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打瞌睡的丫头小鱼倒是个警醒的,大概平时偷懒时练出来的,只是一点儿风吹草动她便惊醒了。抬头四顾,小鱼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很快发现了声源。
贺兰然的状态不太好,她的伤原本算不得特别重,但奈何被楚问发现得太晚了,有些失血过多。这几天里大夫给她开了不少补气血的汤药,楚问也都让人熬了给她喝了,可是这身体还是虚弱得紧,硬是让她从一个人人敬畏的大将军,变成了一个虚弱无力的娇小姐。
此刻小鱼眼里的贺兰然便是如此的,所以她连忙起身冲过去扶住了贺兰然。当然,她还是没有把人扶起来,而是扶回床上重新躺好了,顺带附送碎碎念:“姑娘诶,你这身体还虚着呢,要好好躺着休养才是,这么急着起来干嘛啊?”
从记事起就没受过这种待遇。贺兰然在战场上受过比这还重的伤,但从来都是醒过来就算好,该做的事一样都不能少。她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这样被人当做瓷娃娃一般的对待她还真有点儿受不了。
挣扎着从新坐起,贺兰然带着些无奈的虚弱笑笑:“我这都躺了好几天了,浑身的骨头肌肉都僵硬了,实在难受得紧。况且我的伤也不是很重,哪里需要一直卧床休养啊。”
小鱼却是个叫真的,眼睛一瞪,就是不肯放她起身:“好了,姑娘,你有什么事就吩咐我做好了。如果你再乱动扯到了伤口,我家公子怪罪下来,倒霉的可是我这个小丫鬟啊。”
听她提起楚问,贺兰然的眸子闪了闪,也不再坚持起身了,只是笑道:“那好,我听你家公子叫你小鱼姑娘是吧?能麻烦你帮我倒杯水吗?”
“喝水啊?小事儿而已,我马上去,你别乱动了。还有,姑娘你叫我小鱼就好。”一边说着,小鱼已经去桌上倒了杯茶过来,然后小心的喂给贺兰然喝了。
被人照顾得有些别扭,不过终于还是喝了水缓解了嘴里的干渴。贺兰然抬头笑道:“多谢小鱼了。”说完顿了顿,又笑道:“对了,昨日匆忙,我也没来得及和你家公子道谢,不知你家公子今日可在?”
随手把茶杯放到一边,小鱼一点儿也没怀疑贺兰然的话,很自然的接道:“哦,我家公子今日回城了,不在这里。如果姑娘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给我说,我让人去城里送信。”
回城?莫非这里不是江州城?!贺兰然眸子微微一动,不动声色的继续笑道:“这样啊,我也没什么急事,不过是想多谢你家公子的救命之恩罢了,也不好劳你家公子专程回来。不如还是等哪天她回来了,我再当面道谢吧。”说完似乎犹豫了一下,又加了句:“对了,小鱼,你刚才说到回城,这里不是江州吗?”
关于贺兰然的身份,楚问显然是小心封锁过了,丫头小鱼并不知道眼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当日可是穿着一身盔甲被救回来的。
听了贺兰然的话,小鱼老实道:“这里是江州啊。不过这里是楚家在江州城西郊的庄子,并不在城里而已。平时公子她们都很少过来的,那天公子去打猎救下姑娘,大概是这边比较近吧,公子才带了姑娘你过来。”说完后还极其八卦的问了句:“对了,姑娘,你怎么会在这荒郊野外的受了伤啊?”
她的身份肯定是瞒不过这家主子了,但也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所以贺兰然笑笑:“没什么稀奇的,我在城外不小心遇到山贼了,所以受了伤,好在遇到你家公子相救才捡回一条命。对了,昨日匆忙,我还没问过你家公子名讳呢,小鱼能告诉我吗?”
显然,在现今这混乱的世道里遇个山贼什么的,那是再正常不过了,小鱼一点儿也没有怀疑。听贺兰然这么一说,她便将此事轻轻放过了,只笑眯了眼道:“哦,我家公子啊……她叫楚问,是江州首富楚家的独子。”
贺兰然点点头,正准备在找话题问更多的消息,结果还没等她开口呢,小鱼便已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家公子今年不过弱冠,长得英俊潇洒不说,楚家八成的生意都是她在打理了,而且还打理得蒸蒸日上,可了不起呢。外面那些说她是江州第一纨绔子弟的家伙,其实都是嫉妒我家公子,这才到处说她坏话的。”
“……”姑娘,你这是在露你家公子的底吗?
虽然只是匆匆见过一面,但初次见面,对方就仗着对她的救命之恩没脸没皮的调戏她的样子,实在无法让贺兰然对她产生什么好感。在贺兰然心中,楚问即使不能用纨绔子弟来形容,但人品也绝对是有问题的。
贺兰然在心里暗自腹诽了一下,小鱼却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说着她家公子如何的了不起。当然,那些话听在贺兰然的耳朵里,也就纯粹是一个小丫头对自家还算英俊的年轻公子的美好憧憬罢了。可信度不高不说,更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正当此时,楚问抬步踏入了房间。一开口就能气得人半死:“哟,未来娘子,这么快就开始打听为夫的消息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修……
☆、喝药
“哟,未来娘子,这么快就开始打听为夫的消息了啊?”楚问信步走入房间,无视了旁边小鱼那带着几分花痴的脸,笑眯眯的道:“其实这些事情未来娘子不用向其他人打听的,如果你问,为夫可是很乐意告诉你的。”
这人真是越发的不要脸了,话还没说上两句呢,这“娘子”“娘子”的,倒是不离口了。
贺兰然黑着脸,却是懒得搭理她了。不过眼角余光却正好瞥见了小鱼那写满花痴的脸,心里顿时忍不住吐槽:小鱼姑娘,你那是什么眼光啊?就这样一个开口闭口调戏人的登徒浪子,你也当宝!还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啊,这家人一个比一个奇葩。
大概是成天躺在病床上没事做闲得,平日在军营中严肃无比的贺兰将军最近在心中暗自吐槽的频率大幅度增加。
楚问也不管贺兰然黑着的脸,随口将花痴小鱼打发了出去,然后继续笑眯眯的走了过去:“未来娘子,你该喝药了。”说着将手里端着的托盘往贺兰然眼前凑了凑。
黑乎乎的汤药,即使不喝,光闻着那股苦涩的药味儿就很倒胃口了。楚问就嫌苦,很不喜欢喝药,她今天专门给贺兰然送药过来也没安什么好心,就是想看看这个传奇女将军,会不会像普通女孩一样害怕喝药。
不过可惜,贺兰然就是贺兰然,即使因为伤病状态不佳而显得弱气了许多,但也不会是那些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大家小姐能比的。
贺兰然看也没有看楚问一眼,直接从托盘上端了碗,然后一仰头,把那看着就够苦够难喝的汤药给喝了个干干净净,期间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楚问看得愣了片刻,直到贺兰然力道微重的把空空的药碗放回托盘上,那碗底磕碰到托盘的轻微声响才让她回过神来。
顺手将托盘往旁边一放,楚问一脸大惊小怪的抱怨着:“哎呀,这药这么难喝,你怎么还喝得这么快啊?!”
贺兰然挑眉,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楚问突然从袖子里掏了个小纸包出来。正好奇间,就见楚问从纸包里取出块黑亮的东西,然后直接就冲着她来了。
唇齿间被突然塞进了个什么东西,贺兰然本能的想要吐出来,舌尖触及却是一片甜软。贺兰然微愣,抬头却见楚问又从那纸包里掏出块东西,然后顺手丢到了自己的嘴里,轻嚼两下,便享受般的笑眯了眼。
“荷香斋的蜜饯可是江州城里最有名的了,我排了小半个时辰的队才买上的。怎么样,甜吧?”楚问一脸的得意洋洋,再次取出块蜜饯丢进嘴里。
的确,这蜜饯很好吃,甜而不腻,比她以前在边关吃到过的蜜饯都要好。最重要的是,她刚才喝完药那满嘴的苦味儿,这会儿也被这蜜饯的甜味儿给完全盖住了。
这人,是因为怕她喝药太苦,所以专程去帮她买的蜜饯吗?贺兰然心头微动。她生在武将之家,长在军营之内,接触的尽是些大大咧咧的军人,倒是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细心的对待过呢。
或许是看出了贺兰然的心思,楚问翻着白眼道:“喂喂喂,你别太感动啊,这是本公子嘴馋了,才去买来吃的,你只是沾光吃一颗而已。”说完又换了副面孔,笑眯眯的加了句:“当然啦,如果未来娘子能让我把未来两个字去了,那要本公子天天去给你买蜜饯都行。”
好吧,只要楚问一开口,什么气氛都得被折腾没了。贺兰然重新黑了脸,真心懒得和她废话了,免得自己一不小心郁闷死。
“好啦好啦,别那么小气了。呐,再给你一颗。”楚问就像是看不懂别人脸色一般,依然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再像上次一样,粗鲁的用塞的,而是举着那枚亮晶晶的蜜饯递到了贺兰然的嘴前,笑眯眯的等着贺兰然吃。
贺兰然盯着面前的蜜饯,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像是为了一颗蜜饯而生气的样子吗?这楚问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尽拿她当孩子哄。
楚问有的时候很执着,所以最后的最后,那枚被举了很久的蜜饯还是被贺兰然笑纳了。
目的达成,心满意足的楚问收回手后,继续享受她美味的蜜饯。嘴里仿佛不经意般的道:“喂,将军大人,你的将军令在枕头底下呢,你一会儿记得收好啊。”
贺兰然一愣,目光不自觉的往枕头下瞟了一眼,接着又把目光重新放回了楚问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似乎想看出些什么来。
荷香斋的东西向来味美量少,那小小的一包蜜饯还真不经吃。除了给贺兰然的那两枚之外,其他的在这片刻间便被楚问给吃了个干干净净。看他吃东西那速度,倒真像她所说的,嘴馋了急着要解馋似地。
吃完蜜饯,随手将纸包放在了旁边的托盘上,方便一会儿一起拿出去。楚问从怀里掏出块干净的手绢仔细擦了擦黏糊糊的手指,然后抬头,露齿一笑:“怎么了?将军大人终于现在发现本公子英俊潇洒,器宇轩昂,打算考虑嫁给我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贺兰然满脸严肃的问。如果说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把对方当成了个见色心起的登徒浪子,那今天的相处却让她觉得对方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没有理会贺兰然的严肃,楚问的语气依然不正经:“哎呀,我还当你不问呢。早说了嘛,有关于本公子的问题你直接问我就是了,本公子可是很乐意为你解答的啊。呐,你听好了,本公子姓楚名问,今年二十有一,尚未娶亲,家住江州城永昌街光合坊楚府,家里尚有老父一位,本公子是家中独子,可以继承家业。本人基本没什么不良嗜好,吃喝嫖赌抽,本公子除了吃喝其他不沾,坑蒙拐骗偷,轮不到本公子去做。另外,本公子喜欢的姑娘是贤妻良母型的,不过如果有什么意外状况,本公子也是可以放宽条件的……”
“……”越说越不靠谱,怎么听着像是在相亲啊?!贺兰然满头黑线。
作者有话要说: 收到霸王票,好意外,谢谢a cter的霸王票
☆、传闻
从某个方面来说,其实楚问是个很信守承诺的人。比如说她答应了贺兰然,只要有关她的事情,对方问了她就会回答。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就连自己五岁了还尿过床,六岁上树掏鸟窝结果摔断了胳膊,七岁时趁着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