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冲我一人来。”
白轩容的目光注视了韩晔很久,终于他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好。你私自出宫,违犯宫规,杖责四十,以示警示。”
未待白轩容手下的人将他带下去,韩晔已然大步踏入院中,将上衣尽数褪去,傲然立在院中。白轩容皱眉看着他,他的肌肤在月色下泛着健康的古铜色,肩膀宽阔,他将脊背挺得很直,几乎每一寸肌肉都清晰可见。手下的人有些为难的看着白轩容,韩晔这架势更像是受军棍。白轩容倒也没有计较的意思,冲着掌刑人点了点头。
沉重的棍杖打在身上,让韩晔想起被南彧漓囚禁的那段日子,备受刑责,恍惚间似是已有一年了,却更像历历在目,犹在昨日。跟着南彧漓行军日久,以韩晔的性子,违犯军规几乎是家常便饭,南彧漓虽然光火,却只是嘴上威胁,要以军法处置,没有一次狠得下心。唯有那一次,韩晔违抗军令,私自出营,南彧漓下令要打他五十军棍,结果却是自己代他受了。黎昕,你为我挨军棍的时候,也是这样痛吗?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杖责停了下来,韩晔的脚下踉跄了两步,却是从头到尾站着挨完了,他穿上衣服,转过身看着白轩容,额上是薄薄的冷汗,面色也有些发白,但眼神还是淡漠到冷然。
“再敢私自出宫,就想想今日的结果。”白轩容淡淡地说,“霓裳,扶你家主子去上药。”
一直到白轩容步出华莹殿,韩晔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任由英儿搀了自己回殿。英儿小心翼翼地将伤药倒在韩晔的伤口上,意料之中地,引起了韩晔不可抑制的颤抖。英儿停了手,不敢继续上药。
韩晔轻轻呼出一口气,“我没事,你继续吧。”
经过好一番折腾,英儿才为韩晔上好药,覆了一条薄薄的毯子在他身上,跪在了他面前,比划着问他:公子,还疼吗?
韩晔的笑意有些虚浮,“还好。”
英儿犹豫了一会儿才问他,公子为什么出宫呢?
韩晔的笑意真实了一些,没有回答,在他心里,能远远地看一眼南彧漓,听到那句,爱了就是这一世,什么都很值得。
安敏第二天来看韩晔的时候,才知道他因为私自出宫的事受罚了。韩晔盖了一件披风在身上,侧躺在榻上看书,颇有静若处子的美感。安敏悄悄地走近他,韩晔突然回过身抬头看她,淡淡一笑,想要起来,却被她拦下了,“我听霓裳说了,我没想到,皇兄竟然舍得罚你。”
韩晔放下书,转过头看她,“我与你皇兄非亲非故,在外人看来,我不过他豢养的一个男宠罢了,伴君如伴虎,有什么好奇怪的。”
安敏坐在他旁边,“你不知道,在外人看来,你是沾尽雨露,后宫之内,除了荆慕楚,你是第二个。”
韩晔冷冷一笑,遥指了下案上的古琴,被白轩容一怒之下抓断的琴弦还未找人修复,“你可知你皇兄送我的古琴上刻了一个‘楚’字?”
安敏看着古琴,追忆着:“除他之外,我没有听过更妙琴音,高山流水,委婉连绵。其实,我也怀疑,皇兄喜欢你,待你好,是因为你和他很像。”
韩晔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韩晔自小长在哥舒洛一身边,有缘见过荆慕楚,他就像一块温润通透的玉石,极赋灵气,他抚琴的时候,温文儒雅,谦谦君子。而韩晔自审,没有他温文尔雅的气质,就不明白,为何安敏和白轩容都觉得自己和荆慕楚相像。
安敏笑着看了韩晔一眼,“荆慕楚是个看上去很温柔的人,但是柔而不暖,骨子里透出的东西和你一样,是孤傲。”
韩晔看着断弦古琴,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断弦难续,斯人已逝,我倒看不出你的皇兄是重情之人。”
安敏点了点头,“皇兄是从青楼将他带回来的,但他气质出尘,别有风度,皇兄很喜欢他。”
韩晔牵了牵嘴角,“看看荆慕楚的下场,被你皇兄喜欢,可不是件多好的事。”
“爱之深,恨之切,他是一国之君,他怎么能容忍出卖和背叛呢?”
韩晔状似不经意地问她:“我倒好奇,你皇兄如何知道他是哥舒的细作?”
安敏思索了一会儿,“后宫不得干政,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以往皇兄批奏折时都是他在旁伺候,可能他就是趁此泄露军情,被皇兄发现了吧。”
韩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在想什么?”安敏看他半天不出声,有些奇怪。
韩晔摇头,看着安敏,“天子近旁,恩威难测,你说我是不是将自己送上了一条不归路?”
安敏怔愣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安慰他,最后弱弱地问了他一句:“那么,你有后悔进宫吗?”
韩晔轻叹了一口气,“人总要做出一些并非出自本心但是别无选择的决定,如果是为了他,我不后悔。”
“你和南彧漓都是至情至性的人。”安敏浅浅一笑,“但其实,皇兄也是。他爱荆慕楚,但同时,他也陷入了绝望。或许,于他而言,你是可以点亮他茫茫灰暗的一抹亮光。”
韩晔眼睑微垂,“但于我而言,是他熄灭了我人生中唯一的光亮,将我带回最初的混沌与黑暗。”
安敏也叹了一口气,“但你要明白,皇兄身为帝王,他的骄傲与权威,不容侵犯”
韩晔无谓地笑笑:“不容侵犯我也冒犯多次了,还能更糟糕吗?”
安敏突然毫无防备地掀了他背上的披风,将伤痕尽收眼底。韩晔被她突如此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安敏学他的样子无所谓地一笑,“看看你不知天高地厚的下场。”
韩晔无奈地一笑,“公主殿下,你好歹也是女儿身,怎么就明白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呢?”
安敏放肆一笑,“我倒希望做个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韩晔重新将自己裹进披风里,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你。”安敏站了起来,“我要去江南了。”
韩晔抬起头看她,“怎么这么突然?”
“其实我磨了皇兄好久,他才答应让我女扮男装去江南游历一番。”安敏笑得很开心。
“记得你说,你希望去看看江南的小桥流水。”
安敏点头,“希望可以不虚此行。我不在宫里,皇兄那里就没有人为你周旋了。”
韩晔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难为你还想着我。”
安敏严肃地说:“凡事顺着他点儿。还有,皇后虽然表面上温柔可人,但是内里绝不是个柔弱的女人,你也要小心。”
韩晔点了点头,真诚一笑,“有劳记挂。”
安敏离宫是在两日之后,她穿了男装出宫,大大方方,丝毫没有扭捏的女儿姿态。韩晔立在城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无限慨叹,白轩容对她果然极为宠爱,同样养在深宫,却令她拥有令人渴望的自由,天高任鸟飞,但自己已然越来越像一只金丝雀了,再也飞不出这硕大的樊笼。
回到宫里,韩晔的心情有些低落,宫人已为他备好了热水,沐浴一番,或许会精神一些。韩晔沐浴的时候不喜欢人伺候,因此宫人皆都退避三舍。他将整个身子陷在木桶之内,热气慢慢氤氲,韩晔未觉浑身舒畅,却无故更添疲累。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韩晔惊得回头怒道:“谁?不是说过吗,我沐浴的时候不要进来。”
那人步步逼近,韩晔想要起身,却惊觉浑身突然软弱无力,提不起一点劲来。没有时间思考到底怎么回事,他在桶中转过身,看到走进屏风内的是白轩容,倒也在意料之中。
☆、第二十六章
韩晔轻轻出了一口气,努力提气道:“你怎么进来了?”
白轩容见他赤身坐于浴桶之内,热水淹过他的肩胛,热气氤氲着他的脸色潮红,一双桃目清澈却警醒。他不由自主地一笑,“孤来看看你的伤。”
韩晔的手死死地扒着木桶,呼吸有些急促,提了几次气,都没有劲,当下只得敷衍道:“我没事了,请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白轩容背转过身,走出屏风,在桌旁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唇角的笑意不减,“你换便是了。”
韩晔没工夫搭理他的无赖,只得慢慢伸手,尽可能地够向挂在屏风上的衣物。韩晔试着慢慢起身,却无奈身上的力气像是一点一点被抽光,刚撑起身子,就脚底一滑,重重跌回浴桶,热水被高高激起,洒落一地。
白轩容听着里面的动静,拧了眉问他:“怎么了?”
韩晔的呼吸愈发急促,双手渐渐无力地滑入水中,他顿感自己是被人下药了。到底是谁?又是什么时候的事,自己竟然毫无知觉?下药之人到底意欲何为呢?
白轩容见许久没有动静,忙起身又进了屏风,浴桶之内,热水渐渐冰凉,韩晔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浴桶边缘,但一双眼睛依旧清明。白轩容第一次在他的眼中看出了畏惧。
韩晔急道:“你别过来。”他现在浑身发软,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一样,白轩容若想趁人之危,简直易如反掌,他甚至无从反抗。
白轩容不进反退,这样脆弱而惊惧的韩晔令他产生强大的保护欲。浴桶之内,韩晔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靠近自己,然后一把将自己捞出了浴桶。正当韩晔羞愤自己□□地在白轩容眼前展露无遗时,一件白衫盖在了他的身上。白轩容抱着韩晔,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回床榻,韩晔无力地瘫软在他怀中,感受着他怀抱的坚定与意料之外的温暖,他身上有龙涎香的味道,莫名地令人安定。白轩容将韩晔放在床上,为他盖上了被子,伸手探他额头,却未见异常。
“你觉得怎么样?”白轩容面露忧色,“宣太医来看看吧。”
韩晔虽然浑身无力但是头脑清明,现下他已经渐渐反应过来,这是味毒,毒性症状都与凌步丹极为相似。凌步丹是哥舒草原上独有的醉马草与藜芦混合炼制的丹药,如此看来,宫中还有哥舒洛一的人,倘若此事为白轩容知晓,免不了又是一场浩劫,当下韩晔只得平静地看着白轩容,眼神淡淡的,“我没事,大概是最近太累了,沐浴太久,头脑有些发昏。”
白轩容点了点头,抬手想为他掖一掖被角,韩晔却突然恢复警惕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白轩容,“你要干什么?”
白轩容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报复般地故意为他理了理湿润地耷拉在额前的碎发,又为他将鼻尖上的水渍擦去,温度的手指最后轻轻地停在了韩晔潮红未退的脸颊上。韩晔虽然四肢绵软,但是颈部以上活动自如,他猛地偏过头,恼怒地看着白轩容,“请陛下自重。”
白轩容被他激起了玩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如何自重?你明知孤有龙阳之好,竟然不加避忌地在孤眼前裸裎相对,你难道不是故意的吗?”
韩晔听他提起刚才自己窘迫的模样,不禁狠狠咬牙,怒视着他,半天讲不出一句话。
白轩容见他难得有嘴上讨不了好的时候,也不忍再逗他,“孤不敢自诩是什么谦谦君子,但是也不屑小人行径,趁人之危这种事,孤还不会做。”
韩晔紧抿了唇,双眼中的警惕稍稍浅淡了一些,却还是牢牢地将目光锁定在白轩容的身上。
白轩容站起了身,“更何况,孤会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日。”
直到白轩容离开近一盏茶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