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直愣愣地说:“就那样做啊,面粉加点水搅搅,水烧开倒进去……你不会?不至于吧?”
何田叶有点笑不下去了:“是呀,我不会。能说的详细一点吗?”
“……这咋说啊,这就没步骤啊,随便呼啦呼啦就好啦。”
何田叶脸拉了下来:“我不会,我做了,没成功。”
“哦。”耿直咬了一大口冰糕,边吃边想这么简单的东西该咋给她说。
“你把面粉,放在碗里,加点儿冷水,拿筷子搅和成糊糊,水烧开以后,把碗这样斜着,”耿直叼着冰糕,两手比划着,然后把冰糕拿开,冰糕又缺了一个角,吃掉继续说,“一边儿搅和一边儿往锅里慢慢转着圈儿倒,倒完,就等着吧。”
何田叶认认真真地听完,再想想自己的操作,好像也没什么出入呀?
耿直好奇地问:“你连面汤都不会做,那你会做啥?”
“啥都不会。”何田叶不高兴地说。
耿直诧异道:“那你平时咋吃的?”
何田叶不想多说,瞪了她一眼:“要你管!”
耿直耸肩,吃自己的冰糕。
何田叶又装了一点点面粉来付钱。
“你刚买的面粉用完啦?”
何田叶拉长着脸不理她。
耿直看着她的表情,哈哈笑了起来,半晌站起来说:“你在我这儿做吧,包教包会。”
何田叶瞥她:“把你厨房烧掉怎么办?”
“有我呢,怕啥,来吧!”
喜福超市后院厨房,迎来了自它存在以来的第一个安全危机。
“搅大圈儿,不然搅不开,夹生。”
“……太大了,你搅的那是碗边儿。”
“行了。筷子搅着,倒匀。”
“……算了别搅了,你手捣腾不过来。”
“倒慢点儿。”
“……不用那么慢,断了都。”
“手往上一点儿,别让水汽烫着了。”
“……也别太往上,一会儿迸出来溅到你。”
“嗯,行了,火关小。”
“……灭了,重开。”
“勺子挨着底搅一下。”
“……不用刮锅底。”
“行了,锅盖不用盖,放边上吧。晚上啥都没吃呢?”
何田叶紧紧盯着锅:“没。”
耿直拉开冰箱看,问她:“胡萝卜炒肉,吃不吃?”
何田叶立刻扭头笑道:“吃!”
耿直笑了下:“你坐边上等着吧,很快就好。”
“那,面汤熟了你叫我过来看一下噢。”
耿直无语地切萝卜片:“你咋活到这么大的?人类生存力还真是顽强。”
何田叶驳道:“一个人一个活法。”
“呵呵,行吧,你活得比较特别。汤好了,来。”
何田叶过去看:“这样就行了啊?”
“嗯,时间再长就没味儿了。等你面汤做顺手了,我再教你加东西,估计你看网上菜谱也学不会吧。”耿直开始炒菜,滋啦啦的声音盖住一句谢谢。
何田叶撇嘴,听不见拉倒。
天气好的让人想打架啊。耿直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到墙脚捉了只蚂蚁,坐在门口,看它在胳膊上爬。
“咳,哼!”
耿直抬头,眼睛一亮:“真贼啊你,你咋知道我舅今儿不在?”
胡浪感觉自己的威风好像没耍起来,不爽地走上台阶说:“我手下的人多得很,耿叔出不出门我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走!”耿直吹掉蚂蚁,一跃而起。
……咋弄的我像个送快递的?胡浪郁闷地跟着到后院。
“今天多打会儿,你撑住。”
胡浪怒道:“你他妈才给我撑住!”
“你说脏话。”耿直指着他,笑了下,一个直拳捣上去。
胡浪连着接了她几招,好算觅得一个空当,抬脚踹向她肚子——
麻团儿:“姐我来啦!诶哟我操毛三儿快来!”
耿直紧拦慢拦还是没拦住,眼瞅这三人打成一团,想拉开又实在是觉得无聊……就挥着拳加入围殴小分队。
“嗷嗷不带这样的操!你们给我停下!我来单挑的啊啊啊噗!”
宋斌绕过这坨物体及其扬起的尘土,到杂货间去准备药酒、药棉、医用纱布和胶带。这次怎么说也是他们没理,料理个“后事”是应该的。
看打得差不多了,宋斌叫停,指挥毛三儿和麻团儿把怒骂不休的胡浪按在凳子上,撩起他衣服给他包扎伤口。
有句话讲: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他们这叫:好打好包,再打不孬。
胡浪骂骂咧咧:“你们太他妈没种了!打不起你别打!群呲算个屁英雄!”
耿直这个时候还在笑,简直没心没肺:“得了吧你,我还没教训你老跑来影响我生意呢。”
“屁个生意!我来几回总共才几个人买东西?你这超市早晚倒闭!摊上你这么个混子老板,不赔钱就怪个屁了!妈的个……呜呜!”
宋斌用一大坨脏药棉堵住他嘴:“废话一箩筐,打都打完了你还想咋样?”
胡浪憋得眼都红了,舌头用力顶出药棉,咆哮:“打都打完了你他妈还不让我骂两句!你小浪爷这辈子就没受过这气!妈的!你们就是群流氓!”
宋斌在他伤口上狠狠按了一下:“说的好像你不是流氓一样。”
麻团儿问:“那你下回还来不来啊?”
“来!不揍趴耿直,我名字倒过来写!”
毛三儿:“浪胡?这名儿也不赖。”
宋斌:“包好了,滚吧。再见啊浪胡。”
胡浪气得手直抖,指着他们一一指过去:“你们,给我绷紧皮等着!”
耿直:“知道了,浪胡。”
麻团儿看着胡浪拐拐瘸瘸的背影,问:“姐,用不用叫人盯着他?”
“盯啥啊?他又不使阴招。”耿直笑着说,“挺好的,没事儿还能给我解解手痒。”
麻团儿:“手痒我给你挠挠?”
宋斌踹了他一脚。
毛三儿骂:“你笑话太冷了,我腿毛都冻掉了!”
耿直:“诶,你上次咋没来?”
麻团儿嘿嘿笑:“撞好事儿了。”
三人齐问:“啥?”
麻团儿故作高深地摇头:“时机未到,天机不可泄露,将来你们自会知晓。”
毛三儿踹他:“装个屁!爱说不说!”
宋斌:“但见施主春情满面,定是与谁家娇娥结下渊源,自嫌身短,欲待事成再亮于人前。”
麻团儿挠头:“他说啥?”
耿直:“你一看就是发春,肯定遇见哪个姑娘喜欢上人家了,怕自己个矮追不上,想等到手了再来跟我们得瑟。”
麻团儿的脸居然慢慢地红了。
吃完喝完,一伙四人你闹我我闹你,歪歪斜斜地走出来。
毛三儿勾着麻团儿的脖子:“混小子,嘴够紧的!半个字儿都不吐。”
耿直揉他头顶:“早点儿带来给咱几个见见,听见没?”
何田叶从门前走过,转头看了看他们几个。
耿直挥手:“嘿!田田!”
何田叶蹙了下眉。
耿直走到她身边搭着她的肩膀,对他们三个道:“这,我发小!”
毛三儿愣问:“咋突然成发小了?”
宋斌笑道:“你好。”
毛三儿凑近他:“我说斌子,之前不说没兴趣吗?咋着,见人麻团儿都快有对象,你心急了?”
麻团儿不愿意,扔开他的膀子:“啥叫‘麻团儿都’啊!”
何田叶也丢开耿直的手臂:“我怎么成了你的发小?”
耿直没脸没皮地又搭上去,手顶着她的下巴转过来和自己面对面:“你为啥不算我发小?咱是不是从小认识?是不是现在还熟?”
她嘴巴里的啤酒味道近距离直接喷到何田叶脸上,何田叶气恼:“从我八岁到十一岁,见你三年才说不到三句话,哪里算了?”
耿直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笑:“记这么清,还说不是发小?”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太困了就没有写,补上。现在怀疑明天早上还能不能再发一章……
☆、你咋这么记仇?
耿直在电脑上搜出大力水手,有滋有味地看着。
虽说“从良”是件好事,可确实无聊得有点像慢性自杀,难怪一群群人都抢着进帮派。
看见何田叶进来,耿直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词儿,就是“阴云密布”。
岂止啊!何田叶的内心正在刮飓风!昨天隔壁部门的经理,非拉着自己去逛街,为了充面子,她就买了条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觉得既衬身材又衬肤色的连衣裙,简直美得一塌糊涂!
但是,也贵得一塌糊涂!一千九百九十八!刷卡的一瞬间她差点想掐死那个服务员!
结果今天一算账,非常好,下个月就准备喝整整一个月的面汤吧,连鸡蛋都加不起了!
这还怎么阳光灿烂?!
“还生气啊?我认错,我不该未经你允许就搭你肩摸你脸。我不知道你不愿人碰你,我以后都不动了呗?”
当然,这也是一小部分原因。何田叶:“这是常识好吗?除了自来熟,谁愿意被别人轻易碰触?还是个一身酒气不修边幅的人!”
耿直:“哎,人身攻击就免了吧。”
何田叶咄咄逼人:“有吗?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耿直无奈道:“都三天了吧?你咋这么记仇?气性忒大。”
何田叶恶狠狠道:“我就是记仇!快找我钱!我不要糖也不要巧克力!”终于说出来了……
“行行行,三毛是吧,”耿直拉开钱箱,“没一毛的,给你个五毛吧。”
何田叶不接硬币:“我不要!就要三毛!”
耿直没办法:“那行,你等着。”
“你干嘛?”何田叶看着她从柜台出来,难道一言不合就要打她?何田叶有点小怕怕。
“去后院给你拿一毛啊。”
何田叶等她回来,把自己的三毛钱放进包里,问:“你干嘛把一毛钱都放后院去?”
耿直没进柜台,靠在外面说:“嘿嘿,和我兄弟打牌用的。”
“就上次的那几个?你们……打一毛钱的?”
耿直点头:“是啊,咋了?”
……看你们像一次一百甩出来装阔的。何田叶没说,又问:“你把零钱都收走了,别人如果不想要糖,想要零钱,你也不给吗?”
“为啥不给啊?我这是刚把零钱收到后院,平常放有十来个的。”耿直说,“想要找钱的,说一声我就找了,我一般都先问一句。”
何田叶惊讶地瞪着她:“那你怎么没问我啊?”
敢情这快一个月,她损失的零钱都是因为她没说出口?!
耿直说:“看你穿的衣服那么靓,哪会在乎这一毛两毛啊,估计还嫌拿着不方便,我就没问呗。咋,你一直想要零钱啊?”
“……嗯,我不喜欢吃糖也不喜欢吃巧克力。”谁会嫌钱拿着不方便,那一定是脑子被梗住了。
“哦,你不早说,那我以后找给你呗。”耿直说,又笑了一下,“诶,我冰了绿豆汤,刚去后院我给拿出来晾着了,现在应该不太冰,你喝不喝?”
何田叶纳闷,这人怎么一点都不记仇?心真够大的。“喝。”
耿直把耿叔赶出去看门,和何田叶坐在桌子边。
“爽不爽?”
“嗯。”何田叶评价,“很凉,又不冰。”
“嘿嘿嘿,消火的。你火消了没?”
何田叶白了她一眼。
耿直感叹道:“你刚搬来的时候,天天跟春风似的,见你就舒服。”
何田叶身体和心里的燥热都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