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之都(兰之谷第三部)作者:夕夕成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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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之都(兰之谷第三部)作者:夕夕成玦-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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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就说梅风亡故,临终嘱托将此物陪葬。那个笨蛋向来好骗,搞不好还会把眼睛哭得跟兔子一样红。
  香逸雪提著满当当的布袋回到桥洞,盲童叶儿听到他的脚步声,摸著桥壁跑到洞外迎接他,香逸雪用一只手抱起他,亲昵地搂在自己胸口。
  叶儿,是他给盲童起的名字,就象那日放在唇中叶片,只要不嫌弃它卑微,也能吹出动人心弦的曲调。
  红饼和肉铺,今天餐食异常丰富,叶儿第一次吃到没变味的食物,原来红饼是这样香甜,肉脯是这样的美味。
  叶儿和老伯,在吃过两块红饼和肉脯之後,竟都舍不得再吃,想著把这些东西留著下一顿,下下一顿,下下下……下到把新鲜食物放馊的那顿!
  跟他们说是好心人给的,让他们今天吃饱一点,香逸雪安慰二人不用担心明天,明天总有别的办法。
  香逸雪笑道:“叶儿,今天我们过节,吃东西不计数,想吃多少吃多少!”
  老伯笑道:“你们吃吧,老人家肠胃不好,吃多肉脯不消化,会闹肚子的!”
  香逸雪把肉脯塞进他的手,开玩笑地道:“外边随处方便,若真吃坏肚子,我来扶您去!”
  躺在干草铺上,跟叶儿讲个故事,听到身边人平稳的呼吸,温暖感觉心头升起,这是相依为命的感觉吗?
  他有一个儿子,比叶儿大一岁,不知道叫什麽名字,只知道有此血脉的存在。
  大腹便便的风月银霜,临产前也没忘记折磨他,亲手剜掉他一只眼睛。她给他留下另只眼睛,想让他看到自己,不人不鬼的摸样。
  不管她怎麽对他,他都没有立场怨恨,毕竟是他亏欠了她,改变她的人生,毁掉她对人的信任。
  本来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带著对兰之都的向往和往日爱情的记忆,一同腐烂在风月山庄地牢。
  谁知道他的儿子突然出现,在侍卫惊诧的眼神中,放他独自离开。
  一个六岁的孩子,跟他说话之时,成熟冷静得让人心疼。
  侍卫毕恭毕敬叫他少主,大家虽然带著疑惑,却坚决执行少主命令。在这份威严的背後,这孩子忍受著多少,不堪忍受的重负。
  过程中,小孩冷淡地看著他,静静听他说话,然後吐出只字片语。
  风月吟霜想将儿子育为强者,但每个人对强者定义都不同,香逸雪认为强者就是让自己幸福快乐的人,对於一个以牺牲快乐为代价的人,强者只是悲哀的代名词。
  叶儿睡熟了,夜晚有点凉度,小小身子往他怀中靠去。
  香逸雪搂著他,仿佛搂著自己儿子,心中无限叹息──对於那个孩子,今生注定亏欠!
  第二日,香逸雪天不亮就起身,穿过大半街区,来到梅风小院。
  那名叫小玦的男童,已经把药煎好。
  香逸雪亲自喂药,虽然只有一只手,却是一点一滴非常仔细,事後又替梅风擦拭身子,活动关节揉按穴位。
  边做这些事情,香逸雪边对昏迷的梅风说话,都是一些以前乐事。
  乐天由此断定,此人与梅风大人关系很好,好到挚友的那种程度。
  从香逸雪的述说中,乐天知道很多梅风大人年轻时候的事情──喜欢打野味,喜欢泡温泉,喜欢捉弄人,喜欢斗野鸡……还偷窥村姑洗澡。
  听上去似纨!子弟的作风,乐天没想到梅风大人,也有这麽不正经的一面。
  晚些的时候,乐天知道香逸雪身边还有一老一少,乞讨为生,暂居桥洞。
  乐天便让香逸雪把人接过来,反正小院租了一年,楼上三间是梅风、他和小玦,楼下三房和阁楼两房一直空闲。
  林仙寻厌恶此处肮脏,不肯居住於此,他在帝都另有豪华居所。
  岁无情被王请到宫里,来看梅风时,总是乘坐皇家马车,好不气派。
  偶尔,龙城有人办事,也只是临时落脚,三五天便会离开。
  香逸雪想了一下,便答应了,路上来回折腾,也不是个事儿。
  至於吃饭,乐天梅风虽不富裕,也不在乎多三张嘴,先暂时这样安顿,等以後回到龙城,再帮他们三人营生,养家糊口平安过日。
  第二日,香逸雪把人安顿小楼,不用乞讨,空出时间,连煎药的事也自己来做,倒是让小玦轻松不少。
  小玦原本惧怕香逸雪,总觉得那副相貌的人,凶起来会吃人。
  起初不敢靠近,後来见叶儿粘他,二人有说有笑,小玦渐渐不怕起来。
  小玦和他们很快熟络起来,叶儿多了一个玩伴,小玦处处保护著他,不让隔壁那些顽童欺负他。
  几日後的傍晚,下了一场暴雨,伴随电闪雷鸣。香逸雪给梅风喂过汤汁,替他擦嘴之时,突见他动动嘴皮,用微弱地声音,叫了一声师兄。
  香逸雪心中狂喜,对乐天道:“他说话了,我听到他说话了。”
  乐天从桌边跳起来,跑到床头察看一番,却见梅风一动不动,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疑是香逸雪的错觉,道:“他说什麽?”
  香逸雪激动地道:“他在叫师兄!”
  几日唠叨没有白费,昏迷的梅风听到他在说话,并且认出他的身份。这表示病人,有醒来的希望。
  听到师兄这个称呼,乐天脑海冒出一人,一拍脑袋道:“对呀,我怎麽给忘记了,大人师兄也在帝都。那人还是帝都鼎鼎有名的剑师,大人跟他许久没见,心中一定十分挂念。”
  对病榻上毫无知觉的梅风,乐天自作聪明地道:“大人,我这就给您把他找来!”
  他误会梅风口中师兄的意思,香逸雪一时也不好解释,就看乐天风风火火冲下楼梯,不一会又见他冲上楼,从墙壁上取下雨伞,一头冲进大雨中。
  香逸雪想了一会,握著梅风的手,温和地道:“梅风,你这一声师兄是在唤谁?”
  是我?还是他?
  “咱俩个在华山,你从未叫过我师兄,总是叫我死小子,我总是骂你混蛋,你还记得吗?”
  “新盟人头悬赏榜上,你一直名列榜首,我总是取笑你,说你是旧盟的当家花旦,年年拔得头筹。”
  “我将你藏在馨雅阁,将三十三坛落英缤纷,偷喝干净一滴不剩!”
  梅风静静躺著,脸上毫无表情,平静地好似死人。
  香逸雪叹息道:“你这混蛋,偷酒也罢,你竟然灌上白水,又给我放回原处,真够龌龊!”
  “还有洛阳酒庄的那些欠条,为何盖有我的私人印章,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
  梅风当然无法解释,只是静静躺著,自喊过那声师兄,就再也没有动静。
  一个时辰後,乐天湿漉漉地跑回来,满身污垢袖袍削断,手腕处还有淤青。
  乐天气得脸色发白,回来就骂道:“伪君子,忘恩负义的小人,剑师有什麽了不起,凭什麽瞧不起人?”
  香逸雪递他干巾擦脸,道:“你见到人了,不肯来吗?”
  乐天怒道:“管家说龙族人一概不见,若不是大人的心愿,我才不会闯他的剑师府呢!就算金山银山,我也不稀罕!”
  见到他的袖袍,香逸雪也猜到八分,道:“没受伤吧?”
  乐天道:“没事,我曾是峨眉弟子,峨眉派擅长轻功,那些侍卫拦不住我。只不过我没想到,那人武功这麽好,我不是他的对手……”
  说完,他低下头,脸上露出愧色。
  小玦拿来干净衣物,乐天也不避嫌,脱光衣服之时,香逸雪看到他胸口淤青,皱眉道:“可曾伤到筋骨?有药酒吗?怎会下这麽重的手?”
  乐天边穿衣边道:“这个疯子,若不是大人可怜他,将他从中原带出,他早死在他男人手中。”
  香逸雪一怔,道:“他的男人?”
  乐天换好衣服,抹些药酒伤处,痛得龇牙咧嘴,道:“梅风大人告诉我,他喜欢一个男人,他为那人付出一切,一无所有被人抛弃,还被那人卖到妓院,幸亏被大人的好友南封夕所救。”
  香逸雪满头黑线,造谣诬陷,哪有卖到妓院呀?
  他曾恐吓过银兰,说他若再纠缠他,就把他卖到妓院。谁知他话音刚落,银兰就对准石阶撞去,若不是他眼疾手快拉住,这位哥哥真能把自己给撞死。
  事後想起,香逸雪心有余悸,此後不敢再提妓院二字。
  梅风也真能胡诌,他只是把他‘卖’给南封夕,通过南封夕把银兰交给梅风,那是他最後的托付。
  当时跟梅风讲好,如果他还能活著到兰之都,他亲自跟兰讲出真相。
  如果他死了,一切也就罢了,请梅风保守秘密。他不想让银兰伤心,就把他当成负心汉忘了吧。
  若真有黄泉,他会在路口等待,把今生未讲的话讲完,把今生未尽的情缘续上。
  可是,当他用半条命踏上兰之都,银兰已是今非昔比,他怎麽忍心连累他?
  就算曾经的欺骗,有不得已的苦衷,但那些伤害真实存在,一次次将那人伤得体无完肤。
  当初情有多深,伤害就有多深,深到香逸雪无法原谅自己的地步,又有何面目恳求那人原谅?
  伤害自己最爱的人,丢弃自己唯一骨肉,他的人生真失败……
  “大哥,大哥?好点了吗?”
  耳边传来焦急呼唤,乐天帮他推血过宫,香逸雪缓过气起来,苦笑道:“老毛病,吓到你了!”
  乐天迟疑地道:“无……事……”
  香逸雪歇息一会,似漫不经心地道:“那个银兰……怎会成为剑师?”
  乐天鼻子哼哼,道:“还不是因为运气好呗,这跟我们大人也点关系。”
  “他初来时疯癫失神,大人急得不得了,带他四处寻访名医,路上碰到先王重臣星辰大人。星辰大人说帝都名医能治怪病,後来才知道那人就是岁无情。岁大夫不仅治愈银兰的疯病,还让他恢复武功。”
  “……”
  “後来,星辰大人收他为义子,先王面前荐为剑师,专门教授王子习剑。先王去年辞世,王子登基成为新王,银兰地位一直稳固,听说王很尊敬他,以师礼待之,授予荣誉将军的称号。”
  香逸雪道:“他为何满头白发?”
  乐天道:“嗯,我小时见他还是黑发,听是岁无情给他用药,叫什麽迦叶……鸟的心血,打通闭塞的经络,药性猛烈,炙白头发。”
  香逸雪无语,那人服药时,一定很痛苦,可惜自己不在身边,不能握著他的手陪伴著他。
  乐天无所谓地道:“不过他倒是因祸得福,你没听到别人怎麽夸赞他──帝都的美人剑师,银色的头发和高超的剑术。”
  乐天嘲弄地道:“白发让他的备受瞩目,成为帝都女子心中偶像,还有不少男子也爱慕他。最痴情的要数绯翼将军,仙寻大人叫他黑毛大猩猩。身世显赫的贵族将军追了六年,拒绝多次还不死心!”
  为什麽喉咙里会有苦涩味道,比梅风的药还要苦上三分?
  香逸雪喃喃地道:“绯翼将军?”
  喜欢讲话的乐天道:“绯源族首领的二公子,骁勇善战,有勇有谋,先王曾派他带兵出援日丽国和封神国之战,他不辱使命,凯旋回朝,是年轻将领中的佼佼者。”
  苦涩味道越发浓烈,让人不知该哭该笑,或许什麽都不是……
  只怨命运不济,让曾属於自己的清雅之兰,成为别人眼底的一朵玫瑰。
  那玫瑰还带著刺,没那麽容易被人采摘,不知是环境历练,还是旧情难忘……後一种想法,是他心底的安慰吗?
  香逸雪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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