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待春深负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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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待春深负流光-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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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英儿相处个把月,韩晔已能看懂她的手势,她虽口不能言,但也因为这样,安安静静地颇讨人喜欢。
  英儿打着手势问他在树上做什么?
  韩晔微微一笑,“宫里的比武大会,看个热闹。”
  英儿一听,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点着脚尖也想凑凑热闹,可是怎么越得过高高的围墙。韩晔不禁一笑,右手搂过她的腰,身子一轻便将她抱上了榆树枝头。英儿吓得浑身一抖,差点从树枝上掉下去,还好韩晔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朝着校场比了比手势,道:“呐,乖乖坐着看热闹吧。”
  校场上南彧漓与胡鹤都已上了马开始比试,居高临下,纵观全局的韩晔也没觉出什么不对劲,但是心中却一直隐隐不安。
  南彧漓策马狂奔,挥剑刺向胡鹤的肋部,而胡鹤敏捷地向后一仰,在马背上翻滚一圈,举剑还击。韩晔蹙了蹙眉,胡鹤的马术可用精湛来形容。韩晔自小生长在草原,骑射皆由哥舒洛一亲传,能让他看入眼的骑术,定非泛泛。
  只一晃神的功夫,胡鹤已从马背上高高跃起,举剑当头劈向了南彧漓。南彧漓紧紧攥住缰绳,整个身子离开了马鞍,贴服在马侧,在胡鹤举剑下劈之时,他手中的剑便要去割断胡鹤的缰绳。
  韩晔不禁松出一口气,笑得格外灿烂,南彧漓这招使得太巧,马战中,若有一方跌落马下即论败北,南彧漓这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但是胡鹤的马似乎颇通灵性,南彧漓的剑还未割上缰绳,这马已然嘶鸣着跑开了。马背上的胡鹤先是一惊,身子轻轻一晃,随即立刻坐稳,策马向前,卷土重来。南彧漓也坐稳马背,举剑迎上。
  忽的,一阵嘹亮的哨音划过天际,一窝大雁离巢,急掠过天际。南彧漓的马突然受惊,扬起前蹄,要将马背上的人甩下来!
  韩晔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树枝,树叶扑簌簌地落下,沙沙作响。英儿突然转身,比划道:是马哨,不是雁哨。
  韩晔霍然一怔,校场之中,胡鹤的剑险险地停在离南彧漓喉咙两寸的地方,是南彧漓在千钧一发之际横剑挡在了面前,架住了他夺命的一剑。南彧漓的马在原地打着转,焦虑而狂躁。
  韩晔突然拉住英儿的手,急道:“你能让那匹马停下来吗?”
  英儿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支短哨,平和舒缓的哨音从音孔中漫出,宛若随风而坠的蒲公英,温和婉转。南彧漓的马果然渐渐安静了下来,胡鹤大惊,出招的剑势在空中一滞,剑气戛然而止,南彧漓却是看准时机,剑尖抵上了他的脖子。
  南彧漓没有把剑拿开,冷冷地看着他,淡淡道:“承让。”
  韩晔松出了一口气,转头看着白轩容,他面色冷峻,一言不发。苏方旸走入校场,面带微笑,“南将军,便只有我们二人了。”
  南彧漓与苏方旸可谓工力悉敌,平分秋色,按说该是整场比试中最有看头的一场。事实也的确如此,苏方旸虽有心要助南彧漓夺兵马大元帅之位,但站上校场,英雄的较量,便不会弄虚作假。
  然而,韩晔此刻却是无心观战,他看着英儿问:“刚才另一匹马为什么没有因为之前的马哨而受惊?”
  英儿解释,因为另一匹马并不是宫中豢养的。
  韩晔恍然,眼中寒光一闪,唇角的笑意冷然,原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他冷冷地看向高台上的白轩容,他面色如常,唇角挂着一抹不可捉摸的笑意。韩晔将眉心蹙得更紧,转而望向南彧漓,他正出剑搏杀,冷厉的剑气荡开衣摆,剑风破空作响。赢也好,输也罢,或许都逃不过白轩容为他设的局,他或许注定无法善终。
  随着南彧漓的剑锋微微一偏,剑锋削下苏方旸一片衣袖,苏方旸横枪在胸前,停住了。他拱手道:“多谢南将军手下留情。”
  南彧漓微一点头。正如苏方旸所言,若不是南彧漓故意偏转剑锋,那势若闪电的一剑必要断去他的左臂。
  白轩容从高椅上站起,鼓掌道:“精彩!果然精彩!”
  南彧漓与苏方旸皆低眉颔首,静候白轩容下一步的指示。榆树上的韩晔也紧张了起来。英儿转头看着他,面有疑色,比划问:怎么了?
  韩晔摇了摇头,许久才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白轩容的唇角一直挂着浅笑,如和煦的春风,却让韩晔一直寒到心底。白轩容扬声道:“此番比武大会,众将各展所长,我姜国军力可见一斑,孤心甚慰。”他转而笑着拍了拍南彧漓的肩膀,“然,比武终有输赢胜负,此次比武,南彧漓胜!”
  南彧漓单膝下跪,拱手道:“多谢陛下。”
  白轩容摆了摆衣袖,“君无戏言。孤正式任命,南彧漓为我姜国兵马大元帅,官拜一品。”
  南彧漓浑身一震,深深一拜,“臣,叩谢陛下。”
  校场之上,恭贺之声响彻云霄:“贺南元帅!”
  英儿笑着扭头对韩晔比划道,公子,这可是姜国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元帅呢!
  榆树枝头,韩晔突然仰天一笑,云淡风轻,黎昕,登高跌重,你可知你要走上的是怎样一条不归路?但即便是奈何桥边,黄泉路上,我也要与你同往。
  比武封赏结束过后已然月上中天,出了宫门的南彧漓没有回府,还是如往常般,去了不醉不归阁,仿佛已是习惯,却也可以免去来往恭贺之扰。只是,这消息传播的速度远远超过他的想象,当他前脚刚踏进不醉不归阁,老板便已含笑迎出,拱手贺道:“恭贺南将军。哦不,应是南元帅了。”
  南彧漓摇了摇头,无奈道:“龚老板久不露面,但这消息倒是灵通。”
  龚老板笑道:“如今这京都,怕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他将南彧漓引进了雅间,吩咐伙计上了最好的酒。
  龚老板为南彧漓将酒满上,“这坛是上好的桑落酒,特此恭贺南元帅。”
  南彧漓饮下杯中酒却是问:“我托你打听的人怎么样了?”
  “韩晔吗?”龚老板放下酒杯,摇了摇头,“还没有消息,让您失望了。”龚戍是不醉不归阁的老板,在江湖上颇有些门道。
  南彧漓点了点头,“还有劳龚老板多多帮忙。”
  龚戍笑笑,“将军言重了。当年若不是将军,我早已惨死仇家的刀下了,将军吩咐的事,定当尽力。只是,龚某不禁好奇,这韩晔究竟是何方人物,竟令您如此上心?”
  南彧漓看了看龚戍,神色从容而坚定道:“他是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人。”
  龚戍点了点头,“龚某明白了,既如此,我定会尽力而为,将军放心。呵呵,是元帅,一时还改不过口来。”
  南彧漓也笑了,这“元帅”之争,不过是他身为将门之后的荣耀,或者更多的是他无法放下的责任与义务。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南彧漓抬头看了眼龚戍,后者对着门口喊了一声:“什么事?”
  门外是店里的伙计,解释道:“是暖姑娘来找南将……元帅的。”
  龚戍朝着南彧漓笑笑:“您是见还是不见呢?”
  南彧漓无奈地摇了摇头,“让她进来吧。”
  颜暖依然风姿绰约,她绾了一个百合髻,鬓角的发丝随意地散落着,盖住她的耳朵,纯点杏红,美目流盼。她穿了一件水蓝色的烟萝纱衣,俏丽多姿,美得不可方物。
  龚戍朝着颜暖拱了拱手,“暖姑娘,好久未见了。”到底曾是群芳阁的花魁,她的名声在当时的京都可谓无人不晓。
  颜暖微微一福,莞尔道:“龚老板有礼。”说着,走向了南彧漓,“我一猜你便在这儿。”
  自韩晔走后,南彧漓几乎夜夜买醉于不醉不归阁,颜暖也是个有心的,时不时地来这儿陪他喝上一阵。看着在自己对面从容落座的颜暖,南彧漓也已习惯了,还顺手为她斟了一杯桑落酒。
  龚戍在一旁笑笑:“那龚某便不打扰两位喝酒的雅兴了。”他退向了房门,又对着南彧漓道:“韩晔的事,我一定尽力打探。”
  南彧漓朝他拱手,“多谢。”
  颜暖待龚戍走后,盈盈的目光望着南彧漓,“我没有想到,韩晔的事竟会伤你这么深。”
  南彧漓没有理她,自顾地饮着酒。
  “我在群芳阁混迹多年,阅人无数,世间男儿,十有八九皆是负心薄幸之流,唯有两人令我不得不另眼相看。”颜暖抿了一口桑落酒,唇角含笑,“果然,人间自是有情痴。”
  南彧漓看了她一眼,“严漠是个好男人。”
  颜暖点点头,笑意真切,“我知道,不过,他有时候木木的。像是我一直来陪你喝酒,他也不会不高兴,一点儿也不吃醋。”
  南彧漓无奈地摇摇头,敢情她一直出现在不醉不归阁,陪自己饮酒,是为了让魏严漠吃醋?女人的想法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不过,他待我极好。”颜暖话锋一转,声音里是暖暖的笑意,“我很幸运,在群芳阁那种地方摸爬滚打了那么久,竟可以遇到像他那样的人,我很知足。”
  南彧漓也笑了,却泛着些许苦涩。人生最好不过“知足”二字,却也是最难之处。那个只希望可以与我隐退,不问世事的人,或许从来要的就不多,只是那样简单的希望,我竟给不了。
  “总有人艳羡别人的际遇,却不知自己拥有的已是最好的。”南彧漓仰头饮尽杯中的桑落酒,“如此看来,暖姑娘的确是幸运的。”
  颜暖笑得温婉。饮了一阵酒,颜暖突然握住了酒壶,不让南彧漓继续斟酒,“今夜如此尽兴,便陪我去个地方吧。”
  南彧漓抬眼看她,默然询问。
  颜暖难得露出俏皮的笑容,拉了南彧漓的手,迫他起身,“去了不就知道了?或许会有‘似是故人来’的味道呢。”
  南彧漓没有想到,颜暖带他来的竟是京都有名的花街柳市。颜暖拉着南彧漓的衣袖,一路将他往巷子里面引。巷弄里处处张灯结彩,楼里的一些个姑娘站在门口迎来送往,人声鼎沸。
  南彧漓一路皱着眉,在颜暖身侧恼道:“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颜暖笑着道:“你先别恼,跟我来就是了。”
  颜暖将他带到巷子的尽头处停了下来。这是一座相对安静的小楼,偶有清冽舒缓的琴声自楼间溢出。南彧漓抬头看了看门匾,“秦陌馆”三个字隽秀清爽,直入眼帘。
  “这是哪儿?”南彧漓问。
  颜暖笑了笑,“也是处秦楼楚馆,却与寻常那些不太一样。”说着,便领着他进了楼。
  正如颜暖所言,这地方与寻常的秦楼楚馆却是大有不同,在堂的酒客不少,其中竟不乏一些女人,衣着光鲜,明艳照人。一方帷幔辟开了大堂东首的一处角落,不时有悠扬的琴声自那儿传出,撩人心弦。

  ☆、第二十二章

  南彧漓随着颜暖在一处酒桌上坐下,饮了几杯据说是上等的女儿红,滋味却着实不怎么样。他终是耐不住疑惑,道:“我倒不知京都竟有这样的去处。”
  颜暖笑笑:“若不是当年为了查案,我看你是永远也不会踏足这花街柳巷,又何以知道这去处?”
  南彧漓不语。
  颜暖继而道:“这地方原来叫做‘楚陌馆’,不多时前才改的名儿,重新开张。”
  “为什么?”
  颜暖突然压低了声音,“你可知数月前,有个人被悬于城门示众,说是敌国的奸细?那人叫荆慕楚,从前在这儿卖艺的,出了那样的事儿,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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