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燕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看来,这是我的机会来了。
“狼孩子,你可想了解洛家的事和武学术法?”
“想!”
狼孩子两眼都放光。
玉燕故做沉吟:
“若说你都问到我了,作为你半个师父,我本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偷学别家武艺和私授他人之徒是江湖大忌,这洛家的武学又自成一派,要是我教了你,你练的时候被你师父看出来,定然怪我,这便如何是好?”
狼孩子连忙接口:
“前辈放心,只要你教了我,我一定偷偷练习,绝不让师父看出来。”
“唉,也罢,谁让你是我半个徒弟呢?我就教与你吧!”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狼孩子乐的满地乱蹦。
玉燕于是细细讲解,不提。
宅二书中暗表,玉燕教的“欲乐双运道”,跟洛家的“欲乐双运道”,其实根本是两回事。
洛家正传的功夫,讲究的是气息循环,各得其利,互采互补,互不相伤;而玉燕教的东西,只有采补之能,并无互补之效。
洛版的“欲乐双运道”最重循序渐进、细水长流、讲究水磨功夫,以免伤身;而玉燕教的东西呢,不触发则已,一旦触发,对方不到油尽灯枯,功夫想收都收不住。
简言之,玉燕教给狼孩子的这套法诀,对己对人,都没有一丝好处,纯粹就是个两败俱伤的陷阱。
玉燕的险恶用心,狼孩子如何得知?
她满心欢喜的记下了这套法诀,最后还给玉燕磕了两个头才欣然离去。
狼孩子是个老实人,想着不能让师父知道自己偷练欲乐双运道,每次都是躲到野外偷偷练习,日日行功不辍。
练此功之初,狼孩子还不觉得什么,等她行功一年有余,一切开始不对劲了。
那狼孩子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各方面均已成熟,再练了这样催动j□j的功夫,自然而然某些意识就要开始苏醒。
须知欲乃情爱之发端,狼孩子渐知人事之时,便是她情窦初开之日。
狼孩子对自己的师父玉孤开始有了一些说不清楚的感情,她不知道这感情从何而来又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见到师父就会心跳加速,面红耳赤,一起吃饭连头都不敢抬。
狼孩子开始怕见师父,可是不见,又忍不住想她。
“我这是怎么了?”
狼孩子问自己——她太单纯,还不能理解这种复杂的情感。
狼孩子的变化并没有引起玉孤的注意。
她太忙了。
眼看一甲子之期将近,宗门诸典还没整理完毕,为师父写的书也没写完,连狼孩子也没能力独挡一面,玉孤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
等到玉孤注意到狼孩子的变化,一切已经恶化到难以收拾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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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燕受困第五十九年,夏,夜。
天气闷热难当,雷声隐隐,暴雨将至。
玉孤正在灯下奋笔疾书,忽然感到有人看着自己。抬头一看,原来是狼孩子站在门口,脸色潮红,目光灼灼。
“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觉,脸怎么这么红?”
玉孤疑惑。
“师父……我……我难受……”
狼孩子气息粗重,说话都不顺了。
“怎么了?怎么了孩子?”
玉孤看她这样有些慌了,连忙放下手里的笔起身过去探视。
不等玉孤走近,狼孩子已经立足不稳,腿一软,跌倒在门口。
玉孤三步并做两步走到近前,蹲下伸手探向狼孩子额头。
“好烫!莫非是感染了风寒?”
玉孤被狼孩子滚烫的体温吓了一跳。
一双手抱住了玉孤的腰,紧紧的。
狼孩子感觉到玉孤的气息,猛然冲进师父的怀里,小猪一样的乱拱着。
这突如其来的一扑把毫无防备的玉孤推倒在了地上。
她没想到狼孩子会忽然如此。
年轻的双唇猛然覆了上来。
凶猛的,莽撞的,如饥似渴的,青涩的。
这几乎算不上一个吻,根本是完全顺服于本能的乱啃——玉孤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嘴唇在刚开始那实实在在的一撞之下破了皮。
两只急切的小爪子在玉孤的身上胡乱的摸着,不分青红皂白一顿狂抓。
玉孤先是怔了一会儿,随后一个兔子蹬鹰把狼孩子踹了出去。
红着眼的狼孩子在空中一个漂亮的拧身,干净利索的落到地上,停都不停,马上又粘过来。
玉孤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一点儿也不老实的狼孩子压制在地上:
“你到底怎么了!”
狼孩子对师父愤怒的质问充耳不闻,不停的挣扎着,四肢乱动。
玉孤不得以冲着狼孩子的后脖子打了一下,这才让她老实下来。
把狼孩子抱起放在床上,玉孤拿起狼孩子的一只手,认真的号着脉,号完了了脉又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
玉孤的脸阴沉了下来——不用问狼孩子,她就知道一切是谁搞的鬼。
“玉燕,你给我滚出来!”
玉孤的声音和态度,证明她现在正处于极端的震怒当中。
“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玉燕阴阳怪气的从石室里踱了出来,衣冠不整。
她的气明显也不大顺——任谁大半夜睡的正好就被人从被窝里搅起来,他的气都不会顺到哪里去的。
“别装傻!那孩子的功夫是不是你教的?你快把她害死了你知道吗!你为什么那么做!”
玉孤暴跳如雷。
玉燕明白了,事机不秘啊,自己坑人徒弟这事被人家发现了,这位明显是兴师问罪来了。
既然都被揭穿了,她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
“是我教的,你想怎么样?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我告诉你,因为我想走!我想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个吞噬我六十年青春的鬼地方!”
“那孩子怎么你了?你教她这样歹毒的功夫?我们两个人的事你能不能冲着我来!”
“她没怎么我,她很尊敬我,也对我很好。可是我不教她这些我还有机会出去吗?我冲着你来有用吗?反正事情我已经做了,被你发现被你发现我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随你便!”
“你,你,好!你好!”
这么个宝贝,打又舍不得打,骂也骂不过,玉孤气结,拂袖而去。
玉孤回来的时候,狼孩子依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浑身火烫,满嘴胡话。
玉孤看着自己的徒弟,愁眉紧锁,束手无策——行针灌药,她早已试过,毫无用处。
玉孤守了狼孩子三天。
三天之后,她又来到了玉燕被困的洞穴。
“没想到你还有时间来我这串门子啊,不想办法救救你徒弟吗?”
玉燕一副“破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她死了。”
玉孤淡然。
“呦,没想到你还有点决断啊。”
玉燕有些意外。
“现在,是时候了结我们的事了。”
玉燕还没等开口,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玉燕才恍恍惚惚醒来。
她有点紧张的动动手脚,发现一切无恙才稍微安心——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和以前不同了。
是封印解了?
试试。
内息运转无碍。
玉燕知道,自己终于自由了。
顾不上想想为什么玉孤没有伤害自己,玉燕迫不及待的离开了那个呆了六十年的石穴。
石穴外,是六十年没有见过的天地风景——说山含情水含笑都是轻的,一甲子不见天日,玉燕恨不得逮个瘌蛤蟆都亲一口。
玉燕知道自己应该马上走,永远不再回来,但她还是想最后看一眼曾经的家,想最后看一眼自己的姐姐。
她有一种难以解释的、非去不可的冲动。
那些从小到大的甜蜜回忆,那些战火纷飞中的相互扶持,那些师父对自己的好,那些狼孩子对自己的好……
过往的种种无法控制的在脑海中闪过。
怀念,愧疚,留恋……种种感情像烈火燎原后丛生的野草,无法克制的在玉燕心中滋长。
我为什么要想这些没用的东西?
我到底怎么回事?
玉燕想不明白,她的心里很烦躁。
“不理了,管它怎么样,先去看看再说。”
她看到的,是一片废墟,还有,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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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不能复生,宅二唯一能做的,是把时间推回到玉孤弄晕玉燕后的那一天,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孤静静看着双目紧闭的妹妹。
她是来杀玉燕的——至少本来她是这样打算的。
可是当她真的站在玉燕面前,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下不去手。
玉燕是妹妹,是自己爱的女人,是这世上自己最后的亲人:无论玉燕做过什么、变成什么样子,这些都不会改变。
玉孤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无名师父提起洛玉堂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
“总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甘心情愿为了她背叛全世界,甚至于,背叛自己。”
而这一刻玉孤意识到,玉燕,就是自己的那个人。
玉孤最终还是选择背叛全世界,背叛自己。
玉孤彻底解开了玉燕身上早已松动的灵窍之封,然后飘然离去。
玉孤回到了狼孩子所在的石室。
轻抚狼孩子滚烫的额头,玉孤的表情搀杂了惭愧和心疼。
狼孩子本不该受这种罪的。
“乖啊,等等就不难受,都是师父不好,师父没照顾好你。”
玉孤喃喃的说着,俯身吻上狼孩子的额头。
她身上的纯净阴气让狼孩子稍微清醒了些:
“师父……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的。”
玉孤温柔微笑。
“师父不恼我吗?我知道我不该……我不敢了,我再不敢了……”
狼孩子的神智明显还不太清楚——大概她以为这是个疯狂的梦境吧,可是即使在梦境中,狼孩子还是不敢对养育自己长大的师父有什么不敬。
“嘘——”玉孤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笑着(狼孩子恍惚看见师父的眼中泪光闪烁,多年以后,当她回想起当初的一切,她依然不知那日师父是真的流了泪,还是高烧的自己有了幻觉)拈起狼孩子的下巴,覆上狼孩子的唇。
哪怕是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狼孩子依然清晰记得落在自己唇上的那个吻的感觉。
那样温柔,那样细致,美好到让自己想起来就想哭泣。
接下来的事情,在狼孩子记忆中一直很不清晰、很混乱。
她恍惚记得自己什么都不懂,全凭本能——当时的自己很莽撞,很粗鲁,很急切。
而师父一步步引导着初经人事的她,包容着她,让她知道一切应该怎样开始、怎样进行、又该怎样结束。
这些纷繁错乱的细枝末节,构成了狼孩子那“只是当时已惘然”的初夜的全部回忆。
一夜翻云覆雨后,狼孩子退了烧但还是昏迷不醒。
她的不省人事不是因为疲惫,而是由于她过度的汲取精元、不能一下子化解融合为己用,最终造成了类似“饱食犯困”的身体反应。
像狼孩子这样的昏迷者是叫不醒的,想让她醒,只能等她把从玉孤体内的精元全部消耗完毕——看情况,少说也得三五个月。
玉孤一时间也没起来床。
她是累极了体力不支、兼之身体精气枯竭神思倦怠,根本没法动弹。
五天后,身体亏虚已极的玉孤终于能比较自如的行动。
她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