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脚的地儿都没了,你们几个到外头换灯笼去,等会儿再把灯都掌上了!小子们都去后院呆着,晚上家里来女客,除了已婚的和想出嫁的,余下的人跟着南郭先生学认字儿去。”
毕竟来访的是年轻女子,未婚的男儿太多接触会造成不良影响,屋里的几个小厮被逗得脸红,然后窃笑着拉起小手一同跑向后院,余下的家丁则听着紫娟的安排,全移到院子里布置灯饰。
人们都被哄到院外工作,屋里余下我和阿遥俩人,男人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吸溜吸溜的喝着茶,刻意摆出副不羁的腔调,好像对周围一切都不在乎似的。
知道他正郁闷着,我笑着上前拍了拍男人的脑袋,随后靠着椅子的扶手坐下,一边留神着门外爬梯换灯笼的家丁别摔着,一边守着身后这心情不佳的男人。
男人放下茶碗,陶瓷的茶碗敲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这可是瓷的,经不起你这么磕。”轻佻的揶揄着阿遥,我连头都懒得回。
似有些不满的样子,身后环上条胳膊,男人侧身,把脑袋靠上我的后背,捕捉到一丝叹气声,感觉到他那淡淡的忧愁,我也微微动容,就算再怎么好强,毕竟还是个男人呐……
昨晚一闹,使得月秀对阿遥大为排斥,阿遥其实是很喜欢这个未来小兄弟的,如今月秀和他这么保持距离,像防贼似的防着他,这让男人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隐瞒真相并非他本意,加之阿遥还背负着太多男子无法承担的心里负担,如今被月秀这么看待,心里的酸水泛出,男人又联想起男扮女装时的所见所闻,只觉得自己过得如此辛苦,委屈的感觉一发不可收拾的涌了上来。
静静的坐着,握上男人放于我腰际的手,我紧紧的与他五指相扣,男人这么搂着我,头抵着我的后背,他轻轻的吸着鼻子,始终不发一语。
我也不答话,只管面朝外,看着门外的家丁干活,除了借他个后背依靠,余下我能做的,可能就是替他维护男人那宝贵的尊严了。
月秀换完衣服,又梳了个漂亮的发髻,男人想进屋给我看看他换好的装扮,可没进门,就见我这么被阿遥从后环抱,男人惊讶的想惊呼,我先一步做出噤声的手势,微蹙眉头,严肃的示意他莫要惊扰。
微微迟疑了片刻,月秀抚着衣襟,露出有些担忧的神色,然后点点头,没有进屋,而是轻轻的走向院子,支使着换好灯笼的家丁带着家伙事儿转移到门庭那块儿继续干活儿,随后站在院外,扭头看向我,人儿眼里并没怒气,而是淡淡的疑惑和担心。
谢谢……无声道谢,我轻眨眼睛,朝人儿感激的微笑。
等芊芊带着巷北、阎然来到王府的时候,太阳还没完全下山,还算是懂些做客的礼数,随行带来壶上好的男儿红和几样小礼物。
见她们来了,搂着我的胳膊终于松开,阿遥已恢复笑颜,除了说话带些鼻音,眼圈微红以外,男人脸上看不出任何异色。
“金老板,幸会!怎么不见乐将军和楚姑娘同来?”阿遥替我招呼着她们进屋,见他又有了精神,我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俩有工作,昨晚就离开帝京了。”简单的答着,芊芊朝我颔首,算是打招呼。
“哎,那还真是可惜。”阿遥如此感叹,然后拍拍我的肩,示意我起身招呼客人。
她们岂需要我招呼,已经跟来到自家一样了,除了芊芊,另两个没大没小的女人不用我请,早找了座位落坐,喝茶吧唧嘴的声音跟什么似的。
“嘿!昙姐,我没想到你王府的装潢是这样的~!”巷北喝了口茶,随后起身环顾房间,不住的评头论足,“刚到府上的时候还当你们这儿有人过生日呢!”
“我老公吩咐的,说招待客人要隆重,我早就跟他说了……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那么费心做什么。”敢这么评价我宝贝儿的成果,这令我很是不悦,冷冷的回着她,我斜飞了个白眼过去。
不善的言辞并没有让这丫头不悦,她反而嬉笑着点头,“小王妃说的不错阿!就是嘛!招待我们嘛!不隆重不行!”
哼,真是恬不知耻……
她们没大没小,我也恶言相向,这种另类的交流方式让府上的家丁各个惊讶不已,除了阿遥,别人都是一脸见到外星人的表情,偷偷在私下议论,这就是王爷的朋友!?是朋友嘛!?哪有朋友这样的!跟仇人似的……还为“仇人”大费周章的准备了这么些个好吃的,咱王爷缺心眼呐!?
当月秀带着靛玉一起现身的时候,男人脸上也是一样的诧异,没想到我等的客人是如此特别,男人拉着我的手,有些不安的看着我。
“秀儿,你别看她们几个穿衣打扮是挺怪的,其实……”停顿了片刻,我悬着酒杯,眯眼打量了眼巷北、阎然,然后悠悠的补充,“她们行为更怪!”
男人掩嘴低声惊呼的同时,两个女人皱起眉头,露出又气愤又好笑的表情,而阎然则连忙叫怨,“昙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巷北是这样没错,可别说她的时候总捎上我啊!”
“啊!阎然!你太没义气了!”巷北指着阎然,捶胸顿足的抱怨自己交友不慎,结识了这么个白眼儿狼。
两个女人连番耍宝不一会儿就炒热了气氛,两人在嬉笑怒骂的同时,也降低了旁人对她们的防备心,使得一旁众人立刻就接受了她俩的特别之处,只道是几个女人各有千秋,一看就知道并非池中之物,那些失礼之处竟然也转变成了附加分。
略带醋意的看了眼阿遥和月秀,两个男人此时都被逗得直乐,显得喜庆点儿是好事,可看着他们对别的女人笑,我就是觉得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芊芊很是体谅的朝我笑笑,随后只管趁旁人被吸引注意力的时候与我谈正事。
她替我在南边办的事正紧锣密鼓的运作,钱款已不是问题,只是少部分区域有贪官阻挠,需要我利用朝廷之力镇压,另外为方便经商,她提议大规模的修路,连筑路的地方都选好了,现下就需要朝廷允许,我点头应允,并表示这个可以由朝廷出资,毕竟是大家得益的项目,没必要让这个体营业户出钱,免得让人觉得我们朝廷穷酸。
与她谈了些经商话题,专心于此,等我再回神,竟然发现另一边已经快闹翻天了,混蛋巷北握着靛玉的小手,正一脸□的给他看手相,真是个到哪儿都死性不改的死算命的死神婆……可怜内敛的靛玉一脸又羞又窘的神情,想抽回手却又怕冒犯,只得尴尬的站在她身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而该死的阎然则不知什么时候挪了个座位移到月秀身边,轻佻的女人扮上一脸似笑非笑的欠扁表情玩起优雅气质,她这次带来些伴手礼全是给男人涂脸抹手用的保养品,此时就跟个卖大力丸的一样,花言巧语的介绍着自己发明的小东西,循序渐进的想骗我家宝贝儿把小嫩手伸出,好让她示范使用方法!而我单纯的宝贝儿自然是不会对付这手段老练的女骗子,羞红着脸,眼里满是好奇,对阎然说的内容深信不疑的样子。
好大胆子!在我的地盘,趁我不备,勾搭我男人!!震怒之下,我黑着脸,“咔吧”一声,手里的象牙筷子断成两截。
两个“犯案”的家伙猛地定格,干笑着收回手,对视一眼之后达成共识,两个女人用着惯用伎俩……尿遁。
“紫娟,给她们带路,免得二位贵客撒尿撒到后院去了。”恶狠狠的瞪着两个女人,我扬手,让紫娟跟着她们。
目送着两人颤巍巍的出门,我确信我听到了芊芊的笑声,等侧目看回她时,女人的脸上又是一点笑意都没,很是冷淡的样子,像是在表示自己和刚才的两个女人不是一条道的。
喝了口酒,月秀递过自己的筷子,来替换我断掉的那两根,责备的看向男人,他一脸道歉的神情,大眼水汪汪的,让我又没法儿说重话,只叹这次是自己防御不足,这事只能说,“不是敌方太强,而是我方太弱”,他们历练太少,心思又单纯,难免容易上当受骗了些。
“秀儿,吃饱了没?”还残留些余怒,我重重的亲了口男人的小脸,像要补回些什么。
“嗯……”男人倚在我怀里,老实的点头。
“那你先退下吧,小玉,你搭把手,阿遥醉成这样,你俩一起抬他回去。”朝一边的人儿勾手指,靛玉听话的立刻行动。
而月秀不明白我不叫下人,反而叫他俩去做此事是为了什么,人儿不解的看向我,我扬扬手,“帮忙去,小玉一个人搬不动。”
我心疼阿遥喝闷酒,自己脱不开身,让小男人把他搬回去,顺便也能增些恻隐之心,看在阿遥如此失意的份上,最好是能心生怜悯之后索性默许我俩的恋情。
待屋里伺候饭局的小厮被我遣下去端点心之后,芊芊才幽幽的说道,“昙姐,你最好少喝些酒,免得明天没精神。”
“怎么?我哪怕不上朝也没关系的。”疑惑她怎么担心这茬儿,我仰脖喝下杯里的佳酿,然后看向她,问道,“想说什么。”
“呵呵……明天下午,我有一班车队会发车去左璟,都是马车,走官道,每辆车备两个车妇轮换驾驶,昼夜不停的赶路,大约一天半,也就能赶到左璟了。”
“告诉我这个作甚。”敏感的放下酒杯,我警觉的看向她,提到左璟,便定是有些什么。
“最新得到的密报,当初为皇子招亲不成,反而被人当场拆台,颜面无存不说,当初闻名一时的美人莫名落为破鞋,丑闻冲击使得国威一降再降,他国为此纷纷与之断了邦交,女帝被气到病倒,只得由尚未成器的小皇女代管朝政,中空的国库加孤立无援的外交,使得左璟加剧衰败,未免他国得知这情况而起吞并之心,左璟国便封锁了与之有关的所有消息,不准书信流通,异国客全都排查身份,别说探子了,连天上飞过只长得像信鸽的禽鸟就立刻放箭猎杀……”
所以水胤月才没写信给我的么……
怎么左璟会那么惨!?
“那飘雪呢!水胤月呢!他俩现在怎么样!”焦急的问道,芊芊一脸悠闲的神情让我看的愈发着急。
“水胤月和睦言飞闹翻,不住皇宫了,现住在那儿的第一酒楼里,差不多也算是被软禁一般,要不是……咳,这恰好也是我的产业,可能那连这些消息都流不出来了呢。”水胤月虽然和芊芊合作过,不过男人对她的生意只知晓个冰山一角,所以并不知道世界各地都有她的买卖。
她说这话时,大有顺便炫耀自己生意的意思,却不想她一句话让我心被揪起,“那飘雪呢!”
“能力有限,皇宫里头的消息实在套不到,抱歉。”还是那副淡定的神情,芊芊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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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这么要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生气的踢翻桌子,我满是怒意的站到她面前。
手里握着幸免于难的酒杯,芊芊感叹了一声,“若是早告诉你,那你不早就掀桌子了,我别的事情不就谈不了了。”
自私的家伙啊!!!
见我露出要吃人的愤怒表情,她又警惕的向后靠了靠,立马补充道,“昙姐,你冷静些,就因为早知道了这些事情,所以我已经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