，疼到心坎儿里去了。
你，你不能这么下去了，还有爷爷奶奶等着爸爸回去，涉及那么多人的案子，爸爸怎么才能安全着家；齐家人也不能再相信了，你还要往哪里逃？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