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从门口进来,手里拎着菜,换了鞋,把菜拎进厨房,出来看到我站在客厅。
“起了?你怎么站那也不说句话啊。”我爹把外套脱了,挂好。
“哦……走神了。”
“起了就过来吃早饭吧。”我娘招呼着。我朝厨房走过去。
“莫染,你这脚怎么了?”老爷子走在我身后,一眼就看出来了。
“没事,就是扭了一下。”
“怎么扭的啊。”我娘耳朵还挺尖。
“走楼梯没看好,滑了一跤。”我尽力让自己走的正常些。
“用不用去医院?”
“不用不用,没事的。”我摆摆手,埋头吃饭。吃过饭我一瘸一拐拿着扫帚上了楼上,清理着地上的残渣,然后回屋,把那袋水倒掉,换上冰块,直到我的脚踝失去知觉,才拿下来。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扭伤,没人教过我,我只能凭着本能和猜测,凭着平时听到的一点点知识来解决我眼前的问题。
或许是本来扭伤的就不严重,又或许是我的心理作用,脚踝不那么疼了。我站起来,走了几步,甩甩腿,又走了几步。窗外传来声响,我站在窗边看着下面,艾净亭家门口停了几辆车,一些人站在院子里,几个人正拉开门,走进屋子,二楼的窗户前站着人,并不是艾净亭。
“爹,隔壁这是干嘛呢。”我敲敲门,走进书房,老爷子正在练字。
“搬家了吧,听你艾伯伯说,订的好像是今天搬,说是日子不错。”老爷子写完最后一笔才回答我,“过来看看。”
我走过去,看着老爷子的字。字分性别,这是老爷子的又一套理论,男子写字刚,撇捺间透着力度,女子写字则柔,横竖间粘连这,透着温婉的意蕴。我自然是不同意的,我觉得字体现性格,老爷子说,这是在性别之后的区分了。我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把这些细枝末节奇奇怪怪的事情分清,我问他,他告诉我,静下心就成了。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老爷子,你这写的是,心经?”
老爷子点点头。
“这字,没什么进步啊。”我仔细看看。
“没让你看字,让你看经文。”老爷拿笔杆敲了下我的头,“哦……”
我低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经文,我爹站在旁边。念完,我沉默着,老爷子开了口。
“心不静的时候,念念经文,写几个字,不说为了参透那些大智慧的佛法,但就是为了让自己入境,定下神,平心静气的过日子。能参悟几成,是天分,大彻大悟的智慧,没法强求,可从容淡定不是天赋,是方法,是处世之道。厚德载物,何为德,何以养德。孝悌恭谦,亲慎谨行,这些是本,是做人的准则,是规,而德,是你控制喜怒哀惧的本事。孔子说,色难,便是因为心胸不宽,德,载不动所遇,才会反映在脸上,反映到行动上……”老爷子说到一半,看看我,“明白吗?”
点点头,又摇摇头。
“没什么事是你畏首畏尾做成的,也没什么事是你慌慌张张能办好的。 修心,养德,学会静下来,把神定住了,脚是人的根,把根稳稳的落在地上,心境稳了,走路不晃了,才能挺起腰板,踏踏实实的解决问题。规矩也好,品德也罢,都是为了让人不做傻事,不冲动。遇事多想想。”老爷子拍拍我肩膀。
我点点头。
“得了,我下去帮你妈弄弄菜。”老爷子出了书房。我坐在那一遍遍念着经文,然后拿着笔抄写,大概抄了四五遍的光景,家里电话响。
“喂,你好,啊……叔叔吗,莫染在吗?”柳逸的声音。
“在,我让她接电话。”我爹的声音。
“我在呢。”我接话,那边两人明显吓到,半天不说话,“柳逸,我一会回给你。”
走路,还是有点疼啊……手机被我放在床头,拿起来看看,有未接电话,回拨。
“喂,柳逸。”
“莫染,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刚才在书房,没拿手机。”靠在窗边,外面的车和人都不见了。“怎么了?”
“净亭姐今天搬家,我跟她通过电话,说下午去看她,送份礼物,你呢?”
“我?”
“新家要温居,温居要送点礼物,你不知道吗。”咬着牙的感觉。
“这个到是知道,可是她今天搬家,不是要收拾什么的吗。”看看对面,艾净亭也出去了吗。
“净亭姐既然答应了,就说明我去拜访是ok的,你呢,跟我一起?”
“不了。”我想了想,“今天会有很多人拜访她,我晚点再去。”
“呦,还想跟别人不一样,行吧,记得啊,带礼物,没有空手的,别致一点,听到没~”柳逸一副不放心的语气。
挂了电话,打开电脑,看看下的单子,当初发给工厂的单子并没有把躺椅写上去,到工作室看看,果然,躺椅还在,从箱子里翻出蜂蜡,融化,顺着纹路上蜡,用热风机烘干,完全干透后,去掉多余的蜡,先用麻布,再用细布,直到把整个躺椅擦亮。擦擦脑门上的汗,整个地下室弥漫着蜂蜡奇特的味道,有点像……梅干菜之类的咸菜味。摸摸肚子,不知道几点了,好饿。打开排风扇,上楼。
看看时间才知道,我在地下室整整呆了六个小时,接电话的时候貌似是11点多,现在都已经快六点了。
“爹,娘,有吃的吗……好饿……”
“有,马上吃晚饭了,你中午跑哪去了。”我娘从厨房出来,穿着小围裙。
“我在地下室啊……”
“你自己不知道出来吃午饭,我还得叫你?这么大孩子了。”我娘丢给我不屑的眼神。
我在厨房里转圈,看到能吃的就塞进嘴里,没工夫回答我娘。
“柳逸刚才过来了,以为你不在,就走了,去给人回个电话。”我娘一边阻止了我继续吃食材,一边把我往厨房外赶。
“你去过艾净亭家了?”我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话。
“去了,我这刚回家一会儿,你下午跑哪去了。”
“我在地下室,给躺椅上蜡来着。”
“我说呢,得,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去净亭姐家拜访的人陆陆续续都撤的差不多了,我说晚上请她吃饭,她说她要跟家人一起,所以应该不会太晚,把握机会啊,少年。”我爹从楼梯那出来,坐在沙发上。
“知道了,帮我跟阿姨伯伯问好。”
“上完蜡了?”我放下电话,老爷子就开口,我点点头,“恩,我刚才看你上蜡,就没叫你,也没告诉你妈,上蜡的时候得专心,一气呵成,我刚才下去看了看,挺好,挺好。”老爷子笑呵呵的。
“咕噜咕噜”……饿。
吃掉一碗饭,拍拍肚子,穿上外套出去溜溜,刚出门,就看到艾净亭的车开过来,从我身边过去,开进院子。我走过去,站在院门口。她下车,抱着大衣,然后转身看着我。
“我……可以进来吗?”我问她。
她停顿了几秒,让我觉得格外漫长“恩。”
我走近她,然后看着她,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想看着她,可艾净亭只穿着件薄毛衣。我只好大着胆子问她,“我没带礼物……还可以参观你的新家吗……”
天色很暗,我看不清艾净亭眼睛里的情绪,她点点头,然后转身,我跟在她身后。她拿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门口摆着纹龙屏风,屋里很干净,我站在楼梯口,指指楼上,她点点头,并没有跟我一起上去的意思。我踏上台阶,走到二楼,上面摆着那些家具,这种感觉很怪,我跟她一起选了这些家居摆设,就像是,我参与了她的生活,变成了其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这种感觉带给我满足感,尽管有些病态。
回到一楼,艾净亭从厨房端出托盘,上面放着茶壶,茶杯,还有方糖。我坐下,她倒茶,放在我面前,却不讲话。
“很漂亮。”我说,“二楼我看了,整个搭配没有不协调,就像是……天生就是那个样子,很完整,不会有棱角出现。”
“谢谢。”艾净亭笑着,点点头。
“艾净亭。”我不太喜欢这样的氛围,艾净亭依旧笑的很好看,却让我觉得很远。
“恩。”她看着我。
“手机借我下,可以吗。”
她把手机递给我,我拿着,输进我的号码,然后拨号,我的手机响起来,然后挂断,把手机还给艾净亭。
“现在你知道哪个是我的号码了,所以不用担心是奇怪的人发来的短信。”我笑着对她说。
“莫染,抱歉那天没有回复你。”艾净亭垂了下眼帘。
“要写检查吗?”我看着她,吐了下舌头,“忘记回短信而已,就像……忘了带礼物,补上就好了,不用道歉。”
艾净亭轻轻点了下头,然后恩了一下。
我喝掉杯子里的茶,然后站起来,“你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带着礼物来。”
“好。”她轻轻的说,环抱着双臂。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她这样,就想抱她。所以我走过,轻轻抱住她,“当做是附送的小礼物,一个诚挚的欢迎拥抱。”
然后松开手,看着她,我期望她有一丝恼怒或是什么别的情绪,她却只是静静的看着我,依旧环抱着双臂。
我猜我笑的不太好看。换鞋,关好门,回到家,躺在床上,放空。
“莫染,我想跟你谈谈。”艾净亭的简讯。
“那我翻墙过去,或者我扔个传声筒,你开窗户?”我回道。
手机响,是电话,看看,数三秒,接电话,
“莫染。”艾净亭的声音,有点严肃,有点无奈,有点……冷。
“是。”我乖乖回答。
“我们需要谈谈。”
“好。”我回答,声音有点低。我有一个毛病,一放低声音的时候,就会哑,听起来很像受了委屈。
“明天下午,可以吗?”艾净亭的语气软了些,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好。”
“恩。”艾净亭轻轻恩了一声,听上去比我还委屈。
“那个,盖好被子,刚才感觉,地暖好像还不太热。”
“恩……”艾净亭空了好久,“恩。”
“晚安,艾净亭。”
“晚安,莫染。”
挂了电话,把自己窝进被子里,好累,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四个四分之一蛋糕
忽略掉我早晨起床,洗澡,穿衣服,吃早饭,晃过一上午,吃午饭这些细节之后,情节一下子就快进到了我站在艾净亭家门口,我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小哥。
“叩 ,叩叩。”
我敲敲门,然后后撤一步,在门口乖乖站好。门开了,艾净亭散着头发,穿着居家服开了门,看到我,一副了然的表情,再看到我身后的两个小哥,明显惊讶了一下。
“你好,艾女士,我是来送礼物的。”我笑着,侧开身子,把两个小哥手里抬的躺椅漏出来,“请问,放在哪里合适呢?”
艾净亭看了我一眼,然后让我们进了屋,指挥两个小哥把躺椅搬到楼上,我想了想,没跟上去。在玄关跟两个小哥挥挥手,然后我自觉地转身,对上艾净亭的眸子。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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