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男的真是倒霉催的,一点责任心也没有……”
严希没再说话。
记得之前自己所里的律师接过一个案子,就是个普通的杀人案,严希有印象也是因为那个杀人犯的妻子,这女人第一次去法院参加庭审就被受害人的家属追着打,结果还是一次次的去看她站在被告席上的男人,直到最后一次打的满鼻子淌血,严希当时十分不能理解,只觉得这社会上脑子有病的人可真多。
同样的人还有林科的媳妇,一个被丈夫劈腿,离婚的女人,在他蹲了大牢后还定期探望他,顺便在某个秋夜砸了坑他的那个黑心律师的车,又哭又嚎的。
现在想想,不过是普通人的执子之手,共堕阿鼻。
看守所中间隔着一层栅栏,污渍斑斑,漆黑肮脏。
严希坐在栅栏的一侧,脸上一道道的暗影。
“没酸啊……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干,没必要又不值,你看我要是对你好也行,可我之前跟你在一起也总骗你,起初接近你就是有意,从来没想过要跟你去青海,跟你说等你私奔都是骗你的。”
石久撇撇嘴:“少来了,啥故意接近啊,你个逼绝对是不经意被我吸引的,你忘了,你之前不是用过蒋云清的一个防尘塞么,那是我送给蒋云清的,他不喜欢你喜欢,你看咱俩根本就是命里注定。”
严希很诚实:“我早知道是你送的,戴上也是给你看的。”
石久低头掏烟,不小心掉了一根在地上。
“拉倒吧!谁信啊!你明明就是真喜欢那个东西……你都放你手机上了……”
“……是骗你的,蒋云清告诉我的,石久你想想,打石炎结婚时我就看出来你跟市长有关系,你觉得我能真心对你么?”
石久把烟捡起来,想了想还是扔掉,又重新掏出一根,独自点上。
“得了吧!你要是故意骗我的我你会把移民资料都撕了?”
“……石久……我刚才跟你说的都是事实。”
“你绝对是撒谎……你要故意骗我你能上赶着留我?你要故意骗我你会守着市长的儿子到进来了也没有用?”
石久手上的烟燃着,却是一直没有抽。
“反正你没骗我……这里面肯定有真的……”
说完又挺高兴:“严律师,我上赶着这么长时间,这回终于有真追上你的感觉了……可真是功夫不停息,律师磨成妻啊……哎,咋有点得意呢。”
89
……
还没出正月市长就从北京回来了。
一方面是因为要上班;另一方面也是觉得局势稳定了下来;再在北京赖着也没必要。
这不过了年上班每个人都是一脸喜色;唯独市长面色阴沉;忙活了一上午班,给下面各单位机构下了召开收心会的决定;中午快下班的时候给王广琦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下了班去市长家一趟。
王广琦高高兴兴的上门拜年;还给市长带了礼物,就是个珐琅彩瓷儿,见了市长照例跟市长说是假的;就是看着好看给市长拿来玩玩,但实际上这玩意到底是真是假,俩人心里都有数。
市长没说话;先去洗手间洗了洗手,等保姆走了之后,便拿着王广琦送来的东西就往他脸上一摔。
王广琦顾不得挨砸,慌忙伸手去接,可那几十万的物件还是砰地一声摔在地板上砸出个大裂缝。
市长大发雷霆。
王广琦这回算是真把事情砸到家了,严希那点东西虽然不会搞死自己,但却是个不小的导火索,幸好现在上头没查,要是真动手,这笔账只能记到王广琦办事不力。
王广琦站在客厅里给训的一脸茄皮色儿。
四十多岁的人了,在外头也是跟大爷一样被人捧着,市长三番两次的这样,这厮心里也相当有想法,本来这次来还想跟市长说一下严希那个案子事,看市长这样直接连提也没提,扭头就走了。
保姆走的时候没关电视,眼下停在京剧频道,正唱一出《击鼓骂曹》。
市长懒得收拾地上的古董,气的连中午饭也没吃,就坐在沙发上反思了半天自己身上可能有的问题。
想着想着就把平时身上带的公文包拿了过来,市长岁数大了,记性差,便拿了一个记事本专门记重要的事,虽然隐晦,可这玩意要被收上去,搞不好也是个事。
这本子市长用的年头十分久,八几年就开始用,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个年头。
市长翻了翻里面的东西,最后停在第一页。
看了好半天市长才想起来那究竟是个什么事,现在看看这里面的人姓,除了田二,其余的都在牢里蹲着。
市长不自觉拿了里面附带的笔,把‘田’字勾了勾,因为中间的竖冒了头,乍一看还有点像是‘申’。
干这事的时候市长已经四十出头,不算年轻,却挺幼稚。
憋了好几天想出这么个办法来,回忆起来市长都倒吸一口凉气儿,毕竟这办法现在在市长看来实在太粗鄙了,当时能办倒席以北还没出别的乱子,多半是自己幸运。
那时候市委书记贪污被双规,后又揪出来涉嫌杀人,高官落马肯定会带下一队虾兵蟹将,市长眼瞅着这个机会,叫郗战强和田二分别去给席以北送礼,回头本长的林立实名举报,这样罪名就有了,涉黑,贪污,再让指使赵立在搜查书记家时动了点手脚,把席以北归成书记那一类,这样上面斩草除根,肯定就一勺烩了。
虽然田二没办,但事情进行的还是很顺利。
只是被判死刑市长还挺意外的,具体里面有什么道道儿市长也不清楚,后来宣判的时候,自己也着实也有点后悔。
市长翻了两下,盯着封皮上的刘晓庆胶人,早就旧的不像样。
这个本儿是自己送给席以北的,因为什么市长已经不记得了,就记得那时候俩人关系很好,每天晚上一起下夜班,在苞米地旁边,他推个自行车,是市面上非常难买到的凤凰牌,自己戴一块电子表,是市长爹从上海弄来的,那时在这个小地方这些玩意简直时髦的要命。
其实无论从出身还是学历,市长都非常想交下席以北这个朋友,觉得两人很像一路人。
事实上俩人性格也挺互补,席以北好强争胜,市长沉稳谨慎,单拿出来都十分像样。
而且最刚开始席以北对自己也很好,一起吃饭聊天,形影不离的。
谁知道后来时间长了就跟有病一样,整天拿话儿暗损自己,那时候市长忙着准备婚事,也没心思搭理他,并且自己本身就是又丑又矮,人家说的都是说实话。
等后来市长结了婚,俩人的关系就更差了,也不知道的哪一回忽然在办公室吵起来了,席以北随手把这个本扔给市长了。
这不市长也没丢,直接拿回去放自己办公室,顺手就用到了现在。
市长年轻时虽然心眼小,但也没有因为这点小事记恨他,俩人和好的时候是席以北结婚的宴席上,当时席以北没给市长发请柬,市长觉得俩人好几年的朋友,没必要搞这么僵,就带着份子钱去喝喜酒了。
席以北那天可真精神,一身小西服,头发理的板板整整的,领着漂亮的新娘子来给市长敬酒,一盅白酒一口闷到底,临了还摸摸市长的稀毛脑袋,搞的市长有点尴尬。
市长以为他俩就这么和解了,结果后来还是闹出一堆事,帮自己追季姑娘的是他,把这事告诉自己媳妇搞的自己差点离婚也是他,闹离婚的那次俩人的关系才彻底决裂,到石炎都初中了互相也没说过一句话,现在更是想说也说不着了。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市长还用蓝黑的钢笔水写了愿友谊地久天长。
市长合上笔记本,去厨房取了钢盆儿和伙计,撕下来,一页一页的点燃。
那上面隐晦的记载了市长的大半生,风光无限,转眼就成了焦黑浮烬。
市长又从家里收出来些别的文件资料烧掉,虽然现在上头没动静,但未雨绸缪还是比较妥当。收拾的空挡市长也想了一会石久的事。
看这臭小子现在一点事没有,匿名信的说法一准是胡扯淡,还有席以北的儿子在看守所估计呆了有俩月了,得找个时间处理一下。
虽然自己惹上这些麻烦都是拜其所赐,但市长现在已经没之前那么生气了。
觉得自己跟席以北较了那么多年的劲,到老还跟他儿子对着干,之前没那么大仇,现在也不至于,要不是那小子打石久的注意,市长也不会动杀心。
正寻思的时候市长家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电视里檀板鸣响,满戏台的花枪,一个武生正叉腰攒劲儿的唱‘我有心替爷把贼扫,手中缺少杀人的刀,有朝一日时运到,拔剑要斩海底蛟。’
市长看了一下这个陌生的外地号码,想了想还是接起来。
电话那头的人欲言又止的,告诉市长林孔杰等人已经被审查了,上面成立了专案组,没意外的话,应该明天就要来对市长进行党内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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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久跟着老刘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有栅栏印子。
老刘起初跟石久来的时候还很热络,又递烟又聊天的那叫一个殷勤,毕竟管理局的人在本市还是相当牛逼的,更何况是干部,结果这会儿出来,老刘跟在石久后头脸色蜡黄,半天没动静不说,看石久的眼神儿也格外阴郁。
石久擦了擦脸上的灰印子,转头嘿嘿的笑:“哎,刘律师,刚才严律师谈案子谈的忽然上不来气儿,要犯心脏病……我那是上去给他做人工呼吸去了……不是那什么……你可别多想了。”
老刘干笑了一声,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话来。
寻思严律师睁着眼呢啊,一点没有要晕倒的意思啊,再说自己这辈子也没见过站着脸对脸做人工呼吸的,有这姿势么……
而且这俩人也够能聊的,大冬天自己在外面抽了一整包的烟,嘴都要抽瓢愣了石久也不来叫自己,这不实在受不了就寻思回去,结果一开门,好家伙,可真够闹眼睛的。
石久上了自己的车:“哎,刘儿,你下次再来的时候还带上我啊。”
老刘脸有点僵,跟石久笑了笑:“那什么,石部长,总带人来也不行,这我还好个求人呢……”
石久没搭理他,开门上车。
车里冷的跟冰窖一样,石久把空调开到最大,缩着膀子回味律师嘴唇的味道。
唉……真美啊……就是那老刘招人烦,进来也不打个招呼,整的自己刚碰了个唇尖儿就得松开。
石久正要发动汽车手机就响了。
打电话的是焦林,跟石久要律师案子的情况,所属法院还有关哪个看守所啥的,他也不太懂,就是大概的问一下情况。
石久都听蒙了,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想这大佛自己烧了一个星期的香他都跟死了似的,咋还忽然开始显灵了呢。
还没等石久问焦林就又开口了,告诉石久这事不要声张,他要也没别的意思,也管不着这事,而且严希要是真犯罪的话,人民和政府也绝对不会姑息啥啥的。
到后来这老爷子也没说别的,石久也就没问,总之他跟自己要什么自己告诉他什么,毕竟老爷子能这么直接已经很不容易了,这年头领导说话都恨不得一个字儿掰俩,签个字横签跟竖签都俩含义,像焦老这样天真直率的领导都要绝种了,真希望这样的人多活两年啊。
挂了电话,石久长舒口气。
觉得自己得赶紧回去把律师家收拾收拾了,这些日子他不在,自己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