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燕三白看得太清楚。
“你做这些,都是为了试探我?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燕三白凝声道。
他用了‘你们’而不是‘你’,显然已认定秋蝉背后还有其他人。
秋蝉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有些失魂落魄的元易清,笑问:“元公子,人心……好吃吗?”
元易清愣了愣,警惕道:“你说什么?”
“人心啊,”秋蝉歪头一笑,“新鲜的心脏,切成了一片一片的,你心爱的小月亲手做给你吃的,你忘记了吗?”
元易清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他求救似的看向燕三白,却见燕三白也不忍的别过了头。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一股恶心反胃的感觉从胃里直冲喉咙,他捂着嘴,踉跄着冲出房门,扶着院中的树一阵干呕。
☆、第32章 草剑惊风
“你现在满意了?”李晏眯起眼,丹凤眼里已扬起杀机。
秋蝉无辜的摊摊手,“王爷,你可不能怪我,谁叫你和燕公子都这么优秀呢?我家主子就喜欢你们这样的人中龙凤,要不然,小女子宁愿整日帮你们斟酒弹琵琶呢。”
“你家主子是谁?”燕三白问。
秋蝉一笑,“这么多案子,足以证明燕公子才智过人,见识广博,我家主子心里甚是欣喜。他说,直接告诉你他是谁就太无趣了,难得你能在那么多次追杀中活下来,日后也请继续努力。总有一天,你们会相见的。当然,到时候如果王爷也能来,就再好不过了。”
“这里是大周的天下,本王像是随便来个小喽啰就能请得动吗?”李晏不怒反笑。
“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然尊贵。但,”秋蝉勾唇一笑,“我家主子说了,燕公子都来了,王爷还会不来吗?两位的羁绊,可比你们想象中的深。”
“什么意思?”燕三白蹙眉。
“嘘——都说出来了,我家主子会觉得无趣的。”秋蝉笑着,给他们做了个揖,“话已带到,小女子这便告辞了。”
秋蝉转身,一把折扇却挡在了她的身前。
李晏扬声道:“你不会以为这么简单就可以走了?”
秋蝉回眸,嫣然一笑,杀机于眼波流转之间显露,“那要试了才知道。”
话音刚落,一点寒光乍现。唰的一声,李晏手中的折扇并拢,手腕一转,以扇骨拍去。
“叮——”寒光被逼退,两人分开,才露出原形——那原来是一根银色发簪。
李晏身上从不带兵器,他的折扇便是他的刃。秋蝉拿的是发簪,两人的武器都不能拉开距离来打,所以都是贴身近打,因着那武器的别致,倒透出几分雅意来。
秋蝉的武功很高,但再高,也高不过李晏。十多招过后,李晏的一只手还背在身后,那折扇或挑或拨,在他手上翻出了花,看似优雅实则杀机无穷。
只见那折扇在他掌心打了个转儿,扇柄朝外,李晏看似闲庭信步的往前一步,与秋蝉错身而过,可实则握着折扇的手往后一敲,扇柄敲在秋蝉肩上,瞬间卸了她大半的力。
秋蝉被击打的连连后退五步,伸手捂住肩膀,她能想象,那里现在肯定已经一片淤血,疼痛蔓延开来,整只手臂仿佛都快失去知觉。
微微喘了口气,秋蝉勉力笑道:“王爷可真不懂得怜香惜玉,打得我好疼啊。”
李晏微笑,“你若能长成燕兄那样,或许我还能怜惜一点。”
话音刚落,李晏又欺身上前,手中折扇大开,纸质的竟是带出几许劲风。秋蝉却避也不避,似乎已经放弃抵抗。
然而一直在旁边谨慎观战的燕三白不会这样想,忽然,一个黑点破空而来,燕三白顿时想到那天的神侯弩和飞翎,于是雁翎刀出,一下将那个黑点劈成两半。
然而刚刚劈中的瞬间,燕三白便暗道一声:不好!
“砰——!”大量烟雾散开,燕三白宽袖一甩连忙捂住口鼻,李晏那边的打斗声也骤然停止,浓烟之下,谁也看不清谁。
燕三白和李晏连忙退出那烟雾范围,待浓烟散开,秋蝉却已经不见了。
但两人却并不着急,或者说,刚才两人根本就未尽全力,有意放水。
燕三白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竹筒,打开塞子微微摇晃,一只长着金色翅膀的约莫拇指大小的蝴蝶样式的昆虫便摇摇晃晃的飞了出来。这便是金缕翅,一种神奇的苗疆蛊虫,先前燕三白在秋蝉身上放了一只子虫,而这一只,则是母虫。
“去。”燕三白挥手将它送出,它依旧摇摇晃晃的飞了一会儿,才忽然振翅而飞,朝着某个方向追去。
燕三白和李晏对视一眼,快速跟上。
金缕翅飞得并不快,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它有些肥,飞得不是那么利索,好几次李晏都怀疑它是不是马上就飞不动了。
他不禁看向燕三白——它能行吗?
燕三白摸摸鼻子——别看它这样,其实它很行的。
可他刚向李晏传达了一切无虞的信息,前面的金缕翅忽然就在空中姿势*的拐了个弯儿,直直的扑到了某个院落里的一株金灿灿的花上,不动了。
李晏蹲在院墙上,转头再度看向燕三白,“它在干嘛?”
燕三白也是觉得臊得慌,“咳,它在吃饭。”说着,他拿出一个银色的小叶片放在嘴边吹了吹,无声的音律借着空气传播,那只金缕翅不情愿的扇了扇翅膀,终于又飞了起来。
“胖胖,快去。”燕三白在后面催促着,那只金缕翅便在他头顶飞了一圈儿,又摇摇晃晃的往前飞了。
燕三白不由松了口气,回过头解释道:“它就是比较懒。”
李晏一针见血,“这叫好吃懒做。”
胖胖在前面飞,胖胖的主人在后面心塞的追,不多一会儿,胖胖忽然停在一处院子里,一直打转儿,就是不走了。燕三白还以为它又出了幺蛾子,走近一看却发觉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胖胖盘旋的地方在一口井的上空,燕三白过去一看,井是枯的。伸手往下一探,有风在流动,这证明井下有另外的通道口。
燕三白略作思量,便对胖胖招招手,胖胖会意,过来停在他的发间,像女子的装饰一般。李晏不由多看了一眼,就见燕三白二话不说干脆利落的就往井里一跳。
白色衣衫猎猎,下坠的速度太快,胖胖被吹得差点飘出去,急急抓住了燕三白的一缕头发,才像放风筝似的给带了下去。
李晏随后跟下,跳下去之后才发觉井很深,大约五六个呼吸才完全落地,脚下不是淤泥,而是坚硬的石板,空气也不如想象中的浑浊。
燕三白身上的小东西很齐全,随手拿出一个火折子点亮。李晏有个精通机关术的长随,他本身对这个也颇有了解,就着那火光在井壁上敲打了一阵,便很快找到机关所在,打开了左侧井壁上的石门。
两人走进去,就发现这是一个地下通道,通道很长,火折子的光不足以照亮。他们都是艺高人胆大的,当然不会畏惧黑暗,很快便沿着这通道追下去。然而走得越远,李晏的脸色便越是沉重起来。
如果他估摸的没错,那这条通道会直接通到城外。这里是他李晏的洛阳城,是大周的洛阳城,可有一伙来历不明的人居然掌握了一条可以从城外直通城内的密道,其严重程度可想而知。
通道很长,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李晏和燕三白从位于城外不远处的树林里冒出头来。李晏的猜测并没有错,这条密道从城外直通城内,如果不是燕三白的金缕翅,绝对会是个大隐患。
金缕翅再次振翅前飞,燕三白和李晏跟着跑出树林,一只苍鹰便从他们头顶飞过。它看到李晏,又转头往城墙处飞。
距离树林不远处是一个渡口,秋蝉就在这里与人碰头,感觉上空有什么东西飞过,她警惕的扫了一眼,对面前的人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快些离开。”
对面之人却似乎不大情愿,目光打量过四周足以漫过小腿的野草,忽的一笑,“晚了,来者是客,且让贫僧手中的棍来会他们一会!”
说时迟那时快,野草中刀光如蛇,闪电般朝他袭来。他咧嘴大笑,手里的长棍迎风劈去,刀与棍相遇,野草齐齐断裂。
“棍僧释迦。”燕三白一眼便认出了此人,他还以为秋蝉能引出什么人,却没料到竟是这个被下了江湖追杀令的少林弃徒!
“燕三白!吃我一棍!”释迦双眼里全是战意,打起架来完全是不要命的节奏。刀棍交击之声宛如密林暴雨,两人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解。
而另一边,秋蝉再度被李晏给拦截住。但她这次可就不那么从容了,李晏给她造成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她本来就打不过了,更遑论现在。释迦那个混蛋,就只顾自己尽兴,也不知道燕三白和李晏究竟怎么找过来的。
秋蝉暗骂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冷厉,还未等李晏到得身前,素手一扬,十几个黑衣人顿时从她身后窜出,齐齐朝李晏杀去。
杀机顿时笼罩了渡口前的这篇野草地,草叶颤栗着,被刀光剑影杀得左右摇摆。
李晏眸光一冷,折扇往腰间一插,双掌探出直接捏住迎面两个黑衣人的咽喉,猛地往中间一撞,“砰——”两人顿时被撞了个七荤八素,紧接着肚子上又被踹了一脚,倒射而出。
李晏电光火石之间夺下两人手里的剑,反手就朝身后刺去,动作干净利落,待转头,又是两人软倒在他的剑下。
秋蝉心里终于生出一丝惧意,这是杀人的剑。她在洛阳待了两三年,见了李晏不知道多少次,可从来也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景。
她顾不得许多,直接转身上船,朝释迦喊道:“释迦,不要恋战,撤了!”
释迦回头看了她一眼,却立刻被燕三白抓住破绽,一刀将他手中的长棍劈成两半——从棍子的那一段劈下,直如开山,而那刀势没有半分衰减,就朝着释迦的虎口而去。释迦连忙撒手弃棍,脚步虚点连连后退。
燕三白趁胜追击,然而这时,三四个黑衣人视死如归一般的冲了出来,挡在了释迦前面。
“释迦!回来!”秋蝉在船上断喝,释迦意犹未尽的看了燕三白一眼,终是禁不住秋蝉再三呼喝,转身跃上了船。
释迦一上船,船竟也不顾还留下岸上的那些黑衣人,立刻开走。
燕三白和李晏大开大合,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这些人,可也已经晚了。船已走远,而渡口没有其他的船可以追上。
恰在这时,零丁收到苍鹰的传信,带兵赶到。他只看了一眼便判断出了此间的形势,于是立刻把背上的弓和弓箭取下,往李晏抛去。
“王爷,接着!”
李晏扔下剑,一手接弓,一手接箭,右脚在地上划小半个圆,搭箭,挽弓,整个动作有如行云流水。
他的表情沉静下来,细长的丹凤眼认真的盯着前方的船,而后在某个时刻,双眼微亮——放箭!
精铁长箭划过半空,如陨星一般朝着船电射而去。
秋蝉的瞳孔猛地一缩,“小心!”
彼时释迦正靠在船舷包扎手上的伤,他虽及时撒了手,但虎口仍然震得开裂了。听到秋蝉的叫喊,他想也不想连忙往前扑,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那一箭直接洞穿了他的小臂然后深深的扎入后面的木头柱子上,发出嗡嗡的颤栗声。
秋蝉急忙奔过来帮他检查伤势,摸到释迦的手心,全是冷汗。然而他眼里的战意却更显疯狂,嗜血的颜色攀附着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