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真的要大乱了!
“那还有第三件呢?”静了静心,青宁问道。
“那就是,瑶池的辅佐者,‘女相’碧玄大人,也要成婚了,对方,是龙族敖氏的贵介子弟。”西王母拂动着指尖的蔻丹,一派雍容典雅。
青宁蓦然发现,身边的那人,手劲蓦然一紧。
宸帝猛然站起身:“够了!你们在打什么主意我不管,可是别把小宁扯进来!”
第五章
“千万……别把念头打到小宁身上!”宸帝眯起眼,触摸着手边洞壁。
千年寒玉,夺天地造化而成的崖洞,无坚不摧的灵性之物,却在这轻轻一触间,如败絮般崩落,化为粉末。
崖洞失去一边的支持,轰隆隆震个不停,还有小碎石簌簌掉下,在座诸人却毫不在意,仍是含笑端坐。
这一手,是威胁,也是表明态度──他,容不得任何人把青宁牵扯进,那不可知的危险旋涡中。
一直默默无语的道冠纬衣男子,抬头,双眼光芒闪烁──
如钻的火光,闪电的惊心动魄,那是渴望战斗的眼神!
宸帝晦暗幽邃的眼,古井无波的对上。
银亮光芒一闪,炫如慧星划空,玉扇飘飞,只见一阵光芒交缠,叮当轻响后,宸帝仍是气定神闲的坐着,那人的眼中却光芒更盛。
“真君,你没有取胜。”青宁静静看着,下了结语。
他暂时压下了心头的疑惑,却也隐隐明白了其中。
宴无好宴啊……
“可我也没落败啊!真是难得的对手呵!”不凭借法力,棋逢对手的武道较量,让这位真君振奋不已。
“你们,似乎有什么宏图大志吧?可惜,我没什么兴趣掺和,告辞了。“青宁直截了当的结束这莫名其妙的会见,起身欲走。
西王母和蔼微笑着,看向宸帝:“陛下,或许我该称您为少主,你的意思呢?”
宸帝挑眉,冷笑:“你们是要推翻金阙宫的共主地位,是吧?这样的联姻结盟,也算是声势浩大了。不过呢,对于我们魔族而言,还是金阙玉帝那样的愚弱之主,更好打交道一些。所以,您和我谈这些,不觉得是与虎谋皮么?”
真君大笑,他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出头的俊美青年,温文,然而风流不羁。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中却闪着莹莹的奇异光华:“我和瑶姬殿下,马上就要大婚了,碧玄夫人的未来夫君,那位敖家公子,也马上就会赶来,你们实在应该多留会儿,共襄盛举。”
青宁敏锐的发现,真君的眼中,闪着不明原因的诡异笑意。
宸帝的身体僵硬,冷森的杀气,如海洋般澎湃涌动,狂烈压迫着所有人的心绪。
深深呼吸了几下,宸帝危险地笑:“你们该不会以为,这样就可以胁迫我了吗?”
“当然不是!”西王母愉悦的笑了,仪态端庄的揭起茶盅:“只不过,我们的消息,总要比别人多一些。青宁殿下,您身上的‘昊天太极’。如果被金阙宫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她嫣然的目光流转,依稀可见当年的倾国丽色,转而面向宸帝:“忘了告诉您,那位敖家子弟,在成年礼后得到的封邑,就在您所在的‘间之世界’哦!”
和蔼的眼神,同样带着成竹在胸的狡黠和坚定。
“我们走!”一字一句的,由他的齿间蹦出,一拉青宁,两人联袂而出。
身后传来的,是西王母的亲切笑语:“真的不参加观礼吗?太可惜了……”
在云雾中穿梭,两人各怀心思,同样沉默着。
青宁终于打破了死寂:“他们到底在暗示什么?你,有什么瞒着我……”
宸帝无声叹道:终于来了。
流萤般的星火在四周闪过,千年,如这一日。
侧过头,看着身边那清冷如水,沾上怒意的至爱,心中,像被钝刀割着,一阵阵的疼。
为什么……这世间一切苦楚绝痛,都要让你经历呢?
着迷的凝视着,叹息着──
就这样,生机勃勃的微笑,发怒吧……所有的诡谲伤害,我替你一肩扛下……
宸帝很快恢复了笑容:“还是……瞒不过你呢!好吧,我就说实话了,我准备攻打黑云大陆,是从海路,所以他们才有样的威胁言语!”
什么?!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青宁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一拉揪住他的胸襟──
“你疯了?!战乱已经持续了这么久,民生凋敝,满目创痍,天下民力元气大伤,已经接近干涸,你居然还如此穷兵黩武?!”
“你早该知道,我们魔族的计划,就是拥有这‘间之世界’,从而在四方势力中占有绝对优势。我这么做,有何不妥呢?”宸帝仍是悠哉的语气。
青宁气极反笑:“好好,原来竟是我少见多怪了,,没能理解你的宏图大业!可是你这样妄为,把百姓置于何地呢?”他说着话,身体微微颤抖。
宸帝无言,两人默默的原路返回,带来一片阴霾。
第六章
瑶池之行,给整个皇城上下增添了阵阵阴霾。
宸帝倒是不再偷懒怠工,开始专心致志的处理政务,可是那森寒的脸色总是让人激伶伶打冷战。
八成又和青宁公子闹上了……熟知内情的亲信部下如此推测道。
青宁这阵子是前所未有的空闲,他把一堆奏折差人送到御书房,就这么着甩手不干了。
每天他清早起来,照旧在梅林中打坐吐纳,修复那严重受损的真元。然后看看书,弹弹琴,赏赏花,喝喝酒,日子过得很潇洒润泽。
很潇洒吗……青宁从默思中醒来,站起身来,信手折下一枝柔嫩绿干,轻叹一声,秀丽凛然的面容上,浮上淡淡的落寞。
心里……空荡荡的,好不容易修复了元神,恢复了运转自如的神祗之力,值得浮一大白的喜事当头,他的心里,却仍是空落落的,好象什么东西,遗失在外,再也找不回来。
烈日当头,梅林无梅。
有的,只是这鲜翠欲滴的簇簇新绿,一眼望去,无穷无尽的生机勃勃。
小径深处,却没有那人的身影。
总是喜欢冷不丁出现在身后,神出鬼没的吓人一跳,偏偏自己刚从入定中醒来,什么也感知不到。
总是我吃亏啊……青宁微微笑了起来,唇边稍稍弯起。
自从那日,两人意见相左,不欢而散以后,这十余日,竟是离多聚少。
眯起清冷黑眸,青宁看向那重重宫阙尽头──
真炎……你为何不懂,怀柔生息才是目前首要啊……
真炎,是宸帝的名字,真炎.郢,几乎无人喊起的名。
被岁月尘封的名字……自从他的父皇母后逝去后,就再也无人敢直呼的本名。
连我自己都快忘却了呢……在柔软的床褥之间,两人亲密的依偎着;那人在青宁耳边如此呢喃:“叫我的名字……真炎……”
他的名,默念在心中,就像,牢牢握着什么,秘密的,温暖的。
可是再绵密的温暖,也需要时时呵护着,而那人,不现于眼前,已经十日有余。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
青宁叹息着,突然发现自己很需要一坛酒。
一坛好酒。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把栏杆拍遍,无人意会。
这世上,谁能解我烦忧呢……
宸帝放下笔,接过冰镇梅子汤,细细啜饮着,看似漫不经心,却是一开口就提起了那人:
“他那边有没送去?”
善于察言观色的近侍,当然心知肚明,那个“他”是何许人。
微微躬身道:“梅子汤已经送去了,不过……”他面有难色的继续禀报:“据侍女们回报,青宁公子他喝了三大坛“玉露”,已然大醉歇下。”
冰冷无情的眼,在提及那人时,平添了几分柔和,以及,浅浅的笑意。
浅笑化为无奈……他居然喝了这么多,是为了我吗……
神仙善饮,蟠桃宴上的常客,都可算是千杯不醉。可惟独,青宁,是其中异类。
一袭玄衣,遗世而独立。
滴酒不沾的他,清冷无波的他,是为了什么,染上愁绪?
轻拂袍袖,长叹而起:“罢了……”
摒退跟来的随从,狡猾的琉璃魅眼,增添了些须担忧,不迟疑的朝着干宇宫而去。
近侍们相视而笑,暗自欣慰道:终于可以不再战战兢兢了!
玉兔高悬,静看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众生情态。
宸帝踌躇着,终究还是跨进的自己的寝殿。
没有对那人心生嫌隙,只是,很多事,无法平心静气。
让他冷静一下也好……如此揣度着,却忘记了,那人,也会寂寞……
轻手轻脚的摸了进去,顺便解除了四周的防卫结界,却见宽广大床上,那人胡乱卷着被褥,好一幅海棠春睡的美景。
呆呆看着那裸露在外的雪白脚踝,以及晶莹滑腻的雪背,宸帝的心跳,莫名的加快。
像个青涩小子似的……自嘲着,手指却不听使唤的,摸上了他弹指可破的细致脸蛋。
轻轻摩挲着,感受着指尖的微妙电流,缓缓俯身,埋首于那泼墨青丝中。
温软馨香……小宁的芬芳……
陶醉的深深呼吸,然后,毅然返身,转眼,已是踪迹渺然。
月夜下,石桌边,有人在等待着,翼钧一身便服,手握酒觞:“您实在不敢以身为饵……”
宸帝冷笑着,接过桌上的另一杯,薄唇勾起优美弧度,优雅,然而嗜血:“他们……不该把念头动到小宁身上……”
微一使力,玉杯化为碎片,染上了层层黑光。
翼钧苦涩一笑,轻声吟道:“相思成愁……”
宸帝拋下碎片,眉宇间一阵黯然,也缓缓击节而歌。
如此月夜良宵,奇异的,这两人,都怀着一身心事,长歌呼醉。
第七章
西琉历776年九月,朝廷连连充足军备,打造船舰铳弩,稍有见识的人,都暗暗忧心揣测──是否,要再起兵戈呢?
最直接的证据,来自“蓝之海魔”的女统帅连素衣。这位蛇蝎美人,破天荒的没有去她那家天下闻名的避暑山庄消夏,而是留在了东海,劲道十足的操练那些可怜的士兵们。
避暑山庄的飞禽走兽们有福了,“蓝之海魔”的战士们却惨遭荼毒。
兵器的铸造声,坊外几十里都清晰可闻,皇帝的南巡也停止了……
种种迹象,都显示了战争的临近,山雨欲来的压抑,笼罩在斗升小民的头上。
一将功成万古枯。因为战乱而民生凋敝的流花大陆,还未完全恢复活力。这一次,又有多少个父亲和儿子,将成为疆场幽魂?
没有人赞成在这个时候远征黑云大陆;御史言官们的劝谏奏章,雪片似的飞向九重帝阙,但宸帝,仍然一意孤行。
青宁还是老样子,不问不闻的乐得清闲,这种日子又过了数日,一位不速之客到了。
灵活兴味的眼,打量着周围华贵清雅的摆设,转轮王霖易懒洋洋的,喝起了人间极品的“玉露”。
仰首豪饮下一坛,才意尤未尽的叹息道:“名不虚传,比瑶池的琼浆多了份醇厚浓烈,好酒!”
青宁露出淡淡笑意:“你该不会是专程来我这喝酒的吧?”
同为地府十君的轻佻男子,转轮王霖易闻言露出一张苦瓜脸:“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