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拎出晤在保温包最下面的一只饭盒,塞给程宇,凑着耳朵悄悄说:“甭吃我们家伙计包的,他们手生。你吃我包的……”
程宇捏了一只饺子吃,面和得不硬不软,馅儿调得很香。
罗战知道程宇不吃韭菜,最喜欢吃西葫芦馅儿,软塌塌带汤汁的那种。
他估摸着程宇的饭量,亲手包了五十个薄皮儿大馅儿西葫芦饺子。他也小气着呢,就包了五十个,别人想吃没有,只给程宇吃!
罗战想象着有那么一天,俩人在一个屋檐下居家过小日子。
在朝阳的房间里摆一张小饭桌,他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程宇托着腮帮子乖乖坐在桌边儿,等他。
他捏起一只饺子。
程宇张开嘴咬住,香喷喷地嚼,笑得满足温存。
然后他给程宇擦擦嘴,凑上头去,吻住最漂亮诱人的嘴唇……
一辈子的幸福,他愿意在此等候,地老天荒。
程宇有一阵子没在派出所小院儿瞧见罗战了,乍一见面,还真挺想的。
罗战笑得暗藏春光,贼心不死,也是为程宇谈对象谈吹了而心情暗爽。
“冬至饺子夏至面!这是咱这儿的习俗!……”
罗战口水生花地给潘阳讲解时令节气美食养生大法,小潘警官根本顾不上听他白呼,一双筷子张牙舞爪,吃羊肉吃得满头冒汗,连呼够味儿,太他妈的好吃了。
程宇埋头吃饺子,听着罗战无处不在的大嗓门,心里是酸酸甜甜说不上来的滋味儿。他已经在自个儿心里画了一个圈儿,保留地,那一块地儿就是属于罗战的。这人的影子就像一道鲜亮刺目的光芒在他脑海里跳跃闪动,挥不去躲不开,早就已经跟别人不一样了……
俩人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不是十几岁青春毛躁的男孩子,三十了。也正因为年纪大了,有家有业,折腾不起,程宇对感情这事儿十分慢热而慎重。
慢热不等于没热气儿,慎重不等于没有心肝。
两个人都已经过了那个玩儿得起的年纪,有些事儿做了就不能回头,决定了就不会再改变,这一步若是趟出去了,那就是一辈子的牵手,共同面对一切可以想象的困难与压力!程宇心里很明白。
罗战穿上大衣,系上围巾,挥手道:“大伙慢慢儿吃,我走了!吃完了这家伙事儿就搁着,不用动,明儿早上我店里伙计过来取!”
华子嘴里叼着羊肉道:“唉别走啊,一块儿吃啊!”
罗战爽快笑道:“你们吃吧,我不缺这一口儿。我那店里还得盯着呢,今儿周末,吃饭客人多,我回去了。”
罗战方才瞥见程宇使筷子都不太利索,手指冻得跟小胡萝卜似的,于是从大衣兜里掏出一双鹿皮带绒的厚手套,偷偷塞给程宇。
程宇:“我不用你的。”
罗战:“啧……新的,就是给你拿的。”
罗战一刻没多停留,抛给程宇一个特别深长的眼神儿,走了。黑色羊毛大衣染着风霜的背影消失在小院儿门口,拎保温包的那一双手没有手套。
程宇那一刻甚至听得到自己心里头吧嗒一声,有什么东西轻轻地崩断了,忽忽悠悠地漂着,徘徊着,心口某一处像是破土出芽,汩汩地淌出蜜来,甜得发痒……
程宇的手机响了,田磊。
“小程程,你在哪儿呢?所里值班呐?”
“嗯,你在路口值勤呢?”
“我下班儿啦,站了一下午冻死我嘞,找个人陪我吃饭啊!”
“那你过来吧,我们正吃着呢。”
于是田磊骑着他的交警小摩托跑来了,添了一双筷子。潘阳还特不乐意,牢骚道:“田磊你丫太能吃了,你怎么来这么及时啊你!我们所里的人员编制有数的,有你这一号儿人吗,你谁啊你?!”
田磊摇晃着脑袋:“我怎么不能来啊,我们家小程程请我来的!这谁弄来的羊肉火锅,太地道了!”
潘阳一歪头:“问程宇吧,他哥们儿开饭馆的,整天给我们送饭,我们日子过得可美了,可奢侈了!小磊子你嫉妒了吧你?”
田磊由衷地说了一句:“程程,你这朋友交得不错啊,够意思!”
程宇听了嘴角浮出笑模样,在同事们跟前,也挺有面子,挺来劲的。
肉足饭饱,窗外寒风正烈。所长吃饱了回家了,副所长回办公室里看电视,丢给小警员们一句话:“别折腾得太过分哈!你,亮子!还有你,潘阳!”
潘阳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头儿,有我什么事儿啊,都是亮子他不学好!”
华子叼着烟哼道:“所长回家搂媳妇抱孩子去了,操,咱们搂谁抱谁啊?”
田磊嘻皮笑脸地把头一歪,靠到程宇肩膀上,把人搂着。
田磊才一靠过来,腻得程宇直起鸡皮疙瘩,罗战跟他腻歪他还能忍,这田磊怎么跟罗战一个臭毛病啊!
田磊跟程宇相识的年代更为久远,俩人小学同学,都是胡同里柳荫街小学毕业的。因此田磊一口一个肉麻的“小程程”,叫了二十多年也不改口。可是肌肤相贴碰到肉,程宇感觉特别扭。
副所长其实早就知道,这伙人凑在一起背地里搞什么事儿,这属于聚众观看黄色淫秽音像制品啊!但是领导也理解一群小伙子正值壮年血气方刚的,平时工作忙顾不上家、找不着女朋友,人民群众低调猥琐的娱乐消遣,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管理太严格了,啥都不让看,小伙子们出警,都没有激情和战斗力了!
一群人猫在曹亮的小黑屋里,好几台电脑和硬盘,老牛拉磨似的嗡嗡嗡响,密密麻麻的网线在桌上地上摊了一大堆。
曹亮翻出他最近搜集的好玩意儿,先弄了一个韩国的,又整了一泰国的。
哇啦哇啦的韩语泰语,一帮人没一个听得懂的。
本来也不需要听懂,看画面听呻吟就足够了。
华哥说:“韩国这个太无聊了,俩人吱哇乱叫干嘛啊?好好的整得跟强奸似的,这个不行,勾得我有职业冲动,我老想上去执法,揍这男的!”
潘阳说:“我也不爱看韩国的,这女的尼玛胸是A cup,那张巨型脸至少是F!换一个换一个!”
于是换成泰国的。
这回大家都满意了,默默地看,没动静了。
男的仰躺在床上,女的像猫一样爬上去,丁字裤在后腰上只挂了一条线,露出两瓣晃动的浑圆臀瓣,立时惹起屋里一片呵气声儿。
男的屈着腿,女的跪在男人两腿之间吸吮。画面里赤红色的烛龙节节胀大,歪歪躺躺看电影的一圈儿人那裤裆里蛰伏的家伙也都快要受不了了。
有人哼道:“这个最爽,谁试过啊?”
一群人干笑。爽过的人那笑声儿里透着风发的得意豪迈的雄风,没尝过滋味儿的人笑得干涩酸楚,泪眼望苍天地呐喊“我也要——”
曹亮瞟一眼华子:“华哥,好事儿别掖着藏着,赶紧给我们讲讲,到底有多爽啊?”
华子眉梢眼角透出十里春风:“特别爽,以后你就知道了,美不死你的!”
“啧——哎呦喂……”羡慕嫉妒恨的各种不和谐杂音。
大伙都知道华子找了个远郊县来城里打工的妞儿。一开始同事们都撇嘴,华子你这么挑剔的人,咋找个农村的啊多土啊!华子说,你们懂个屁啊,好处能让你们瞧见么!
村妞儿人土气一些,但是脾气好,干活儿利索,又知冷知热,比城里的小姑娘好伺候多了。后来经不住大伙连番逼供拷问,有一回看小黄片儿的时候,华子漏了底,那姑娘在床上特贤惠,特知道疼男人,可放得开了,什么都肯做,让爷们儿那感觉就跟当皇帝似的!
看到激动处,电脑小画面里的男人高高掀起靓妞儿的大腿,插了进去。男人的腰胯臀部奋力挺动,女人抽筋似的叫唤。
“我操……”屋里有人低低哼了一声。
大家都知道这句是啥意思。没人吭声,一屋子寂静,各自爽绝。
男人越插越狂暴,汗湿赤裸的身体猛烈撞击,发出噼噼啪啪的水声。程宇听得恍惚心悸,眼前人影晃动,那声音特熟悉……
田磊歪唧唧地靠在程宇旁边儿,一只手还搂着程宇的肩膀。
程宇顿时更别扭了,躲闪:“磊子你别捏着我……”
田磊莫名地眨眼:“我没,没捏你啊,怎么啦?”
眼前发狠的那男人,黑色硬发里热汗横流,汗水顺着背肌流到臀间,肤色泛出润泽的铜光。程宇觉得自个儿撒癔症了,瞧见这裸男,脑子里就不停地想起罗战那混球!
罗战的头发也是这么短,这么硬朗。
罗战的肩膀也挺宽,脊背上肌肉错致。
罗战的皮肤色泽也是偏深的铜色,晒得很健康,带几分野味儿,像东南亚热带原始丛林里钻出来的。
罗战做饭、唱歌、跳舞、喝酒,热汗奔流的时候,就是这般狂放还时不时发浪的臭德性……
电脑里那俩人换了个姿势,女人跪伏成放荡的姿势,男人从后方干了一会儿,拔出家伙事儿,突然像强暴一般,按住胯骨,用力地楔入那个十分精致窄小的入口,粗壮的一根阳物慢慢地没入那女的臀瓣!
女的痛苦地挣扎,大声呻吟,求饶,然后慢慢地,一轮一轮地,被干得浪叫……当然,都是在做戏。
“这也太猛了吧……”
“亮亮,你从哪儿搞来的……靠,人才……有俩男的搞的么?”
“别在这儿恶心了,老子坚决不看男的互相搞的!”
屋里有人耐不住不断地干咳,有人已经快受不了了,两条腿拼命夹着。
程宇靠墙坐在钢丝床上,咬紧牙关,一条腿屈起来遮掩着,他就是那个快不行了的!而他不行了不是因为看女人,而是那个汗水淋漓喘息不停疯狂挺动的男人,那身形那动静儿,简直太像某个月黑风高酒后混乱的一晚记忆中的罗战!
裤裆里鼓囊囊的一团,都顶起来了,遮掩不住,程宇趁人不备,噌得蹿下床,一声不吭跑出去了。
不知道谁“嗯”了一声。
一屋子同事像活见了鬼,视线追逐程宇狼狈跑走的背影,顿时炸窝了。
“程宇今儿竟然没打瞌睡,不会吧?!”
“咱们青涩稚嫩的小程程终于开窍了?”
“哎呦喂,跑厕所去了,咱赶紧去厕所堵着去,看这小子在里边儿干啥好事儿!”
曹亮和潘阳这俩最没良心的家伙,尾随着去了,果然厕所门被反锁。
“喂,程宇,开门喽,哥们儿要上厕所!”潘阳叫唤。
“叫什么?等着!”程宇隔着门没好气地低吼,声音粗粗的。
“小宇宇开门啦,上多久啦?小宇宇——”曹亮故意的,乐得阴阳怪气儿。
副所长从办公室探出头来:“干什么呢你们?”
副所长指着那俩不省油的家伙:“又是你们俩,闹吧你们就!上个厕所还扎堆儿起哄!”
潘阳和曹亮抱头哧溜钻回屋了。
程宇闭上眼,后脑用力抵着门,极力回复喘息,心跳如雷,身体胀痛。
黑暗中挥之不去罗战的影子。身下那只手蓦然像不再是自己的手,而是罗战那只手紧紧握住了他,纠缠着挑逗抚慰。
罗战的拇指和中指因为常年在厨房里耍菜刀,有两个茧,指腹粗糙,手法近乎暴力……程宇眉头紧蹙,咬着嘴唇,幻想着,用着力,撸到自己都疼了,手指酸痛,大腿转筋。他脑子里被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