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晔,你真的好可怕!”
南彧漓眼神中的震惊和愤怒惹得韩晔自嘲地勾起了嘴角,“我本就是哥舒洛一安插在你身边的一枚棋子,可是你不要忘了,我不仅是一枚棋子,我更是一只狼,我不会伤你,但并不代表我不会伤别人。”
南彧漓终是忍不住拽过他的衣领将他按在榻上,“我会誓死保护姜国,你若伤害姜国的一寸土地,便是在我心上剜去一刀,你明白吗?”
韩晔突然近乎哀求地看着南彧漓,“所以我们各退一步不好吗?你离开姜国,我离开哥舒,再不去理会那些纷争,不可以吗?”
“只因为哥舒洛一的救命之恩你便为他出生入死,我的血液中流淌着姜国的血脉,还有我南家全部的荣辱,又怎能说断就断?”
韩晔自嘲地一笑,“我早该猜到你的答案。但是你知道吗?我的血液中流淌着的是陈国的血脉!”
南彧漓的手骤然一松,“什么!你是……陈国人……”
韩晔的目光无比坚定,“是。我亲手覆灭了自己的国家!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在陈国,我被父母所弃,卖做娈童,受尽百般折辱,是哥舒洛一救了我,给了我生的希望。待我学有所成那一日,我回到了陈国,亲手解决了当初的买主,那是我第一次杀人,但是我一点也不害怕。所有将我毁掉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陈国是我所有噩梦的开始,我便借你的手毁了他!”
南彧漓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仿佛从未认识过他。
韩晔的笑容凄凄,“哥舒洛一出现在我生命中最绝望的时刻,是他挽救了最落魄最不堪的我,即使他只将我当做棋子,我也心甘情愿为他效命。所以,南彧漓,你如果不愿意放弃与他为敌,那便放我回哥舒!我可以不助他攻打姜国,却也不会再见你。”
南彧漓压着他的手骤然用力,“你说什么?”
韩晔蹙眉重复道:“放我回哥舒,我们两不相……唔……”话音未落,南彧漓便用唇堵上了他的嘴,箍紧了身下想要反抗的手,强势地不容拒绝。唇中弥散开了血腥的味道,是韩晔咬破了他的唇,南彧漓有一秒的错愕,却马上给予了更强势的回复,仿佛要夺光他胸肺中所有的空气。
“南彧……漓,放开……唔……”韩晔的话语支离得让人辨不清晰,这样的吻一点也不甜蜜缠绵,而是带着发泄般的占有欲,在南彧漓的近乎粗暴的带领下,韩晔渐渐放弃了抵抗,空气中渐渐弥散开来情雨的味道。
“不要!”韩晔突然惊得大叫,被卖做峦童时所有如噩梦般的记忆在瞬间涌上心头。
“流光,我爱你……”南彧漓在他耳边轻声道。
韩晔怔忡了许久,才确定了南彧漓的仿佛呓语的示爱,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带着令人安定的温暖。
南彧漓带着温度的手掌拂过他的发丝,吻得更加缠绵。
“黎昕……黎昕……”韩晔的眼神迷离,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滑落,顺着绝美的脸庞一路蜿蜒至脖颈,“黎昕……”他一直唤着南彧漓的名字,带着不真实的快乐。
那一晚,南彧漓真正要了韩晔。望着怀中之人香甜地沉浸在睡梦之中,南彧漓却没有丝毫的睡意,他抬手为他整理凌乱的头发,身下的床褥上还带着斑驳不堪的痕迹,南彧漓却觉得真实而幸福,他真正拥有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南彧漓顺手拿过床头的药膏,为他胸前裂开的伤口重新换药包扎。
睡梦中,韩晔的面容姣好,鼻尖上有薄薄的汗珠,南彧漓抬手为他抹去,流光,待到兵临城下的那一日,我定在退兵之后随你而去,若违此誓,天人共弃。
☆、第九章
第二日,韩晔醒得很早,意外地发现身边的床榻空荡荡的,竟有一瞬的失落。
“吃早饭吧。”走进房中的南彧漓很好地将他脸上瞬闪而过的失落尽收眼底,笑道,“我在市集买了早点。”
韩晔坐起身,不无意外地,腰背处传来一阵恼人的酸楚,身下也是如裂开般的疼痛,想起昨晚疯狂的一夜云雨,韩晔不可抑制地红了脸颊。南彧漓却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似的,将馒头往他手中塞了塞,“吃完后我们就出发了。”
“去哪儿?”韩晔从窘迫中恢复过来问。
“回家。”南彧漓的语气很是平静。
韩晔静静地看着南彧漓很久,自嘲地勾弄着嘴角,“什么家?”
南彧漓的笑容浅淡,转身站起,“自然是我们的家。”
“你在逃避什么?”今日的韩晔格外咄咄逼人,他看着南彧漓的背影冷冷地开口,“要么退出朝堂,要么我回哥舒。南彧漓,我今日就要你的答案。”即使身上已被烙下属于南彧漓的印记,但是这件事情,韩晔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步。
南彧漓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转身拥住了他,流光,难道我们注定只能生活在无尽的矛盾之中吗?无论哪一个选择都太残忍了,不是吗?
韩晔没有推开他,却也没有抱住他,只是淡淡地问,“你的答案是什么?”
“给我一年的时间。”一阵沉默过后,南彧漓终于开口了,“一年之后我便和你一起离开。”
韩晔惊喜地推开他,望进他的眼睛里,“真的?你不骗我?可是为什么还要一年?”
南彧漓轻轻一笑,避开了他灼灼的目光,为他整理起衣衫,“真的。而一年之约……我总要想办法卸下我的责任。”
韩晔的笑容如同初夏盛放得最妖冶艳丽的芍药,看得令人心醉,“黎昕……”
南彧漓的手指微微一僵,流光,原谅我以这样的方式将你留在身边,用谎言给了你一个不敢奢望的未来,原来,我可以这么自私。
韩晔突然嗫喏了一阵,然后为难道:“可是,我现在还是不能跟你回去。”
“为什么?”南彧漓突然变得紧张。
韩晔犹疑了半天,却最终撇过头道:“我现在不能骑马。”
南彧漓怔忡了一会儿,看他面带桃色,煞是可爱,忍不住故作惊讶问,“为什么?”
韩晔恨恨地看着他,只遗憾手中现在没有兵器,否则定然在他身上扎上几个窟窿才够解气,随后他想都没想就将手中的馒头朝他掷去,南彧漓敏捷地握住他的手腕,咬了一口馒头又还给他,“味道真的不错。”
事实上,南彧漓还是很上道的,他弄了一辆马车,以养伤为由将韩晔塞进了马车中,自己则和亲卫队骑马而行。
一路上平静无波澜,是啊,陈国都已国破,还能有什么异常不安呢?可是这一路未免太静了,南彧漓的心下有着隐隐的不安。比如他们现在所处的这处树林中,竟然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南彧漓挥手停下了马,马车上的韩晔探出头来,问:“怎么了?”
“进去。”南彧漓的声音不大,但是冷然而不容拒绝。
所有亲卫队都已拔剑严阵以待,南彧漓的手按在剑柄上的手也渐渐攥紧。突然,远处的丛林中想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只刹那,便从四下窜出了许多黑衣蒙面人,他们的手中都握着细长的弯刀。
“上!”随着一声令下,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向南彧漓他们攻去,人数之众令所有人皆是一惊。马车内的韩晔听到打斗声,忙挑开帘,只那一眼,便让他瞬间崩溃,那一柄柄的弯刀是哥舒一部的武器,而来人皆是哥舒一等一的好手,他们是哥舒洛一的死士。南彧漓被两个好手缠上,一时半刻脱不了身,韩晔刚想飞身出去,车顶突然一振,下一刻,一个黑衣人坐在了车夫的位子上。韩晔一震,正欲出手,那人忽然偏转了半侧脸颊,韩晔的手生生停在了半空中。那人的侧脸有着如刀刻般分明的线条,眉梢眼角无不透露着冰冷与淡漠,那是哥舒洛一。他真的为了自己调用了死士吗?正在韩晔犹疑间,哥舒洛一突然驾着马车往反方向奔去。
马车跑得飞快,韩晔的心跳也随之起伏,驾车的哥舒洛一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韩晔想让他停车却也终究不敢。夏风伴着湿热不时地撩动着窗帘,突然韩晔从车上纵身一跃,破窗而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晃悠悠地站起了身子。急速奔驰的马车在瞬间停住,哥舒洛一从马车上跳下,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韩晔,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急的人,他喜欢按部就班地将所有事掌握在自己手中,韩晔或许是个意外,但是这个意外不可以超越他的掌控。
“你不想回哥舒?”正午的日头很烈,哥舒洛一的额上覆着薄汗,但他的眼神依然冷酷,散发着狼一般的寒光,他的嘴唇紧紧抿着,看不出喜怒。
韩晔突然单膝下跪,右手握拳按在左肩处,低下了头,不愿意直视他的目光,“主上……”
“你想和南彧漓回姜国。”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哥舒洛一依旧冷静地看着他的身影,虽然屈膝跪下,依然带着不可一世的桀骜,即使看不到脸,他的身影依旧美极,“如果,哥舒和姜国再度开战你会怎么做?”
韩晔静静开口,“南彧漓已经答应一年之后他便不再理会朝堂之事,到时,主上若想长驱直入中原,夺取姜国便再无阻滞。”
“呵,是吗?”哥舒洛一慢慢走近他,“那你又如何保证我不会在一年之内发兵姜国呢?”
韩晔始终没有抬头,心下却也平静,“当年旗安城一役,哥舒损兵甚重,加之姜国如今已将陈国吞并,主上若想夺取姜国,定会做更多筹划,必要确保万无一失。”
“哈哈,你倒是了解我。”哥舒洛一的兴致好像颇高,“是了,说到底,你也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不过万无一失四字谁也担不起的,你看,你不就是我最为失策的一步吗?”
韩晔看着哥舒洛一近在眼前的身影,心下一惊,这个时候,他若是想取自己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是我辜负了主上的信任……”
哥舒洛一挥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韩晔,叛族的罪名你可担当得起?”
韩晔终于仰起头,平静地直视着哥舒洛一,他的目光顺从,唇线抿成的弧度却带着明晰的傲然,“若论灭族之罪,早在我随着南彧漓攻破陈国的那一刻,便已犯下了。我的命是主上救下的,我为主上效命,却始终不是哥舒的族人,只是,主上若要我的命,我给就是了。”突然,韩晔探身向前,抽出了自己藏在高靴中的短刃。哥舒部落的士兵都习惯在自己的高靴中藏进一把利刃,那是他们最后的庇护。
哥舒洛一被韩晔的动作一惊,却在短刃完全出鞘的一刹,用足尖一点,踢飞了他手中的短刃。刀刃削下韩晔散落的一缕青丝,笔直地插入了树干。突然,林中传来几声渺远的嘶鸣声,然后马蹄声踢踏踢踏,一点一点地靠近。
哥舒洛一突然一把抓住韩晔的手腕,“走!”
韩晔依然委身跪着,不曾挪动分毫。
“锵——”耳朵被一阵刺耳的剑啸声刺得生疼,哥舒洛一被强劲的剑气生生荡开了一步,而韩晔也在大惊之下,一下跪坐在地上。长剑就势插入不远处的树干中。两人惊得猛然抬头,策马而行的正是南彧漓。他一袭银色盔甲骑在马背上铮铮作响,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耀得人无法移开目光,他的神色冷峻,面容上有隐隐的血痕,可想而知方才林中的战斗有多么激烈。南彧漓在靠近韩晔的时刻突然翻身跃下了马车。
“南……”韩晔刚一开口就被南彧漓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