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转缠绵,刻骨铭心……
杨雪逸心知不妙,此刻,天苍云必须当机立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雪影神剑凌空指住了水若风,大喝一声:「苍云!」
这一声好似舌绽春雷,震得天苍云一悸,脸上的线条逐渐化为刚硬,冷峻的声音似从水底浮出,没有丝毫感情。
「不管是什么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水若风如中雷击,仿佛从九十九重云霄跌进了三十三层地狱,心撕裂一般,痛到没有知觉。
终究,天苍云还是选择了南方盟,背弃了自己……
什么海誓山盟,什么天荒地老,到头来,都及不上一个南方盟,更及不上名声、地位和所谓的武林道义……
他骄傲地挺直了背,脸色比天边的月亮还要白,眸光清寒,优美的唇边慢慢扬起冷冷的笑,「只恨我没在山谷中早杀了你,否则,今天也不会输得一无所有……」
第十章
青城派练功的石室临时改成了牢房,四周站满了看守的人,个个如临大敌。
石牢内,水若风铁链加身,锁在墙角,眼神却异常灼亮,似有一团火在燃烧,死死地盯着石门。
明天青城派新任掌门鹤灵子要召开祭祀大会,杀他以祭虚无子的亡灵,天苍云却一直没有出现。绝望到极处,痛到极处,也就麻木了,心如死灰,再无求生的意识。
事后细细思来,肯定是凌白甫以醉芙蓉控制了他们,出言污辱,以激怒自己,错手杀人,与南方盟结下深仇,达到一石二鸟的目的。
不论天苍云是否要为虚无子报仇,他都已无法再回风云教。一直敬爱有加的师父竟然背后如此算计,分明早已不信任他。现在留用,不过是因为教中暂缺人手,不得不用。只要一找到合适的人代替,师父第一个要除的,就是他!
放眼江湖,已无自己可容身的地方,风云教和正道均视自己为寇仇。与其将来死于宵小之手,还不如死在天苍云手上,至少,可以让他永远记住……
万般凄凉,也只有强压心底,不会流露分毫。
再怎样,他仍是江湖上闻风丧胆的月圣使,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和同情!
石门忽然吱呀作响,缓缓打开。阳光将来人的身影斜射在地,沉郁而凝重。
水若风微微一颤,挺坐不动,看也不看天苍云,牙齿却下意识地狠狠咬住了嘴唇。
天苍云静静地看着水若风憔悴苍白的清冷面容,在那坚强的外表下,掩藏了多少脆弱与伤痛。往日的甜蜜恩爱犹在眼前,转眼已是生死仇敌,多想抚平他眉宇间的轻皱,搂在怀中温语安慰……
情不自禁走近几步,想抚摸水若风的头发。谁知水若风一偏头,让开了他的手。
天苍云手僵在了半空,好一会儿,才颓然落下。
「若风,不管你做过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但是,既然错了,就得负责到底,这是我做人的原则……」
压抑低沉的声音依然充满了温柔,一如从前在耳边的低唤,渗入水若风冰冷的心里,止不住的热流直向上涌。他猛地转过头,不愿流露自己的软弱。
天苍云最后向水若风投去一眼,转身大步走出。
青城派大殿前的空地上临时搭起了高台,中间立起虚无子的灵位,各派首领分两边落坐,台下众人团团围立,尽皆鸦雀无声。
风吹起了灵前的白幡,呼啦啦翻飞飘舞,肃穆而森厉。
天苍云神色峻寒,眸中似有光焰燃烧,全身散发出凌厉之气。
杨雪逸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坐立不安,几次想说什么,都被天苍云严厉的目光给逼了回去。
水若风被押上台,尽管铁链缠身,却依旧神情高傲,那洁胜冰雪的清颜绝色,冠绝人世,不少人都看呆了。
「跪下!」鹤灵子大声斥骂,抬脚便踢向水若风的腿弯,谁知水若风腰一侧,轻巧地避过,反脚一勾,鹤灵子猝不及防,一个狗吃屎跌在了台上。
淡淡地笑容从水若风唇边扬起,宛若秋月初晴,眩人眼目。
鹤灵子因当众失了脸面,气急败坏,抽出佩剑便刺向水若风。
水若风一声清啸,猛然旋身急转,捆在身上的铁链在飞旋,将看押的人全击倒在地。
众人惊呼声中,铁链「哗啦啦」四散断裂,碎铁直向周围射去。
虽然手中没有银钩,但是月勾魄的威力仍在,劲风席卷中,又有数人被击倒,场面登时大乱。
水若风翩然落地,神色傲岸,蔑视地扫一眼跌跌爬爬的人群,忍不住纵声大笑。
背弃的伤痛在心中沸腾,都是眼前这些人害得自己一生感情付诸东流,只有用他们的血才能洗尽他所受的伤害!
杀气骤然大放,激起无数碎叶尘烟飞腾,真气化为利刃,追扑向奔逃的众人。
猛然间,人影疾闪,铁钳一般的五指卡住了他的手腕。
一刹那,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天地万物已不复存在……
水若风身子一颤,仰起头,天苍云深邃的眼眸映出了他惊怒的面容。
锐利的痛楚霎时划过心脏,你竟然这样无情,非要置我于死地吗?
不甘、怨恨、悲伤、凄楚和愤怒如火山爆发,不顾一切提起所有的真力向天苍云击去,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天苍云手上加力,扣死他的脉门,平静的声音悠悠响起:「人生在世,谁能无错?只是,错了,就不能一错再错……」
水若风脉门被制,再强的真力也使不出来,挣扎不得,绝望已极,恨满胸膛,咬紧牙关,一字一字道:「天、苍、云!」
天苍云迎着他充满怨毒的目光,缓慢,却异常坚定地点了他几处大穴,将他半架到虚无子的灵前,在膝弯一撞,迫使他跪倒。
极度的愤怒令水若风柔韧的身子颤抖着,一贯高傲的他几曾受过这样的屈辱,眸中直欲喷火。
骚动的人群倏忽安静了,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台上。那清逸如月的人就这样被杀,大家多少有些不忍。
天苍云转过头,直视着鹤灵子,「想为你师父报仇,就动手吧!」
鹤灵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举起师门所传锋锐无伦的青冥剑,却又不敢落。
水若风猛地仰起头,狂笑道:「你这胆小如鼠的无名小卒,敢动我一下,我必定灭你满门!」
狂傲之极的话顿时激怒了众人,更联想起屡次被风云教所害的旧恨,有几个鲁莽的便破口大骂,有人高叫道:「鹤灵子,快杀了这兔崽子祭虚无子道长的亡灵……」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鹤灵子的胸口,不由得大吼一声,挥剑直向水若风头顶砍下!
杨雪逸聪敏过人,心头升起不祥的感觉,一跃而起,扑向灵前。
水若风闭上双眸,唇边浮起一丝微笑。天苍云,我今日死在你面前,如你所愿了……
多少红尘旧事闪过脑海,酸甜苦辣,情仇爱恨,都将成过眼云烟……
「哢」的一声轻响,似静夜中树枝折断的声音,炽热的液体喷溅在脸上,竟没有丝毫感觉……
原来,死亡是这样的轻盈,仿佛羽毛拂过的瞬间,无欲无求,只有身体似被沉沉压住,无法转动……
「苍云……」这悲恸欲绝的吼声从何而来?
水若风猛地张大了眼睛,跃入眸中的,是天苍云毫无血色的扭曲面容。他身躯剧烈颤抖着,眼中似燃烧着火焰,忽然黯淡,忽而清晰,粗重的呼吸十分艰难,似即将狂乱的野兽,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慢慢的,他伸出右臂,抱住了水若风,勒得那样紧,几欲勒断那柔韧的身子。
发生了什么事?
水若风从未像今天这样慌乱,内心深处涌上的恐惧令他几乎虚脱,眼神在看清地面的手臂后立刻呆滞了。
多么熟悉的手臂,曾经无数次拥抱过他,抚摸过他,给过他最渴望的温柔与爱恋。然而,它现在齐肩而断,冷冰冰地躺在一地的血泊中……
「不……」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从水若风心底爆出。
在青冥剑砍下的那一刻,天苍云用身躯护住了自己,左臂竟被生生斩断!
水若风热泪如泉水般奔涌,簌簌落在那仍在喷血的肩头。
杨雪逸迟了一步,被眼前惨状惊得魂飞魄散,一瞬间,他明白了天苍云的苦心。唯有如此牺牲,才能破除凌白甫的奸计,让水若风既脱离风云教,又向虚无子赎了罪……
「苍云,你疯了,怎么做这样的傻事?」杨雪逸疯了似的大吼,五指疾弹,封住他伤处的穴道,减缓血流,扯下外衣,牢牢扎在断臂处。
天苍云几乎痛得昏晕,强运真气护住心脉,望着水若风狂乱的眼睛,微微一笑,「若风,还记得我曾经发过的誓?我天苍云既然做错了事,就一定会负责到底。终我一生,照顾水若风,生老病死,永不相负……」
他喘了两口气,抬手轻轻拭去水若风脸上的泪痕,「我说过,不论你做错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但是,我会负责到底……」
「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杀了虚无子,你们要杀就杀我吧……」水若风呆了呆,忽然拼命挣扎,只想扑上去护住天苍云。
「小傻瓜,我怎么舍得你死?再多的罪孽,也是我先担!」
如此大胆的话语,让在场的武林中人全听呆了。
天苍云猛然回过头,喝道:「鹤灵子,动手!」
水若风疯狂嘶吼:「不,你们杀了我吧……」陡然间,他崩断了一根三焦经脉,抱住天苍云一个转身,用脊背护住,同时一口血喷了出来。
青影一闪,杨雪逸横身挡住了他们,「我与苍云情同手足,要杀他,先杀我。」
见此情景,鹤灵子吓得退了两步,手直发抖。
一名南方盟弟子走出,又一名弟子走出……不一会儿,南方盟的人已围着天苍云等形成一个圈,人人静默不语。
鹤灵子望着眼前数不过来的人,手一松,青冥剑颓然落地。
清晨的阳光穿过枝桠照入窗中,好鸟上下飞鸣。天地间云静风和,近山绿青,越显得晨光韶美,景色幽静。
天苍云睁开酸涩的眼皮,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光线,微侧转过来,一缕黑发拂过鼻尖,细细痒痒的。顺着黑发向上看,一张净若明月的脸便映入眼帘。长长的睫毛密合着,偶尔颤动一下,呼吸时的微风不时掠过,温馨而安宁。
这样的生活,有多久没享受过了?
不自禁想伸手抚摸那光洁的脸庞,才一动,立时一阵剧痛,「啊」的叫出声来。
水若风一下子惊跳起身,忙乱地查看着,眼光忽地和天苍云相对,呆了呆,不由得欣喜若狂,「苍云,你醒了……」
「才睡了一天而已,别紧张……」
「一天?你小子足足昏迷了半个月,我老人家以为你从此睡过去算完了!」
怪叫声炸得天苍云耳中嗡嗡作响,不用看也知道是郭酒仙的大嗓门。
「半个月?没这么严重吧?」
郭酒仙跳到他面前,「断了条手臂,失血太多,你没死就算阎王爷给我面子。要不是杨雪逸飞鸽传书及时找到我,水若风不眠不休守了你十几天,你小子早就呜呼哀哉了。」
天苍云这才发现水若风越加清瘦了,眼圈泛起淡淡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