殒,当时的欧阳皇后说是挂念亡夫,郁郁而终,专门为她而建造的千雪殿也慢慢荒凉,成为冷宫。
千雪殿靠近殿门的地方长了一棵槐树,那槐树没有人打理,枝干四散,树体庞大。
柳向净与刘元臻两人站在殿门前,这殿门依旧干净繁华的样子,毕竟里皇上的寝殿元轩殿最近,不能碍了主子的眼。
两人一进殿门,满眼的便是一株一株干枯的树干,这些树干曾经是梅树,但是没有人打理,都枯死了。
“宝宝,在这里和母妃一起等父皇好不好?”在一棵枯梅树下,衣衫有些褴褛的女子轻轻抚摸自己的腹部,神情温柔。
柳向净远远立在一旁,看着那女子喃喃自语。
他回首对刘元臻说:“原来这里有人。”
刘元臻还未说话,不远处便传来一苍老的声音:“是啊!这里好久都没有人来了。”
柳向净转过头看见一背部有些佝偻的老妪,那老妪望着柳向净的脸,面上也是一愣,然后摇头叹息。
她对着柳向净说:“你也住着宫里?”
柳向净点头。
那老妪提着一个扫帚,便在布满灰尘的地上扫边说:“我劝你有机会,还是早些离开宫里。”
“为什么?”柳向净不解地问。
老妪轻哼一声,指着远处坐在枯树下喃喃自语的女子说道:“你没看见她吗?那是先皇的梨妃。”
柳向净望了一眼那女子,又望着老妪,也不说话,只是目光依旧透着疑惑。
老妪重重喘了口气,撑着长长的扫帚,坐到一旁落满灰尘的石凳子上,又叹了口气:“她被皇上送进来的,可怜哦……”
“因为她曾经勾结太子?”柳向净问。
老妪冷笑一声:“当初她可是八皇子,不,现在要说皇上的人。”
柳向净目光闪了一下,他相信这老妪的话,梨妃会是赵显廷的人是很正常的。
老妪双手撑在扫帚的一头继续说:“当年的先皇是真的很爱雪妃娘娘,雪妃娘娘也确实是很好的人,对我们这些奴才都很善待。可在雪妃娘娘还是柳国皇后的时候,先皇娶得每一位嫔妃都多多少少长得像雪妃娘娘,最像的就是皇上的生母王贵妃了。我看的出来,王贵妃很爱先皇,所以当雪妃娘娘被接进宫里的时候,王贵妃自杀了。王贵妃死的时候,八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十分伤心,因为宫里的每位娘娘长得都有些向雪妃娘娘,所以开始的那一年,他看每一位妃子的眼神都像一把剑,想将人刺穿……他曾说过一句话……”
柳向净的身体不禁颤抖,他颤巍巍的呼吸着。
站在一旁的刘元臻眼神看着他,有些担心。
“向净……”他唤他。
柳向净深吞下一口气,闭上眼,转身离去。
老妪依旧在说:“……如果柳氏还有人在,他绝对一个都不放过——”
自勾结乱党一事之后,晁家上下凡在朝为官者,都停职在家。
这日,柳向净带着赵显廷对晁氏一族的判处抵达晁家的镇国将军府。
整个镇国将军府里里外外围满了士兵,都手持着兵器,威严肃穆。将军府里的下人们胆怯的缩着,但是府里的主子看上去面色平和。
晁家的正厅四周,摆了许多古董字画,柳向净环顾一周,府里的主人都在。
在一干人等里,柳向净一身白衣,显得突兀又单薄。
他面无表情,举起手中的黄色卷轴,打开,上面是密密麻麻威严却又带着肆意的字。
☆、又生事端
柳向净抿了下嘴唇,满屋子的人都神色颇为紧张的看着他。
他缓缓张开嘴,只说了一句话:
“满门——诛——”
只这一声令下,晁家的人便纷纷奋起。
“……不可能,皇上不会下这样的旨意……你假传圣旨——假传圣旨——”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把圣旨给看,把圣旨给我看——”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哭喊——
尖叫——
晁家的人都向柳向净围过来,挥动着手臂,张牙舞爪,面目可憎。
柳向净心下猛然一惊,好在柳元臻将他护在身后,他仰头,对他微微一笑。
里里外外的士兵一声令下,就挥动起寒光森森的兵器,他们不相信柳向净,但是他们崇敬刘元臻。
刀锋不断划过人体的血肉,血水如柱,汇聚成股,流入将军府里的池塘,把整个都染成夺目的鲜红。
“救命啊——”
是死亡绝望的呼喊,无数的尖叫汇成一片,晁家自此消失。
柳向净伸手紧了下衣领,对着一旁的士兵队长吩咐:“仔细一点,一个不留——”
挥动的刀刃扬起灰尘,整个京都城都沉浸在晁家满门血洗的恐惧之中。
柳向净走在平日里繁华热闹,此刻却行人稀少的长宁大街上,有风牵起他白色的衣袂,乌黑的发。
他转头对着看着他的刘元臻,勾起一抹动人的笑。
还好,还有人陪在我身边……
春宵暖帐,鲛绡红纱,细细的□破碎成零落的曲,沉沉的喘息洒落成肩头的烛晕,人影摇晃,投在墙壁,肢体交缠,撞出激情。拥抱着,是情~事交~欢时炽热的体温。
清冷的声线呼出撩人的呻~吟,绯红的脸上是不似痛苦也不尽是欢~愉的表情。
柳向净伸臂将身体与赵显廷狠狠贴近:“你生气了?
赵显廷不置可否的笑笑,却突然神色变得狠厉,挥手在柳向净的脸上狠狠甩下一巴掌。
“啪——”
在暧昧的气息里显得好突兀。
柳向净脸上留下深深的五指红印,他轻笑一声,然后在赵显廷的肩头重重的咬,咬出血来,站在浅樱色的唇瓣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赵显廷□用力地一挺,便将欲望尽数喷涌在柳向净的身体里。
他死死捏住柳向净的下巴,几欲捏碎:“我说过,叫你不要玩过火,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脸被狠狠甩开,柳向净却抱住赵显廷,温情的吻着他的唇鼻,细酥的呼吸洒在脸上,像春雪的不舍多情:“你爱我吗——”
赵显廷冷笑一身,用力推开柳向净,毫不留恋地离开。
而被上的体温渐渐凉了,凉成秋日瑟瑟的菊花。
赵显廷今日在寝宫发了一大通脾气,还把平日里最喜欢逗弄的七彩芙蓉鸟给扔进火炉烧死了。
他把宫女太监都赶了出去,一个人躺在那张牡丹雕花的铺兽皮木榻上,闭上眼睛,胸腔的起伏慢慢平静。
他爱柳向净吗?
如果不爱,为什么还让身为殷岁雪亲子的柳向净待在自己身边?
如果……爱……
为什么又会如此的不安?
赵显廷睁开眼睛,望着顶上画了雍容华贵的牡丹花的房顶,那是他母妃王贵妃最喜欢的一种花。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想不通:他爱柳向净吗……
赵显廷每天晚上都会来柳向净的静竹轩,每天的欢好一结束就离开,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好害怕,柳向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害怕。
他知道,他沦陷了,在那个肆意邪气却又不失威严的男子从那个潮湿腐酸、臭气难闻的暗室里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救回,把他拉出那回忆无尽的绝望的时候,他就沦陷了——
不,也许更早。
但他知道,呵,他竟然——爱他……
层层掩映的鲛绡红纱中。
他的发,他的眼,他的脸颊……
他的唇,他的颈,他的手指……
一寸一寸温柔的舔~舐,一寸一寸炽烈的啃~咬——
肌肤与肌肤,唇舌与唇舌,黏液是温热的,喘息也是温热的,摩擦着,指尖的轻颤便将暖暖的热度传达。
驰骋的律动,是欲望的节奏,还是爱的步调……
灼热的液体喷涌在彼此的身体,是要将爱意升华,还是要将生命,燃烧成灰——
柳向净双臂紧紧抱住赵显廷,声音脆弱得仿佛要哭泣:
“你爱我吧……你爱我吧……”
赵显廷不说话,抽身离开——
柳向净躺在那华丽舒适的床上,睁着浅灰的眼,水汽朦胧——
能用什么去将心填满?想用什么去弥补心痛失望?
爱的人深情缱绻,喃喃低语。
被爱的人呢?只是不作回答。
长夜里,清风慢慢,月华徐徐。
如此春宵一刻,只怕便甘愿失却千金了吧……
月染霜华,广寒渺远,佳人独望人间,是否纷扰繁华?!
断相思,相思能断否?
天空忽然下起了细细绵绵的雨,细得犹如银针,尖尖的穿刺在柔软的心头,疼得人燥闷难耐,却又无可奈何。
柳向净站在门边,伸出纤细的手,细雨便错错漏漏的洒在了指间。
静竹轩门外的宫女撑着把画桃花喜鹊的油纸伞,穿雨而来:“公子,珍妃娘娘遣人来请你去品茶。”
柳向净将悬在雨中的手收回,一旁的清秀太监便立马递上一方干净的布帕。
柳向净边用布帕擦手边说:“你去回他,我一会儿就去。”
珍妃的宫殿养了一坛莲花,不知要费了多少心血,才能让它寒颤颤的开在冬日,却饱满而娇艳,一如风发秀妍的养花人。
珍妃就站在那小小的一坛莲花旁,手指悬空的流过一朵莲花,好像抚摸的样子。
她看见进来的柳向净,对着一旁的座位扬了下手,说:“请坐。”
宫殿里的宫女端上茶,柳向净打开茶杯,立马涌出腾腾的热气,茶面是透明浅碧的色泽,是好茶。
柳向净先对着茶面吹了口气,然后说:“娘娘这时候也养着莲花?”
他知道他是没办法和珍妃友好往来的,珍妃还是灵升郡主的时候,就爱惨了戚秉阳,可是他……
珍妃会请他品茶确实件奇怪的事,但是他白天太无聊了,赵显廷从不在白天来他的静竹轩。
珍妃望着那一坛莲花,含唇柔柔地笑:“我和秉阳初见时,就是在那莲花池旁。”
柳向净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垂眼,将一口清茶饮下,好似要将心底的什么,借着这滚热的茶水压下。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只是十二岁,那时候爹爹去祁南王府,我死活也要他带我去。到了祁南王府里,我看见院子里有一池的荷花,我们家府里是没有荷花的,所以我便要去摘,那时候的他比我大些也高些,从后面突然伸手将我一把拉住,吓了我一跳……”
说到这,珍妃突然轻轻的笑,温柔得不似柳向净初见时那个飒爽骑马英姿的女子:“……然后他笑得很好看地说:‘郡主喜欢莲花,我便送半池给你,何必要摘。’我想,半池莲花,为什么不送一池,就说:‘为什么不都送给我?’你猜他做了什么?他点了一下我的鼻子……”
珍妃突然也随着她自己的话,点了下自己的鼻子,却看得柳向净心惊。
她继续说:“……接着他说:‘你一半,我一半,合在一起就是一池了,就有人陪你赏荷了。’啊……我那时候,觉得他真是温柔好看的哥哥……”珍妃不再看那坛莲花,微微吞咽,想把伤感都吞进腹中:“等了他那么多年,才知道最无情的人,却是他。”
她抬起头望着柳向净,目光还有些痴痴的:“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柳向净坐在那,手捧着茶杯,睫毛颤颤,缓缓饮尽一口苦茶,然后也看着珍妃回答:“娘娘……这是想缅怀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