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冥,才又说道:“怀疑翠兰之後我对她进行了调查,你可知她是谁?”
翠兰。翠兰不过是一个侍女罢了,自我记事以来她便已在这紫云殿中当差了,她还能是谁?渊冥在心底暗自呢喃。可是小毒的语气也不像和他开玩笑…
“她是谁?”
看著眼前渊冥认真的神情,小毒不由得笑了:“她是当年雪灵的父亲梦赫带来的侍女。可是苍骸却掩盖了这一事实,让所有神猎族的人都以为她是神猎族的族人。不然你以为当年梦赫被苍骸残害至死时,那颗头颅是谁偷偷送回灵狐族的?”
“慢著。”渊冥毕竟是渊冥,即使翠兰是内奸这个消息在瞬间刺激到了他大脑的每一根神经,但他还是很快恢复了理智,听出了小毒话中的矛盾点,“翠兰既然是梦赫当初带来的侍女,为何父亲不在残杀了梦赫时也将翠兰斩草除根呢。他何必让翠兰有机会将梦赫的头颅送回灵狐族并告诉雪灵真相呢,他大可以将翠兰灭口,然後编一个不让两族再起纷争的原因,然後再将灵狐族归於麾下。”
小毒听著渊冥的话,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
渊冥所说假设的合理性,但是,随即他却反驳道:“主人,你要知道,苍骸很爱雪灵,比我们想象得更爱,在我看来已经是我们所不能理解的执拗,变态的爱了。他之所以任由翠兰活著,将一切告知雪灵,是因为他想牺牲整个神猎族,来赌自己赢得雪灵的可能性。”
“!”小毒的话让渊冥有一瞬的晕眩,他连忙扶著桌子坐到了桌边的椅子上。一些不明所以的线索在他的脑中飞速地转过。渐渐的,真相清晰起来。
多年前,可能是梦赫先向苍骸示了爱,苍骸便将计就计地将梦赫骗到手,哄著他的同时,残害著灵狐族的族民,而最後不得不杀死梦赫的原因可能是梦赫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真相。而在与梦赫虚情假意的过程中苍骸认识了梦赫的儿子雪灵,并彻底地爱上了雪灵。所以可能苍骸杀害梦赫的另一个不可抗拒力就是他想争取和雪灵的爱情,而梦赫成了最大的绊脚石。梦赫死後,雪灵继任灵狐族族长。之後苍骸便开始计划灭掉整个神猎族赌一把。苍骸知道雪灵恨他,但是爱与恨的界限往往是最模糊的。只要雪灵恨他,苍骸就已经成功的引起了雪灵的注意,接下来,苍骸就要帮雪灵复仇。苍骸留下翠兰是帮助雪灵可以探听神猎族的内部消息,同时也可帮助雪灵盗取仙草。而借由上次那一役,苍骸其实根本是去自投罗网,根本不是渊冥先前所想的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而被雪灵骗了去。他苍骸应该计划著那次一役灵狐族可以把神猎族歼灭,然後雪灵自会接管仙草唯一的生长地丰城。而他则会成为神猎族唯一的幸存者,常伴雪灵身边,估计是两人之间有了什麽协议,又或是雪灵有什麽把柄在苍骸手中,让他不得已非要留下苍骸的性命。不过若是神猎族真的只剩苍骸一人存活,那麽为了养育仙草,雪灵也不得不让苍骸活下去。
渊冥沈默地凝视著小毒,方才自己心中所猜想的真相让他自己都觉得可怕,若真是这样,苍骸这人,这个是他父亲的人,到底是有多不择手段。渊冥努力地想在小毒眼中看到他对自己心中所想的真相的否定,然而,小毒却无情地开口道:“我想可能在你心中也有了你所认为的真相,我想应给和我得出的结论相差无几。而且我觉得我们的猜想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渊冥叹了口气,有点无力,若真是这样,他也真不知该说些什麽了。毕竟苍骸是他父亲,总不见得要他说,好吧,我父亲就是个变态,一个疯子。
彼此沈默了一阵,渊冥有些情绪低落地垂著头。突然间,他想到了什麽,猛地抬头出声:“小毒,我问你。当年父亲……不,苍骸残杀梦赫的真相你知不知道?”
小毒静静地
看了渊冥许久,还是开了口:“当年的事,族里可能只有你一个人以为是梦赫骗了苍骸的感情吧。这是当年苍骸编的一个谎言,而全族的人都受了命令必须陪他圆这个谎。所以,你一直以为梦赫只是为了杀苍骸才接近他,最後没杀成苍骸,反而被怒火攻心的苍骸杀了吧。”小毒叹了口气,他知道真心对渊冥来说很残忍,虽说他和渊冥都是苍骸的儿子,但苍骸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和自己母亲一夜春风,对自己出生又厌恶至极的陌生男人,可是,对渊冥来说却是不同的,对渊冥来说那是父亲,一个自己前进的方向。只是,即使现实再残忍,都好过比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傻了吧唧地被人弄死强。所以小毒继续说道,“其实,你和雪灵的事,那时候苍骸就知道。你知不知道,苍骸就是用你从後岭山圣地带回的‘日濯剑’一剑刺穿梦赫心脏的?苍骸骗你,是因为他要你和雪灵互相憎恨,能够互下杀手,这样,他和雪灵的可能性就会更大。在我看来,对於苍骸来说你也不是什麽儿子,而是他追求爱情的绊脚石。”
………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自小毒说完那一长串的言论後,整个大厅便安静下来,好像被一颗巨型炸弹轰炸过一般──一声巨响後,便是死寂。
TBC……
初稿於2011。11。15
☆、第九章 后岭圣地
天地苍茫,日月无光。在这座雪神山上,有什麽在随著时间的流逝慢慢前行,今日的一切仿佛都是居住在这雪神山上的子民们自己的选择,然而谁又能万分肯定地说一切的一切不是早已注定的宿命?身在命运中的人看起来总是那麽清明,仿佛洞穿了一切将命运握在手中,可身在命运中的人却又总是那麽茫然,因为有无论如何挣扎都扭转不了的结局,所以无措,所以开始怀疑世界的真实性,开始将一切归结与宿命,也许只有这样,心中的不甘与无力才能不让人那麽绝望。
距离渊冥和小毒结束谈话已有一个小时了。谈话结束那时,大厅里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无声无息,那种静默气息直到现在渊冥似乎还能感觉得到──那麽令人窒息。
渊冥知道那时的自己已经因为太多的真相冲击得无法思考,脑内一片空白的那时,他真觉得一切都是一场梦。直到後来小毒开了口,说是要回微草屋继续研究“万劫情咒”的解除方法,他才彻底清醒过来。小毒离开後,他也离开了紫云殿。
整整一个小时,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茫然地走著。在这片苍茫的天地间,他感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力。他不是梦赫,没有为了一个自己爱的人而抛妻弃子,率领全族向敌族投诚的勇气和执著,他也不是苍骸,没有为了一个自己爱的人而精心设计,背叛全族的疯狂和孤注一掷,他甚至连渊炙都比不上,如果他是渊炙,他一定也不会因为爱一个人而用强硬的手法占有,然後为了留在那人的身边,便连自己的姓名都抛弃。渊冥,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神族之人,他会因为爱一个人而舍不得下手杀他,却也无法果断地抛弃身为一族之长的责任,他太平凡,可是他又太贪心,他想保护的东西太多,但是他却没有那样的能力。他不是盘古,不能开天辟地,他那麽渺小,可是却不甘心被命运摆布。只是做不到和不想做实在是有太大的差别了,“无能为力”这四个字到底蕴藏了多深沈的痛与悔憾,也许只有真正体会过的人才会明白。
“这里……”看清了四周的环境後,渊冥猝然顿下脚步,呆愣了一会儿他突然低声笑起来──原来不知不觉中,他竟走到了当初与雪灵相识的地方──後岭圣地。
“谁?!”这一声并不响的问声仿佛在这寂静的环境中给了渊冥巨大的冲击,他的笑嘎然而止。
“谁?”那个声音又问了一次,这一次声音中似乎少了一分戒备,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悲痛。
“小灵……”终於,在沈默了片刻後,渊冥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带著一丝微微地颤抖。
站在湖边的那人在听
到这声轻唤後终於缓缓转过了身,一瞬间和渊冥四目相对,两相无言。
风,此刻是吹得那麽轻柔,仿佛为了抚慰伤痕累累的心,也似为拂去那美好记忆上的尘埃。
“你啊,总是那麽不小心,要是我刚才攻击你,你可就危险了。”片刻後,渊冥先轻笑著调侃起雪灵来,双脚也不由自主地迈著步子朝雪灵走去。
雪灵也笑了,他说:“我曾经偷窥凡界,听一个习武之人说‘当背後出现敌人,立刻惊讶得回头转身那是外行的行为’。”
“那什麽才是内行该有的行为呢?”渊冥在离雪灵还有一米的地方停下的脚步。
“内行啊……”雪灵笑了笑,转过身去,再次面对那片澄凈的湖水颇得意地道,“就是像方才的我一样,以不变应万变嘛!”
渊冥愣了愣,这样的语气让他产生了错觉,仿佛他和雪灵还在六百年前的时光里,一切都未曾改变。
“怎麽来这了?”雪灵仍是背对著渊冥,他这样静静地问著,不知道在那样平静的语气下,他的心底渴望著怎样的答案。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也许是想回去吧。”
“……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我,知道。”渊冥面对著那和记忆中相同却又不同的背影,不知是欣慰还是心酸地笑了。那是无声的笑容,在那张俊逸的脸上静静地绽放难言地光彩。
渊冥的目光终於越过雪灵望向了那片澄凈的湖,六百年的时光对於那片湖没有丝毫影响,它还是如同记忆中,那麽美,那麽令人神往。
“你呢,为什麽来这里?”片刻地出神後,渊冥将注意力再次放到了与雪灵的谈话上。他想,这样平静的交谈,日後怕是难求了吧。
只是,这个问题他等了许久,雪灵仍未回答。渊冥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现在作为敌人的他们还是不要过多地去知晓对方的事为好,可是,心里的失落终还是无法抑制的让他神伤。其实“万劫情咒”也早在听到雪灵声音的那一刻便发作了,只是渊冥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已慢慢习惯了“万劫情咒”的蚀心之痛。毕竟这种痛说到底也是外在附加的,又怎麽比得上发自内心最深处,隐隐透出的那种刺骨锥心之痛呢。
沈默在彼此间任意嚣张,仿佛吞噬了一切他们说出口的话语。天地间静得可怕。站在雪灵身後不远处的渊冥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过雪灵,时间也在渊冥对雪灵的注视中一分一秒地过去,但这样平静流逝的时间却在渊冥突然跑向雪灵时断点。当渊冥从雪灵的背後彻底地将他拥入怀中时,渊冥感到那股由“万劫情咒”引发的锥心之痛像要撕裂他的胸口般来势汹
汹,本想开口的他不得不屏气凝神,强忍住上涌的血气,直到症状有所缓解时才缓缓开口道:“小灵,你哭了。”
渊冥看到那颗在自己眼前的脑袋反射性地摇了摇,便下意识地将那颗小脑袋的主人抱得更紧了:“小灵,你骗不了我。虽然你掩饰得很好,但六百年过去了,你仍然没改掉一掉泪就轻颤肩膀的习惯,我不会看错的。”
“……”
“为什麽哭?”
雪灵还是没有开口,只是,他慢慢地抬起手擦了擦满脸的泪水後,在渊冥怀里转了个身,成了和渊冥面对面的姿势。他水灵灵的双眸静静地凝视著六百年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