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宇,你清醒一点,我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的,不要再为了我做傻事。」
「凭什麽我就要相信你的鬼话!」我恶狠狠地瞪视程克昀,不眨眼也不再说话。程克昀眉头微微勾动,晶莹的眼眸带著水气,牙齿轻咬著自己的薄唇又故作坚强地放开,明显是脆弱得快要决堤。
我双手扣住他的手掌,他没有闪躲,肩头却心虚地颤抖。我们僵持了好一会儿,时间宛如静止,他的泪一直在眼眶兜转,浅浅的吸鼻子声证明了极力忍住哭泣。
虚假的爱情值得他哭吗?嘴里说著抱歉心里却感到不舍,到底他的心还要挣扎多久?
「昀,你不说实话我要怎麽帮你?不管你做了什麽,我都可以原谅你,只要你坦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为什麽要抛弃我?」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抽出被我扣压的手,继续用冷漠武装自己。
我知道他动摇了,我的心竟卑微地欢呼著。
窗外稀薄的阳光悄悄映照在他脸上,苍白的肌肤泛起微红,异样美丽的神采让人好想亲上一口。然而,当我的唇靠上他的,嗅著他那淡淡的薄荷发香,换来的回应却是猛然回避。
我感受到周遭几个人的好奇与讪笑,程克昀拉住我的手起身结帐,然後一路弯进咖啡店後门的防火窄巷。
他的脸有些莫名的哀伤,还有故作坚强的虚伪;他不发一语,就只是意味深长地看著我,似乎在等我说话。
我还能说什麽?他都一再否认到底了。
微弱的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苦笑著,偏过头压抑著自己的声音。
「王浩宇,我们以後不会再见了,你不要再来找我,也不要去医院找世帆哥,他说不想看见你,再见面可能就要告你。」
「如果我一定要见他呢?」
「有必要吗?你都已经打过他了。」
「程克昀,你以为你的演技真的很好吗?你口口声声说不爱我,但是你却担心林世帆告我,而且你现在根本舍不得我离开,为什麽还要说谎?林世帆到底拿什麽威胁你,你非得和我分手不可?今天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将程克昀拉进怀里根本轻而易举,他的身体似乎软得没有力气。我凝视著他苍白而沮丧的脸,轻抚著他的毫无防备的肩膀,只要再逼进一点,他就会投降了吧!
我吻了他的额头,只是轻轻一点,他竟然发了疯似地推开我,力气大到让我後退了好几步,险些跌倒在地。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脸色难看极了,先是害怕,突然就转变成彻底的愤怒。
「王浩宇,你听不懂人话吗?我不爱你,不爱你,到死都不会爱你,你还缠著我干嘛?」
「我缠著你?明明是你自己一脸依依不舍还怪我缠著你?程克昀,你太虚伪了!今天你不说实话,就别想回医院见你的世帆哥!」
我揪住他的衣领,使尽力气将他提了起来。但他毕竟不像林世帆那麽瘦弱,平常健身打球的身材也有一定的份量,加上个性本来就很卑鄙,涨红脸咬著牙的痛苦模样让我忍不住心疼了,就在这稍稍放松的一瞬间,他狠狠踢了我的膝盖。
「程克昀,你疯了吗?」
「疯了的人是你!」程克昀冷笑著,退开我的身边,完全无视我忍痛勉强站稳脚步的脆弱。
「王浩宇,你知道对一个男人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麽?不是财富,不是地位,是自尊!替你自己留点自尊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尖刻的嘲讽像把刀精准刺进我的心口,顿时我的脑海只有一片血红肆虐。
他的眼神带著淡淡的恐慌,皱眉之後却流露无比的厌恶,几乎就在这微妙的转变之後就立刻扬长而去,彷佛我只是一只面目全非的癞皮狗,再多碰一下就会害他感染某些可怕的疾病。
他不爱我,不管是不是真的像他讲的那样从一开始就不爱我,此刻的他已经不爱我了。
到底为什麽?
我没有得到任何答案,还是,我根本拒绝相信真正的答案?
程克昀说得没错,我该替自己留一点自尊。被甩已经很丢脸了,被甩之後还坚称对方其实爱我爱得要死,这是要骗谁啊?
巷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程克昀的身影只剩下一个虚拟的翳影,薄荷发香荡然无存,消失很久了吧,我想。
天空,飘下细雨了。
我的心,碎了。
☆、卅五、缠绵与回忆(微H)
凌晨四点,令人昏昏欲睡的爵士乐跳针似的嘎然而止,赶走最後一个宿醉的胡渣大叔,小希用力拉下铁门,转身在魅紫色的灯光下勾起嘴角,懒洋洋地笑著。
那是他自认最性感的笑容,眼睛眯成一种看起来快睡著的线条,脸颊温柔的笑意带著一点撒娇,只要是喜欢男人的男人,几乎没人能抗拒这种可爱的邀请。
我将威士忌空杯递给他,微微点头,看著他拿出一只空瓶晃了晃,故作遗憾地说道:「没了。要不要试试我的B52轰炸机?」
我知道酒柜里绝不可能只剩一瓶喝光的威士忌,他不过是想让我选择他引以为傲的调酒罢了。我笑了笑,不表示同意或拒绝,他那小狗般的无辜眼神放肆地定在我的空酒杯,看我一直没有反应只好投降,低声说了声「拜托」,依然不放弃打动我。
小希早就知道我灌不醉,但他对这种尝试一直乐此不疲。我累了,欲拒还迎的谈情说爱让我感到厌烦,看他兴致高昂,我起身将他拉进怀里,二话不说便捧起他的脸,轻易撬开他的唇,混杂香菸和威士忌气味的热吻立刻弄得他晕头转向。他回吻得更加野蛮,矮小的身板像无尾熊般攀抱住我,一刻也不肯放松。
虽然没有喝醉,但几分酒意依然放大了感官欲望。我将他腾空抱起,让他的双腿勾住我的腰,以火车便当的姿势再来一波疯狂的激吻,不一会儿便惹得他喘息连连。他附在我耳边求我帮他润滑,我没回应他,用力咬了他的肩膀,疼得他哀声讨饶,看他可怜兮兮的无奈模样,我只好放下他,看著他迫不及待从他的包包里拿出那条莲花香味的护手霜。
这几年我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靠著无数次的一夜情满足身体的欲望,在享乐的同时也感到空虚,但是找个人定下来的念头更让我感到恶心。我不想在纵情欢爱之後还要担心对方是否更喜欢别人的怀抱,玩在当下毫无负担,这才是最理想的伴侣关系。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我养成了周末之後必到「Starry Night」喝通宵的习惯。这里的气氛就是安静、闷,还有暧昧,放眼望去不是偷情的男女,就是寂寞难耐的孤家寡人,彼此要是看对眼,甚至连酒都不必喝就能得到短暂的安慰。
小希坐在我身上纵情狂欢,淫荡畅快的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我扶住他的腰,狠狠顶著他的身体,骤然猛烈的抽送果然让他招架不住。「哥,不要……我会死……」
他的十指深扣我的肩膀,充满情欲的求饶不绝於耳,带给我无比的满足。这小子一上床就对我百般讨好,无论我怎麽用高难度的姿势或强劲的力道折磨他,弄得他又哭又笑,事後他还是会软绵绵地窝在我怀里,呓语著他有多幸福。其实我并不喜欢他这种卑微的示爱,简直就是个长不大的梦幻少女,但是我喜欢在「Starry Night」鬼混,而小希黏著我不放已经是「Starry Night」里众所周知的事实。
「哥,你不喜欢这样吗?」
小希不知道什麽时候拉起我的身体让我和他面对面坐著,本以为我会配合这个过度挤压身体的角度紧抱住他疯狂挺动,但我却愣住了。他有点失望地亲了我的脸颊,低声说:「还是你在上面好了。」
我们换回传统的姿势,身体不一会儿便再次结合,小希嗯嗯啊啊的呻吟不断回盪的耳际,我闭上眼睛,却不经意看见那空旷微凉的房间里,一个自私的男人不经他朋友的同意迳自帮他打手枪,然後口交、上床……
男人温柔而自负的笑意让那个朋友暗自叫苦。虽然那个朋友自认在床上身经百战,此刻却是第一次被人压在身下以及第一次被进入,身体痛得恍恍惚惚,心里却期待著男人给他更多疼爱和满足。他耽溺於男人光滑而结实肌肤和强而有力的拥抱,即使那个男人比他矮一点,身板比他清瘦,但不管是肌肤的贴合或忘情的亲吻,美好的感觉总能让他心甘情愿任男人摆布。
他急切地索求著,男人坚硬任性的分身便纵情在他体内游走狂欢,触碰到他最敏感的核心後更是毫不迟疑顶得他几乎要停止呼吸,所有的痛苦和快乐就在他们紧紧结合的同时达到顶峰……
「哥,你太棒了!」
小希软在我怀里,失控的精液全喷在我的肚子上,而我也不自觉地在他体内释放了自己的。
那段回忆突然铺天盖地窜进脑海,明明是我插著小希,在意识神游之间我竟然有种体内被侵入的错觉,甚至无可救药地因此达到高潮,即使射出体内所有的存量,分身还是硬得不可思议。
「还想要吗?」小希试探性的问。
「我累了。」
其实我不累,而且我从来没像现在这麽想要过,只是,我想要的是被进入、被折磨,在这应该一如往常寻欢作乐的清晨,莫名思念著那个让我心碎的骗子。
十年了,他那无耻的嘴脸和虚伪的柔情还是历历如绘。
──「我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的」
──「我不爱你,不爱你,到死都不会爱你」
「浩宇哥,今天可以去你家吗?」小希羞怯地看著我,眼里尽是撒娇与期待。
换作其他的日子,我或许会考虑他的提议。
但是今天那个男人竟该死地缠住了我的脑海,我没有办法想像带小希回家後会发生什麽样的悲剧。
「不可以!」
我穿好衣服後匆匆丢下这句无情的话,头也不回地往後门走去。
☆、卅六、名模的绯闻男友
打开手机,十几通未接来电。
小希在我离开後不久拨了八通电话,之後又传了三封短讯,内容不外乎一些无谓的道歉与求和。性急的家琪则在早上十点左右连打了三通电话,十点半换她老公阿猴打了两通,幸好我换了手机之後就不曾启用留言功能,否则肯定被这对罗嗦的夫妻烦到爆。
他们两人这麽急著找我,大概是餐厅找到买主了。这样也好,债务的问题轻松解决,家琪可以安心生下第三胎,而我要做的就是陪新老板应酬一下,向他保证餐厅员工的实力和向心力,恳求他不要让我们任何一个人回家吃自己。
「老板娘,这麽急著找我有何吩咐?」我点起一根菸,懒洋洋地拨电话给家琪。她一听到我的声音劈头就叹一口大气,责怪我为什麽现在才开机,顺便叨念我下班後就该赶快回家睡觉,不要一天到晚去夜店把妹。
「Stary Night」可不是一般买卖毒品又吵死人的夜店,而我也已经快半年没和女人上床了,但是这些指正只会惹来家琪更锲而不舍的道德劝说,甚至还会鸡婆地表示要介绍她的朋友和我见面。当了妈妈的女人果然很容易不自觉地把身边单身的朋友当成自己的小孩,碎碎念了半天都没什麽重点的,我压著声音打了个呵欠,打算等她念完就随口跟她道再见。
「你现在打开电脑网页,看一下娱乐新闻。」
「娱乐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