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燕僵住了,妩媚的表情定在脸上,显得极不自然。
许久,玉燕才勉强笑道:
“姐姐,你不是说真的吧。”
玉孤没说话。
玉燕知道,姐姐这是默认了。
气极败坏的从玉孤的腿上蹦下来,玉燕此刻的心绪是许久不曾有的暴跳如雷:
“你说过你会治好我、让我走!而不是杀了我!”
“对不起,燕儿,姐姐没用,治不好你……”
玉孤的眼里满满的装着愧疚和难过。
“废物!凭什么因为你的没用就要我死!你这混蛋!”
对玉燕的指责,玉孤只能低头默默无言。
“你说话啊!”
玉燕大声的质问着。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有个屁用!你给我滚!”
玉孤乖乖的转身离开。
她真心的认为妹妹说的对,自己的确是个废物,所以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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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燕不再碰任何来自玉孤送来的东西。
那些食物,统统被玉燕倒进了那条被姐姐引入洞穴的地下水脉。
也幸亏有了这条水脉,不吃姐姐食物的玉燕才不致于饿死。
原来玉孤引入洞内的这条水脉支流虽然发源于地下,但是里面却生活着一些没有眼睛的鱼虾。
那些鱼虾通体雪白成半透明状,个体都极小,抓取起来倒也不甚艰难,只可惜数量实在是不多,玉燕生怕抓绝了种就彻底没了食物来源,是以每次只敢捞一点点来吃。
生吃——洞穴内没有开火的地方。
吃不饱也吃不好,玉燕慢慢的消瘦了。
玉孤很少来看妹妹了。
不是她不想来。
自从玉燕知道玉孤要杀她,她就再也不跟姐姐说话了。每次玉孤过来送东西,玉燕要么缩在角落里,用警惕的目光盯着姐姐直到姐姐放下东西离开;要么当着玉孤的面把那些食物丢掉,然后再躲进小石室里避而不见。
玉孤知道自己的到来已经成为妹妹最大的压力,也就识趣的不再过去了。
不过玉孤还是趁玉燕躲起来不和她见面的时候放了些准备好的药料在水里面,引地下水脉中的鱼虾都来到了石穴中的这段水流中。
她希望用各种方式让妹妹过的好些。
玉燕被囚禁的第四十二年,春季。
玉孤在山腰石缝里认真的寻找着——她在寻找一种适合某种菌类生长的特殊石头。
孤燕山特产一种菌子,个体不大,但是生长很快,哪怕生吃味道也很鲜美,兼且营养丰富,极是滋补强身。
只要温度适宜、生长所需矿物丰富,菌子就能不停萌生。
此菌百般都好,只有一点难办:
寻常菌子有些朽木泥土就能扎根,独独这种菌子,只能在一种特殊的岩石上、借岩石内的某种矿物方能存活,而且岩石内的矿物一旦消耗净尽,菌子也就不再生长。
连长菌的石头也会在矿物消耗竭尽的时候化为石粉。
玉孤发现妹妹不肯吃自己给的现成食物,只靠着水脉里的盲鱼盲虾过活,深怕妹妹吃的不好身体不适,整天挖空了心思给玉燕改善生活,于是想到了这种菌子。
玉燕虽然不受姐姐给的饭菜等现成的食物,但像这种可以生长出美味菌子的石头倒是来者不拒的。
而且那植菌后的石头所化石粉是水脉中盲鱼盲虾最喜欢的饲料,石性尽了撒进水里即可,一点儿也不占地方。
玉孤正在翻石头呢,就听见身后草丛里有什么东西蹑手蹑脚的靠近了自己。
玉孤心知:这应该是山里的什么野兽,看自己孤身一人,把自己当成猎物了,她连忙使了个敛息隐形的障眼法儿。
草丛中那物忽然失去了攻击目标,找一会儿找不到也就自己走了。
原来孤燕山猛兽不少,虎豹尽有,多的是穴狼群,那些山下人扔的死孩子、瘟死尸之类,多亏了这些食肉的猛兽清理,山上才不致疫病横行。
是以长春宗开宗立派以来,对孤燕山这些猛兽并不扑杀。
师徒对这些粗暴的邻居能躲就躲,能让就让,只在长春宗宗门石室所在之处布下阵法,不使兽类靠近。
人与诸生互不干扰,相安无事。
无名师父仙去后,玉孤摆阵封山,也只是让人类不能自由上山下山,一应兽类的生活并不受阵法影响,依然可以随意来去。
玉孤走到孤燕后山山腰一个小山坳附近的时候,若有所思的停住了脚步。
她惦记着居住在这里的一窝穴狼。
前几个月来找石头的时候,她正好看到狼群中的雌性首领大腹便便,明显是身怀有孕即将临产,也不知道生了没有。
修行人念动则缘起。
左右无甚急事,玉孤决定去看看这位“孕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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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孤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不知所措。
上次她来的时候,这一窝穴狼足有二三十名家庭成员,个个身强体壮,皮毛油亮;今天再看,这二三十只原本膘肥体壮的大狼个个身体羸弱,骨瘦如柴,有出气没进气,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见人过来都不知躲避警戒。
玉孤走过去挨个检查了一下后明白了:
这群狼不知是哪个吃了不对劲的东西,感染了一种寄生虫,然后又传染给了这一窝狼里其他的同类,最后整窝都病了。
玉孤到周围采了几种杀虫解毒作用的草药,配好了,给这二十来只大狼灌了进去,不到一会儿,狼群中的一小部分开始呕吐,呕吐物里尽是些线状的白虫子。
这些寄生虫还都活着,扭来扭去,看的人头皮发麻。
呕吐过的这些狼看上去活跃了很多,而那些没有呕吐的大多数穴狼,玉孤知道,它们恐怕是没救了。
穴狼的首领、那只几个月还身怀六甲的雌性穴狼走了过来,它的身体很虚弱,但还是执拗的咬住玉孤的衣服往洞穴里拉。
玉孤猜那里面大概有着它的幼崽,于是跟着它进去了。
玉孤在洞穴里看到了一个乍一看分不清是人还是猿猴的活物。
这个活物有着长长的毛发,瘦骨嶙峋的身体,满脸的泥巴污物和一双装满了戒备的眼睛,而且还在不停发出有威慑含义的低哼。
一个……狼孩?
玉孤试探着走近了他(她),慢慢的、试探性的伸了一只手过去。
玉孤受到了意料之中的袭击——他(她)一口,咬在了她的手背上。
当然,他(她)咬人的力度也是玉孤意料之中的毫无杀伤力。
所有灵长类如果病成这个样子,能张开嘴就不错了。
近距离的检查了一下这个小家伙,玉孤最终确定:
这是一个人类小女孩。
这个小家伙太瘦小了,玉孤没法通过外表确定她的年龄。
玉孤决定把这个孩子抱回去——以小女孩现在的身体状况,呆在狼窝里存活机率太小了。
打晕,打包带走。
玉孤熬了好几大锅草药水倒进木桶里,然后抱着虚弱无力的小家伙一起坐了进去,仔细为小女孩清洗。
对玉孤来说,这孩子是一个惊喜。
她早就有打算想找个徒弟把无名师父的绝学传承下去、继承长春宗宗门的衣钵,这个孩子出现的实在是太及时了。
“无名师父在天之灵保佑,但愿这孩子不要有什么身体或者智力上的缺陷。”
玉孤在心中默默祈祷着,面有喜色,越看这孩子越喜欢。
狼孩子醒了。
耸了耸小小的鼻子,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贼眉鼠眼的凝神静听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异状后,才轻手轻脚的爬到了地上。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东摸摸西看看,把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闻了个遍。
最后,她在一个柜子上找到了一块肉。
灵活的爬上去以后,拿到肉的狼孩子大口大口的啃起来。
“智力没问题,身体协调性很好,听力正常,嗅觉卓越……有门儿!”
玉孤在暗处看的很兴奋。
狼孩子吃完了手头的肉,明显没饱,又抽着小鼻子开始到处闻。
玉孤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另一块肉,拿在手上,走进屋里……
玉燕被关起来的第五十一年。
“师父,晚上吃的。”
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把半片血淋淋的鹿尸体放在地上。
“嗯,放那吧,我晚上做给你吃。”
玉孤回答,同时手底下不停的写着。
“师父,那我去外面练功,晚上吃饭的时候再回来。”
“去吧,别太累了。”
女孩应声而去。
玉孤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心中颇为欣慰:
“果然孩子大了,越来越懂事,知道刻苦练功了,很好,很好,长春宗后继有人。”
宅二书中代言,这女孩子不是别人,正是玉孤从狼窝里带出来的那个孩子。
过去这十几年来,玉孤把全部心血都放在了这个孩子身上,连妹妹那里都很少去。
她的心血没有白费。
狼孩子很聪明,天份不错,最难得的是从未受世俗沾染,心性单纯,没有那些偷奸耍滑的心肠、躲懒畏难的习气。
无论学道学武,天份总是次要的,心性最是关键。
要知道武道与术道都是要下苦功夫的,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就,全靠长时间的钻研和反复的琢磨,因此再怎么聪明的人,心里只要有了怕难怕累的心思,想有所成就难了。
狼孩子心志专一坚定,虽然限于天份、学习速度并非一日千里,但是每一步都稳扎稳打,基础打的极好;加上这孩子学法又刻苦,练功又勤,是以越到后来学的越快。
连玉孤这个当师父的都觉得这孩子真是越教越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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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处悬崖底下的空地上,狼孩子在专心的练习着腾挪之术。
这里是她新找到的一块“风水宝地”——悬崖下的山壁向内凹陷,是以身处崖底风吹不着雨打不到,这块空地附近有一条小小溪流,溪水极是清冽,练功口渴喝水最是方便。
练了一会儿,狼孩子觉得累了,于是就地坐下休息。
时值盛夏,酷暑难当,狼孩子只觉得被汗水浸透了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当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要是能洗个澡就好了,也好去一去暑气。”
想到这里,狼孩子心中一动,不由暗骂自己真是蠢到家了,骑着驴找驴。
原来顺着这小溪流往上游走不得多远就是一个水潭,别看不大,却是深不见底,那水又清又冷,和这溪水一般无二。
狼孩子当下再不拖延,直奔水潭而去。
“好受用!”
潭水果然清凉,狼孩子洗了个不亦乐乎。
“这潭如此深,也不知其中有鱼没有,师父整天吃那些素,待我抓两尾回去熬些汤给师父喝了补身也好。”
狼孩子主意已定,当下一个猛子扎了进去,直入潭水深处。
潭水甚清,越往下越是冰凉,然而却只有些身体雪白的半透明小鱼虾游来游去,大鱼实在寥寥。
狼孩子仗着自己有龟吸之术傍身,在水中憋气待上十数个时辰不在话下,抖擞精神东摸一把,西抓一把,玩的甚是开心。
那潭中大鱼十分灵活,狼孩子白费了半天劲,一个也没抓到。
“没有鱼,就捞两个蚌回去烤吃也是好的。”
狼孩子不甘心,浮上水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一个猛子扎了进去,一路往潭底下潜。
狼孩子没有找到她想要的蚌贝等物,只找到了一个“洞”——原来这潭是一个“水斗”,下面无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