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战给程宇包下最好的单间病房。左右隔壁住的都是老干部。
这种病房,老百姓花钱,都不给你住。还是朱妍托关系塞钱,才让一个普通警察住进来。
病房里可以开小灶,还可以陪床。
程大妈陪着儿子,在病房里睡了好几天。罗战没地方睡,又舍不得走,就拿铺盖卷睡在楼道的长凳子上。
后来,丈母娘还是心软了,不忍心再责怪小罗同志。
程大妈说:“小罗,我回去了,你睡屋里吧。楼道那个凳子,怪硌得慌,睡不舒服的……”
罗战亲自给程宇做一日三餐,都是护胃养胃的食物。早上五点起来熬好一锅软软糯糯的粳米大枣莲子粥,或者山药百合薏仁粥;午饭是木瓜鲩鱼汤,黄芪炖猪肚;晚饭是猴头菇炖小母鸡,砂仁羊肉汤……
每天都花了十二分的心思,怕程宇吃不舒服、吃不开心。
程宇的胃口也没罗战想象的那么糟糕,手术后修养了没几天,就开始喊“饿”,俩眼滴溜溜得,在病房里四处寻么能吃的东西。
这人还是身子骨皮实,底子打得好,年纪尚轻,恢复得很快。
程宇:“我……又饿了。”
罗战:“咱可刚吃完午饭!”
程宇:“你给我吃太少了,我平时吃四碗饭,你就给我吃一碗都不到!”
罗战:“我这是遵医嘱!”
“还要吃……”
程宇眼巴巴地,慢慢张开嘴,嘴巴张成O型。
罗战哪禁得住程宇偶尔撒一小娇那小绵羊似的样儿?一颗老心肝都快酥掉了。
他扑上去抱着人,把自己送到程宇嘴边,让程宇伸出牙齿啃了一个够……
于是罗战在每日遵医嘱的同时,还要给程宇偷偷开小灶,加一餐,用小奶锅熬个菠菜牛肉粥,乳酪面包粥,胡桃芋头粥什么的。
程宇一向是贼能吃的主儿,让罗战特别有成就感和存在价值。俩人在病房里,关上门,你一口,我一口……
罗战一勺一勺地,给程宇喂粥,程宇吃得很香,额头和嘴角仍然挂着瘀伤。
罗战想替程宇擦掉挂在嘴角上的米粒儿。
手指刚一碰,程宇不由自主地皱眉。
“疼着了?”罗战问。
“没事儿。”程宇笑得时候,嘴巴都有点儿歪,不太自然。他一侧的牙齿被打松了,需要做一些修复。
罗战凑上去,用舌尖舔掉程宇嘴角的米粒儿,然后蹭蹭嘴唇,腻歪一下……
晚上,程宇不让罗战睡在陪护的床上。
程宇微微挪动身体,在被窝里腾出一块地方。罗战侧身搂着程宇,俩人睡在一起。
隔了这么多天,互相都惦记对方。罗战搂着程宇,忍不住起了色心,手伸进程宇肥肥的病号服裤子。
“呦,小东西还挺欢的,没打坏了啊……”罗战跟程宇说悄悄话。
“哼,你想试试?”程宇斜睨着他。
“来试试啊!”罗战挑衅。
“来啊?你自觉给我趴下!”程宇毫不示弱。
罗战喉咙里振出不怀好意的笑,猛地一头钻进被窝,三下两下扒掉程宇的裤子,把嗷嗷期待着晃动的小程宇含到嘴里……
棉被下面不断地起伏,程宇的呼吸逐渐粗重。
到了要紧处,程宇紧咬着嘴唇,临近高/潮时发出像是抗拒却又欲罢不能的声音。罗战卖力地吸吮着,手指的螺纹不断打磨着最敏感的褶皱,再轻轻揉弄软乎乎的两颗蛋,揉得程宇在他身下喘息抖动,不久就让红彤彤硬朗的东西舒服得彻底软下去……
那年夏天,程宇获救不久之后,就传出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洛杰去了市公安局,说他要举报,他要举报他所知的市里某领导当年犯下的罪行,并且提供了几份证据。
程宇被劫初始,洛杰也得知了这事儿,还专门跑过来看罗战。
他看到罗战那时完全像变了一个人,憔悴而颓废,如同一尊行尸走肉,沉浸在深刻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洛杰勉强安慰了他战哥几句。罗战根本没什么反应,仿佛五官的感知能力已经瘫痪掉了,眼前什么人都看不见,谁说的话也都听不进,脑子里、心里只有程宇……
洛杰默默地陪罗战待了一会儿,扭头走掉了。他知道他在罗战心里的地位永远都比不上程宇一根指头,永远都没可能。他随后就去了公安局,举报真相。
第二个消息,罗强自首了。
谁都没想到。
88、罗强自首
罗战一听到关于他哥的消息,也着急了,二话不说,赶往监狱。
程宇其实手术后清醒过来,逮到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就向罗战和盘托出当时的战况。
罗战大惊失色:“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哥在牢里呢,他不可能越狱,抓回去是要枪毙的,他疯了他?!”
程宇说:“罗战你用脚趾头想一想,除了罗强,谁会在那种情形下把你打晕,还把你藏起来生怕被人看见,不仅让你毫发无伤,钱都没抢你的?”
罗战说不出话,能那么干脆利落地将他放倒,却又不伤他性命,也就只有他亲哥了。
程宇特严肃正经地跟罗战说:“罗强如果真的越狱,跑了,我就告发他,让公安部发全国通缉令。他如果没跑,回去了,那……那我被打晕了,什么都没看见。”
罗战听见了程宇是怎么跟大队长陈述的案情。
他明白,程宇都是为了他。
程宇给清河监狱一个他熟络的警察打电话,问:“罗强还在你们牢里吗?”
对方说:“在啊。”
程宇小心地问:“他一直都在?没有……转移到别处?”
对方也挺纳闷儿:“转移?他能转移到哪儿去啊?我们清河就是专门关押重犯要犯的,监管严格,警力充足,罗强不会转移到别的监狱,就一直在这儿蹲完他的刑期。”
程宇问:“他这两天老实吗?”
对方说:“老实着呢,现在跟我们也都熟了,不找麻烦,不闹事儿,每天上工还帮我们管着同组的一帮人呢。有罗老二在那儿镇着,只要他不带头,别的那些小崽子,江湖上都没排号,不够级别,谁敢在他面前挑事儿折腾啊!”
程宇再精明的脑袋瓜也想不明白了,罗强会分/身吗?
罗强是主动向监狱上级领导自首他若干年前的罪行。
他以前杀过人,然而被捕审判的时候,没有坦白交待,以至那两桩案件成为悬案,这些年一直未能告破。
罗强自首的同时也检举揭发,他那两桩命案,都是替谁做的,收了谁的黑钱;时间,地点,证人,详细的各种内情,铁证如山。
一内一外两个人同时检举,幕后的主使几天后即被公安控制,随后批捕,接受正义的审判。这些皆是后话。
罗战赶到监狱,探监室里见到他哥。
罗强仍然是老样子,宽厚的脊背靠在椅子里,高昂着头,静静地抽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仿佛这样的姿势和状态,就是他后半辈子的人生。
罗战终究还是担心,人性都有自私的弱点,何况是至亲的亲人,他是怕他哥会为这一次冲动的自首付出惨重的代价。十五年还是有的熬,眼瞅着已经熬一半儿了;如今这样一来,罗强极有可能将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他忍不住问:“哥,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咱何苦呢?”
罗强吐了几口烟圈儿,甩给罗战一个自负的眼神。
罗强说:“老子当年欠了那位的一条胳膊,还欠了两回,现在还给他,两不相欠。”
罗战说:“哥,我怕我这辈子都等不到你出来。我还想跟你一块儿。”
罗强不屑地冷笑道:“跟我一快儿?你现在有热乎的人了,还惦记我死活?少来这套虚的。”
罗战说:“哥,我说真心话。”
罗强说:“命里该有的劫数,老子不在乎。”
罗战:“……”
罗战安慰他哥:“他绝对不会在这件事儿上苛责我,或者为难你。哥你真的用不着这样儿……”
洛杰走那一步是为了罗战。
程宇隐瞒某些案情是为了罗战。
罗强又何尝不是?
罗战心里有数,所以才更加难受。他不想程宇受委屈,也不忍心看他哥哥葬送后半辈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一半,他都是钻心地疼着。
罗战心里仍然存着一个疑问,问:“哥,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他暗示的是,哥你不是已经跑出监狱了吗?你竟然没有一走了之?你乖乖地原路返回继续坐牢?你现在简直都有点儿不像你了!
罗强被问得,嘴唇动了动,嘴角扯出的一丝弧度像是撕开坚硬的冰面,让冰冷的面容悄悄融化,眸子里涌出暖意。
罗强叼着烟,用牙咬了一会儿过滤嘴,淡淡地说道:“我要是不回来,就连累他了。我怎么可能连累他?
“再说了,待在这座监狱里,每天都能见着老子想见的人。看着他,老子乐意,觉着这日子很舒坦。”
罗战歪着头,傻愣愣地望着他哥,眼睛瞪得大大的,瞪圆实了。
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有这么一出儿。
他哥那么痛恨条子的一个人,怎么会为了救一个狱警,跟谭家小子大打出手,以至失手误伤对方性命。
清河监狱守备森严,罗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跑出来“做活儿”?开着车潜出潜回如入无人之境,事先还巧妙地化了装,事后再迅速人间蒸发,外边儿的人完全没有察觉到这厮出来遛达了一趟。
当然,还有罗战不知晓的事情。罗强入狱初始那两年,亦是处处陷阱,步履维艰。两路人马处心积虑地想要在牢里做掉他,他那时是怎么熬过来的,得了哪位贵人的襄助,这些年安然无恙……
罗强为什么没有越狱,为什么还会回来?
废话。
自己当年又为什么在延庆山路上流着眼泪跑了十五公里,为什么拼了命还要跑回去……
当初罗战自个儿一门心思认真改造,痛改前非,只为早一天出狱。相反,罗强仿佛完全不惦记出来,一门心思留在监狱里,一副悍然将牢底坐穿的架势。
他当初为什么想出来,也就是现在他哥为什么想要留下的原因。
罗战拍着脑门,懊悔了,那天亲自找到他店门口、给他报信儿递纸条的年轻狱警,只说了几句话,就掉头匆匆离去了。自己竟然就没留心,没有扒开帽檐儿上下仔细地端详,这得是个多么耐看销魂的人物?
这才是真的“嫂子”大人啊……
当年的案件重审,又一拨儿罪犯分子最终伏法。刘部和罗强这一对儿冤家是一根线儿上的蚂蚱,双双被判无期。
罗战心里难受极了,在家里蒙着头睡了一星期,不愿说话,不想出屋。
后来还是程宇搂着抱着把罗战哄消停了。没辙,挺大岁数的人了,还跟个大孩子似的。
过了一段时间,罗战又断断续续听说了一些事儿。
那名狱警家里也有些背景,原本只打算在清河监狱服役一年,到期后却又待了一年,然后又拖了一年,不走了。
那警察因犯人殴斗事件意外负伤,摘除了脾脏,身体大不如前。家人三番五次要求他离开那个危险的工作环境,换到城里,走后门儿到国税局弄个轻松又高薪的职位,然而这人坚决不肯挪窝,就一直留守在那座监狱,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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