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且意微微一怔。
“我还要这老头的狗命。”
白眉弟子因这一句话大乱。
白眉道人见气数已尽,忽然如同疯魔一般哈哈笑了起来,发须凌乱地瘫软在废墟之上,口不择言高声道:“耀阳毒君,你娘亲那个贱。人当初若非贪恋陆鸣长老美色,怎会获如此报应?!!如今倒也好,这天下从此知道,丹蛇神坛就算从此纵横江湖又怎样,不过是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小孩建立起的门派——”
“师父!”望言脸色苍白打断了老人的话,对着耀司重重磕下一个响头,双眸中急切万分,却只是想要保他白眉道人一条老命!
……“无父无母怎就不能做出一番事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老头倒是给我反着来,百晓生那老家伙精明一世,到底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啧啧。”
箫且意身后传来一声叹气,转身一看,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满脸悻然地伸脖子往外看,见箫且意回头,不好意思地站直笑了笑,拱了拱手,后一甩手中通体翠绿的长棍,转身大摇大摆,毫不留恋地离去。
……
细碎的石子扎进额头中,面前的地面上渐渐沾染上了一小片血迹,当望言最后一次重重地磕向地面,他也听见了呼呼的风声与身后师弟的惨叫无限被放大在自己的耳边。
那个从来没有给予他哪怕给予白意百分之一的疼爱,从他入门开始从来没有睁眼瞧过他一下,却能给他一口饱饭吃的人最终还是死了。
游龙金鞭毫不留情地将他尸首分离。
飞溅的血液很快被急速落下的鹅毛大雪掩盖在眼帘之中,人们看了会,最终三三俩俩散去。
……
那一天,若要说人们印象最深的,恐怕就是那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
还有呢?
还有啊……
那大概就是最后宝贝似地横抱着失血过多昏迷过去的那个魔教护法的箫盟主了吧。
谁说的那句话来着?
江湖本来就是灰色的,自古正邪两道,从不分家。
……
耀司是在大年三十晚当夜伴着守岁钟声醒来的。
醒来时,他便知道他已经回到了丹蛇神坛总坛。
身边空无一人,大概都过年凑热闹去了。
耀司眨眨许久为睁开酸痛的双眼,手一摸,就摸到了一本书。
废了老大的力气拿起来在眼前一看,耀司便无声笑了。
封面是无比熟悉的字体,认认真真地抄写的四个大字——《御剑仙术》。
耀司想了想那个最讨厌写字的人,老老实实坐在烛光下一个个字认真腾写的样子,于是笑容变得更加清晰了些。
然后他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又花了一整夜的时间,坐在桌子边,伴着窗外新年里的炮竹声,一页一页地撕下来凑到微弱的烛火边,耐心地将它付之于烬。
……
明早天一亮,就是新的生活。
有些人无论走得有多远,他都会回来。
那时,我若还在,请用下半生与我相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