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朋友……果然还是我痴人说梦啊……)
“你知道吗?在《现代汉语词典》里,隽就是隽永,意味深长的意思啦!也就是说,其实元隽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啊!所以……”
(意味深长……有魅力……)
这是吴元隽第二次听到这两个词语,第一次是自己的初恋情人离开自己时的忠告,第二次是自己真正暗恋的人对自己的评价。
吴元隽看着蓝晖的眼睛,那么清亮的眼神,仿佛清澈透明的泉水。
(这样纯洁的男孩子,怎么能因为我的一己私欲就要他和我一样跌落在这浑浊的同志圈里呢!)
(我太自私了。)
吴元隽觉得自己在蓝晖的眼神下已经无处遁形了,他第一次有想逃离的念头。
“所以,我很珍惜和元隽的友谊啊!而且你的生日四年才有一次,所以过得隆重一点也不为过啊!”蓝晖转过头去,轻轻地说。
心里涌过一阵暖流,吴元隽不是不清楚为了这个被蓝晖称为1/4的生日,蓝晖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我喜欢这个人……)
(我只喜欢这个人!)
(对不起,蓝晖。可是,我无法抑制对你的喜欢,我真的喜欢你!)
吴元隽伸手,从背后把蓝晖紧紧搂着,这是他第一次和蓝晖如此贴近。蓝晖的耳朵小小的,看得到细细的绒毛,金黄色。
“你这个家伙啊……真是感谢你了……”元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或者说他自己压根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冲动。元隽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有如擂鼓,而且擂的是那首《十面埋伏》,越来越急,越来越快……
“啊!好了!”再不放开,元隽就难以自控了。
(刚才和蓝晖贴得那么近,他一定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了吧,糟糕……)
“你刚才那样子,别人看到会以为我们是同志哦。”蓝晖若无其事地说。
吴元隽听到同志这个词汇,血液瞬间凝固,手脚也开始蔓延出冰冷的寒意。
(果然,这样做还是会让他有不好的想法啊……)
(我差点……差点就犯下不能挽回的错误了……)
(我和蓝晖,始终还是有不能逾越的沟渠啊……)
“……瞎说。”元隽心里乱成一团,也不想辩解什么的,他不太明白为什么现在的自己,感情竟然可以起伏得如此剧烈。
(都是因为蓝晖吧……)
(因为我太喜欢这个男孩了……所以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唉,的确是瞎说啊,蓝晖要真是同志那就好了……)
感情上升到一个高度,就犹如瓶颈一样,不能上不能下。但是当时吴元隽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这个状态,直到两年后出了一个叫SHE的组合,唱出了一首“友達(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恋人未满》,元隽才为这时期的自己找到一个准确的定位。
于是心里的苦闷又暗暗滋长,元隽看过《美少年之恋》,是当初419的一个朋友带到他家里去看的。故事情节快被元隽忘完了,只记得冯德伦那张俊美的脸庞和那句经典的话:“(你是gay吗?)如果你是,那么我也是。”
元隽很想用这句话去问蓝晖。不过终究还是按捺住这样疯狂的行动。那是电影,而自己是现实生活。每个人一生里都会遇到很多自己欣赏、喜欢的人,而同志,毕竟是少数。元隽不想拿自己和蓝晖的友谊做赌注,他不敢。
于是更加苦闷,元隽开始去Gay吧。当时上海最著名的两家同志吧,一家是四平路上的二丁目(2DM),另一家是长乐路上,距离华山医院不远的Vogue(时尚)。Vogue要安静一点,聊天的气氛要浓厚一点,而且有好些外国人,所以元隽不是很喜欢去;而2DM距离他外语大学后面的家原本就不远,那时候他还是和爸爸妈妈一起住,所以常常有空溜过去,然后瞄到合适的,就打的带回虹梅路的炮房。
还是419,元隽发现自己心里已经没有空间去喜欢别人了。但是,生理上他需要,他没有办法抵御体内的性冲动。尤其是每天都和蓝晖那样亲密的相处,一起聊天,一起吃午餐,偶尔还会约着去吃晚餐和看电影,呆在蓝晖身边的时候他可以什么都不想,但是一旦离开,寂寞就犹如潮水一样袭来,而他的内心,是沙做的防波堤,一冲,就垮了。
元隽没有带过相同的人来这边,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他也没有找过所谓的MB(MoneyBoy),他听闻过很多关于MB的事情,在2DM也常有MB和他搭讪,不过他都没有理睬。
(直到他的出现……)
(对,直到他的出现……)
那是元隽找的第一个MB,那是2000年5月。从那以后,元隽没有再带过其他人到虹梅路的房子,如果觉得心里的欲望无法压抑的时候,他就给那个MB打电话,约他到虹梅路。
6月12日,星期二。元隽从虹梅路搭乘地铁去上班。8:15,衡山路站,七号车厢。
“啊?真巧啊……”说实话,当时元隽的脑子里还在想那个和自己过夜的MB,脑子晕沉沉的。陡然间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到蓝晖的微笑。
(怎么回事?蓝晖怎么会在这里?)
震惊之余,吴元隽更多的是对暗恋对象怀着强烈的愧疚感,他觉得自己背叛了蓝晖。用吴元隽当时的思维方式,七号车厢的偶遇不啻于老公出门偷情回来后,发现老婆在门口等他。
“咦,蓝晖……你也搭乘这班地铁吗?”元隽讷讷地应了一声。
“啊……呃,是啊,你一般都搭乘8:15分这班吗?”蓝晖遇到好朋友,心情自然很好,这让元隽心里更加得难受。元隽又一次深刻发现,原来自己对蓝晖的爱是如此的深,可是为什么这样深的爱底下,自己还要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呢。
(在地铁站和蓝晖相遇,每天都一起去上班。这样的感觉,或许可以平复我烦躁的内心吧……)
“恩……对啊。”元隽拍拍蓝晖的肩膀,笑着说。他觉得自己的笑有些心虚。
“真巧呢!我每天也搭乘这班地铁的,那以后大家可以一起去上班了!”蓝晖显得非常开心。
“你……住在这附近吗?”必须要装做不经意,不能让蓝晖看出自己有另外的想法。
蓝晖略为思索,点了点头:“呃,是啊,就在衡山路附近啦。”
(衡山路附近…衡山路附近…记下了……)
这样豪气地作出了允诺,于是当天下午元隽就给家里宣布,自己要正式搬到虹梅路那边独立生活了。反正都是儿子的房子,搬出去随时也可以叫回来,所以吴父吴母一点感觉都没有。吴元隽悻悻地提了一些日用品,于当天晚上正式入住虹梅路。
此后,吴元隽屡次鬼鬼祟祟地向蓝晖打听他的确切住址,但是这小子竟然拒绝回答。
(蓝晖每天都收拾得如此整齐地来上班,他又那么爱睡懒觉……想起来就觉得诡异……)
(难道是有小蜜专门给他收拾……)
一旦有了这样的设想吴元隽就一个劲往死胡同里钻,他实在想不通作为蓝晖的哥们儿,这小子有什么必要不带他去家里玩。他只身一人来上海,了无牵挂,应该是最适合朋友聚集的地方才是。
(所以一定有问题……)
过了几天,蓝晖问起元隽为什么一个人要住虹梅路这边,并提出要过来看看。
“咦?那找机会我去看看吧,要不也帮你收拾一下?”蓝晖淡淡地说。
“诶?蓝晖要去?”吴元隽脸上的表情明显的不自然起来,他最近两天刚装了“机关”,这可是千万不能让蓝晖看到的东西啊,“啊啊,乱得很,以后再说啦!”
蓝晖明显很不爽:“瞧我刚才说些什么呢,我去给你打扫,别人还以为我们是同性恋呢,哈哈哈哈……”
(为什么从他嘴里听到这个词汇,我都觉得心里很难受呢?)
(如果蓝晖知道我,吴元隽,这个和他成为好朋友的上海男孩,其实是一个Gay,而且喜欢他到发狂,他一定会吓得落荒而逃吧……)
“呵呵,是啊……”元隽忍住心痛,装作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
情人和朋友之间就是有这样的距离,元隽努力想伸手靠近,却隔了很远。蓝晖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词,都会让吴元隽的内心刺痛很久。
这个时候,他就会莫名其妙地想起那个MB。
“喂!你好,我是元隽。今天晚上可以过来吗?恩,我记得你的名字,你叫越秀一啊。”
Chapter 3 秀:特别优异
跌跌撞撞一阵乱走,也分不清楚东南西北,到最后终于还是放弃,叫了一个的士。
司机询问我去哪里,闷着头想了半天,告诉他说:“长乐路,华山医院。”
我打算去的地方自然不会是医院,而是医院附近的一个酒吧,Vogue。
那是一个同志吧。
来这个城市一年多,我去过两次同志吧,两次都是Vogue。
老实说,我是非常抵触去同志吧的,重庆的同志吧很多,但是我一次都没去过,那时我读大学。
早在生理发育期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自己和一般男孩子不太一样,也就是说,对于自己是一个同志的认识,我是先知先觉,毫不含糊的。
初三,1991年。那时候还没有林志颖,大江南北还在迷恋小虎队。被称为年级之花的某女生来找我,说要和我交往。当时追她的男生几乎可以整编成一个班,我却总是觉得她嘴巴嘟起的时候有些像番茄。所以我异常冷酷地拒绝了她,番茄妹怎么也想不到,我当时喜欢的人,竟然是看到她眼睛就发直的一个普通的男孩。
当然我和那个男孩也不可能有什么发展,中学时代的我,更多时候是蜷缩在个人的壳里,不让别人看到我有丝毫的不同。
直到进了重大,我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自我才慢慢苏醒。我开始上网,接触一些网友。戏剧性的网友见面,对方竟然是我的同班同学,而且,第一次见面,他就这样说:我喜欢你。
我不知道我这个同班同学算不算我的第一任BF,我想是不算的,因为我都忘记他的样子了。他的出现只是让我更加明确了自己的性取向罢了。
当然,还有家庭的一部分因素……
年少轻狂的时候,我曾经在一个同志聊天室做过很疯的事情:上去什么招呼也不打,一口气贴了十多张自己的生活照,然后也不说什么,就守在那里姜太公钓鱼。
这样做的下场总会把一个池塘的鱼都引过来的,因为我知道自己长得不错,要比喻成优质的进口鱼饵都不算夸张。
当然,围上来的鱼都是想吃鱼饵的。我还没有那么性开放,也没有那么愚蠢。说得刻薄点,除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之外,看这些淫鱼们一脸谗相也颇为好玩。
我一共这样放饵三次,专门申请了一个ICQ号来应付这些围上来的淫鱼。当然,一般的说几句就踢开了,有个别的要装正经,我就继续奉陪,但是都禁不住试探,在互相聊100句之内必然露出狐狸尾巴。诸如“我真得很喜欢你啊!”“宝贝,我爱死你了。”“天啊,我们见面吧,我会好好疼你的”之类的话,一旦出现,则黑名单伺候。
到最后这个ICQ名叫“逐蓝打水”的号里面,只留下一个好友。
他的ICQ名,叫子川。
那是1997年深秋,香港回归不久,我大四上学期。子川成为我年少轻狂后唯一的友情沉淀,我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