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韵摇头,道:“我只听出他的威胁意思。”
林仙寻点头,道:“看来不是我个人误会,在我的礼教当中,被救之人最起码要向救他的人说一声感谢,你们说对吗?”
慕容韵点头,道:“起码的!”
林仙寻呼出口气,道:“咱俩总算达成共识!”
慕容韵颔首道:“难得!”
泉锡憋红脸道:“谢谢你们,我早想说,只是看你们都很忙碌,没好意思打扰。”
慕容韵道:“不用客气,你已用目光表示过了!有时候,感激并非只用言语表达,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足够了!”
林仙寻眼睛斜著银兰,讥讽道:“慕容先生,你讲话总爱这麽拐弯抹角吗?干嘛不直接告诉他,我讲的人不是他。”
银兰毫无惧色,目光与之对视,整个人好似冰山,冷飕飕冒著寒气。
对方根本不知惧怕,而且傲得莫名其妙,明明就是落入困境,还摆出一副死人脸!
林仙寻懒得与他较劲,转而看向自己修长手指,悠悠地道:“真让人不痛快,我愿出五十金币,请人来揍他一顿!”
银兰冷若冰霜地道:“你们对我做的,还嫌不够吗?”
林仙寻叹气道:“外加两记耳光!若不是看在那家夥的面子上,我现在就想把你扔下马车,让人欣赏帝都剑师的狼狈模样。”
银兰冷笑道:“你会如此轻易放过我吗?只要能回到将军府邸,就算是被全城人笑话,我也不在乎!”
林仙寻愣了一下,皱眉道:“你就这麽急著回去?黑毛猩猩有什麽好的,连自己爱人都看不住,跟老大简直不能比。”
银兰疑惑地道:“老大?”
林仙寻吊儿郎当地道:“现在告诉你也无妨,香逸雪就是我的老大,我是故意找将军的麻烦!”
慕容韵摇头叹息,道:“林仙寻,你真是无聊透顶!”
林仙寻冷笑道:“怎麽样?我就是看将军不爽,居然敢跟老大抢人,也不掂掂自己分量!”
银兰怔了一下,原来绯翼的麻烦,全因他而起,是他连累绯翼将军。那人一直暗中操纵他的人生,不让他和别的男人来往,他怎会变得如此阴险?
当下,银兰鄙夷地道:“物以类聚!”
对方不屑一顾的神态,就算林先寻没听懂意思,也察觉出不是好话。
从来没见过这麽高傲的人,别人花了气力救他,居然连声感谢都没有,一门心思想著去见将军,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香逸雪已把事情讲述一遍,在林仙寻眼里,受人瞩目的美人剑师,不过是个漂亮花瓶。美丽银发和精湛剑术,只是花瓶上的精美装饰,於人於己毫无用处。
新婚之夜遭人下药,一身武艺使不出来,若不是碰到注定与他纠缠不清的香逸雪,此刻已让歹人得手痛不欲生。
饶是这样,银发美人还是端著剑师架子,不可一世的表情,让人看了想揍他。
偏偏香逸雪把他当宝贝似捧著,自己累得快瘫下了,还在为那人的安危挂心。
七彩道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波的报复行动,恐怕只会更加猛烈。
空有一身武艺的银兰,根本不懂如何自保,现在更是瘫痪麻痹,香逸雪不放心把他交给绯翼将军。
香逸雪与老头子和谈失败,绯翼将军与七彩道冲突难免,银兰的安全问题,必须妥善解决。
把银兰留在帝都,香逸雪怎麽都不放心,万一又落进七彩道手里,恐怕就没第二次幸运。
在将军查出元凶、寻回解药之前,香逸雪想把他安置龙城。他信任自己的旧部,相信他们有能力保护银兰安全。
银兰的安全问题解决,绯翼将军没有後顾之忧,才能全力对付七彩道。
在王军武力解决七彩道的同时,香逸雪也想找到和谈契机,私底下与七彩道的人接触,最好能给银兰找到解药。
前半生杀了很多人,後半生不想再造杀孽,若能和平解决一切,香逸雪不想妄动干戈,给龙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慕容韵盯著银兰,似乎想看穿对方心思,道:“银兰公子,我们以前见过,你还认得我吗?你变了,那时的你多愁善感,不似今日冰冷模样,也没这麽不近人情,是经历太多变故吗?”
银兰冷眼看他,在他单纯的眼里,车厢里的人,统统都是香逸雪的同夥。
香逸雪是主谋,他们就是帮凶,请七彩道的人将他掳走,事後又杀人灭口,最终将他掳到龙城。
那人不会放过他,否则不会大费周章,把他从庆典之上劫走。那人就算不爱他,也看不得他跟别人在一起,那人就想要毁了他。
慕容韵缓缓地道:“有些事情并非你想象那样,到了龙城之後,我会慢慢跟你解释。我倒是觉得,你跟香庄主劫後重逢,是老天爷赏赐的机会。就象我跟梅风,在中原我差一点杀了他……幸亏那一刀刺偏了,不然我肯定会後悔死了!”
林仙寻嗤笑道:“我说那王八蛋回来後,胸口怎麽多道伤疤,原来是遭你毒手……难怪我怎麽问他都不肯讲,活该!”
慕容韵淡淡地道:“若没那一刀,我也不知我对他的心,早已不受我的控制……是超越我性命的存在。”
林仙寻哆嗦一下,扶著额头,痛苦地道:“又来泛酸,慕容家的人,都喜欢恶心人吗?”
银兰想了一下,平静地道:“以前事情不必再提,我们已经一刀两断,就算你们把我抓来,我也不会再跟他,你们就死心吧!”
慕容韵疑惑地道:“为什麽,是因为香庄主,改变了样貌吗?”
银兰思索片刻,扬起眉毛,眼如寒潭,缓缓地道:“是的,我从没见过这麽丑陋的人,看到他的脸我不寒而栗,与这样的人生活一起,只会让我痛不欲生,我宁死不愿这样活著!”
行尸走肉的生活,他已经受够了,只有待在将军身边,他才是真正的银兰,才是活著的、有尊严的人。
不管如何,他都要回到将军身边,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家!
林仙寻慕容韵表情古怪,银兰坦白得让人无所适从,反而让他们不知道说什麽好。
铁雨安静待在角落,没有人叫他说话,他也不会主动开口。
泉锡表情迷惑,银兰的话让他想自己对刀王说的话,没有尊严的日子生不如死,要他一生跟著刀王,那他也宁可去死。
剑师在谈论香逸雪,又让泉锡感到迷惑,香逸雪虽然容貌丑陋,却正直善良勇敢坚韧,在他身边有一种安全感,是一个绝对值得信赖的人。
剑师与香逸雪,二人之间,会不会有什麽误会?
银兰正色道:“如果你们放过我,送我回到将军身边,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如果你们一意孤行,那我告诉你们,他只会得到一具尸体。”
林仙寻嗤笑一声,鄙夷地道:“幼稚,动不动就寻死觅活,亏你还是个爷们!”
慕容韵皱眉道:“你的话我怎麽听著别扭?香庄主带你回龙城,是为保护你的安全。我相信香庄主的为人,就算他对你有想法,你若不愿意,他也不会强人所难。”
林仙寻坏笑道:“那可说不准,没准他借著保护之名,实际上抢个压寨夫人。嘿嘿……你也别指望回到将军身边,没准今天晚上,老大就会跟你圆房。”
慕容韵叹息道:“林仙寻,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你这种风流又下流的人身上,你老大断不会做出这种强迫人的行当。”
银兰眼露绝望,果然还是逃不掉……
把他从暴徒手上救回,不是良心发现,只是占有欲望作祟,不让别人糟蹋他,是要留著自己糟蹋。
银兰心里凉透,冷笑一气,笑得眼角冒出泪花。
林仙寻奇怪地道:“这个人是不是疯了,又哭又笑!”
银兰狂笑,凄厉地道:“给我下药,找人凌辱我,又说来保护我,哈哈哈……”
林仙寻蓦然瞪眼,直起身子道:“他下药?这一切是他所为?”
笑声毕,银兰厉声冷斥:“何必装糊涂,你们不是一夥的吗?”
林仙寻瞪著银兰,好似他脸上开出鲜花,半晌才反应过来,一双眼睛上下扫视,调侃地道:“闹了半天,原来你是在怀疑,我们是幕後主谋呀?”
不等银兰说话,林仙寻不客气地骂道:“你是不是被人药傻啦?若是我们做这一切,又怎会跑来救你,吃饱嫌撑得慌吗?”
银兰冷冷地道:“你们担心王军查到劫匪的下落,所以你们杀人灭口,切断追查线索!”
慕容韵扬起眉毛,反问道:“你这样认为?”
银兰冷笑道:“难道不是吗?”
林仙寻瞪他半晌,捂著肚子笑开了,顺便蹭到铁雨怀里吃豆腐,道:“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们看他的表情……我现在知道老大不是偏心眼,就他这脑袋瓜子,绝对会成为害群之马!”
银兰冷眼看著林仙寻,对方笑得他莫名其妙,心中认定对方是坏人,说什麽他都不会相信。
方才没有说话的泉锡开口了,他总算听出一点名堂,看情形剑师大人误会香逸雪,道:“剑师大人,你误会他了,他跟那些黑衣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泉锡尽量用简洁的语言,解释事情发生的经过。
“黑衣人到牢里挑到我们,说是有吃有喝还有钱拿。那里被关押的都是死刑犯,谁都想出去碰碰运气。牢里共去十几个人,路上有几个想逃走,都被他们杀了。等我们到了山庄,也就剩下七个人。”
银兰冷眼看他,眼前说话的清瘦男子,也是香逸雪的同党。
对方流露出不信任的表情,泉锡努力替香逸雪洗刷冤情,道:“我跟香是一个牢房的,跟另外五人不是一路,他们都是杀人放火的歹人。”
“昨天晚饭,黑衣人给我们下春药,骗我们说是骨头汤,但後来被香察觉了,把我带到茅房,让我把药给吐了。”
林仙寻呼哧一笑,调侃道:“这家夥春药喝多了,喝出门道来了,改明儿去当春药鉴品师吧!”
银兰眉头皱起,泉锡继续道:“天黑的时候,黑衣人把我们带进房子,说是管家赏赐的女人,本来我和香待在外屋……”
“香不是那种人,牢里面很脏很乱,香从不做那种事情,他是在听到你的声音後,才走进里屋。”
银兰目光迷惑,泉锡的话并无破绽,可是他还是不愿相信。
泉锡道:“他真的是为了救你,才动手杀了那些人。”
银兰静静看著泉锡,真是那样的吗?可就算是那样,又能改变什麽呢?
泉锡悲伤地道:“我知道,香已经很累了。在牢里的时候,他一直生病,白天要在石料场干活,还不让我帮助他,害怕给别人看出来……你不知道牢里有多可怕,他一个人要对付几十个囚犯,那些人要是知道他生病了,一定不会放过他。”
银兰沈默不语,听到那人病了,长长睫毛,跳动一下。
林仙寻冷笑道:“这家夥只说被关牢房,却没说在里面过得如何,我还以为他乐不思蜀呢!”
泉锡惨然一笑,道:“没进去过的人,不会知道里面的日子。若说生不如死,一点也不为过,但等你死过几次又没死掉,你就会连死都忘记了。尊严是什麽,根本没人理会,人活得跟畜生差不多。”
林仙寻挖挖耳朵,砸嘴道:“听上去挺悲惨的,不过我听过更悲惨的,虽然我不会同情你,但是我可以保证,你不会再回去。等到了龙城,我让鬼母帮你换张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