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神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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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神嗣-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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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个响指便有人抬着枚巨大的箱子轰然放在了地上。
  “哎呀呀,你们轻点,别把鲜风主吵醒了!”云霄贺挥挥手掠去腾升起来的烟尘,皱眉摇头,将空白书策放在了重烈的面前,“写吧。”
  “需要这么郑重其事?”重烈看了一眼笔墨,余光瞥向坐在云霄贺身边的独孤休,他显然已经是一副板上鱼肉任人宰割的样子,原本就大病初愈的脸上,现在连半点血色也没有,只是低着头把玩着腰际的精铁宝剑剑柄,无论是剑或是那流苏穗,皆是敖烈主重烈所赠,一双眸子便定睛在了其上,仿佛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自己无关了。
  
  自己,终究不过是一臣子。
  必要时候可以牺牲的棋子。
  关键时候可以买卖的筹码。
  独孤休以为自己可以为重烈做任何事情,包括付出生命的代价,但今时今刻听着他用那么熟悉又轻描淡写的语调讨论这桩买卖,心中虽然未曾有过怨恨和悔意,却仍是冷得想要打哆嗦。
  手冰冷,便在觉得快要麻木的时候被云霄贺提至了嘴边落下了轻轻一吻,“需要,我懂美人,他只认死理,普天之下他心中只有一个主子便是你,只有契约落实,你卸了他身上敖烈国中郎将之职,让他随我回鹊翼朝,他才可能遵循圣意。”
  重烈一边嘴角上挑嗤笑,“你懂他?”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落笔疾书一气呵成,“吾,敖烈国主重烈,卸独孤休中郎将一职,即日与其划清君臣关系,愿他在鹊翼朝为后,与鹊翼主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陛下……”独孤休嚅嗫双唇颤巍巍出声,音已哽咽,目亦湿润,身形有些摇晃,显然是打击沉重难以经受。
  “现在,该是把风夭年还给我的时候了!”说着,将那未干的卷册丢到独孤休和云霄贺的面前,根本没瞧着这曾经忠心耿耿的部下当下若死人一般绝望的表情,起身便向着十丈开外停着的那枚红漆金边大箱子而去。
  
  “陛……”独孤休想出声挽留,尾音却被云霄贺的怀抱掐灭在了喉咙里。
  “你可看到了?”云霄贺将独孤休揽入怀中,一手抓着卷册大喜过望,“你当他是王,他却根本不将你放在眼里,你守他十八年日日夜夜,他却今日为了个风夭年将你弃之如敝履!”
  “我就问您一句!”独孤休瞧着重烈的背影哀声道,“十八年的君臣之情,陛下,可有一丝一毫……眷恋过?若您心中有半点留恋,臣都会……在心中忠于陛下……”
  但重烈却根本无意回答这个问题,他已经走到了箱子前面,蹲□子打开箱盖,风夭年那蜷缩沉睡的身形便展现在面前,如同在鳞屋中的那每日清晨,如此安详、让人如此心悦。
  “夭年,醒醒。”重烈俯身将他从箱子中抱了出来,一举一动小心翼翼,生怕再有个闪失。
  “陛下!”独孤休最后一声大叫了出来,带着哭腔和绝望。
  那熟悉的背影留给自己的竟然是如此残忍与漠视,独孤休从未曾奢求过他会重视自己如左右臂膀,却也不曾想过竟然今时今日会如同垃圾一般扫地出门。
  他的王,原本就是冷血无情的霸主、是决然残酷的修罗,若是他还有那么一丝丝温情,也都寄放在了那个叫风夭年的男孩身上,哪有又会给自己这样一个微不足道之人半分?
  山风,吹弱了独孤休颤抖的声音,如同秋末舞动在空中的蝴蝶,随时随地,都会华丽地陨灭。
  他瞧着远处拥着慢慢转醒的风夭年而立的君主,自嘲笑了笑,挣脱开云霄贺的怀抱,俯身向着他心中唯一的王,唯一的主宰而拜。
  “臣,独孤休,叩谢陛下十八年的眷顾。”他一字一句心在滴血,“今与陛下一别……来生还将侍奉左右,忠心不二!”
  说着,便抽出了腰际中那精铁宝剑,整个捅进了自己的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oyeah,好高兴~~~独孤休童鞋嫩终于自裁了~~~~(你这个后妈,喂喂喂!!!!!




34

34、第 34 章 。。。 
 
 
  “休!”云霄贺撕心裂肺吼了出来,抱住独孤休的身子,睁大的眼睛瞧着那枚再熟悉不过的精铁宝剑已经全部没入独孤休的胸膛,只有剑柄在他的身子外面,触目惊心。
  鲜血从伤口处渗透出来,黑色的夜行衣看不出血液的鲜艳,却仍然从那湿润的黑中隐喻着死亡的到来
  云霄贺不敢动,生怕轻轻的挪动,哪怕细微的动作也会加速生命的陨灭。他想过千百种结局,却未曾想过这样的终了,想过自己爱他、虐他、恨他、疼他,却未曾想过怀中抱着的,是即将逝去的独孤休。
  “他就算死,也不愿意和你回国。”重烈抱着风夭年慢慢走向绝望的云霄贺,嘴角带着冷笑,言语之中是冷傲的讽刺,“你懂他?你还说你懂他?”
  “你……这个……冷血……”云霄贺颤抖着话语不全,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自己的身子在迅速冰冷:没有独孤休存在的世界,他云霄贺,连站立说话呼吸的能力,都似乎会一并消失。他只祈求时间在这一刻停止,那么一点点,让自己能多看一眼仍然活着的独孤休。
  “我冷血?鹊翼主别忘了,究竟是谁逼他到如此境界,夺走他敖烈人的身份,让他背井离乡随你去遥远的国度;始作俑者是你,我不过是依你所言行事。”重烈冷道,“蹲□子凑近云霄贺的脸,“陛下,请问他死了之后,您是想将他葬在敖烈国呢,还是运他回鹊翼朝下葬?”
  “你……你……”云霄贺只觉得心头剧痛一口气没喘上来竟吐出一口血,双目通红地死死瞪着面前冷酷的男人,缓了口气自嘲笑了笑,“原来你比我更恨……重烈,是我小看了你……敖烈国还是鹊翼朝……现在我还有的选么?”
  他自嘲的轻笑慢慢变成了仰天大笑,笑的撕心裂肺、绝望凄凉,“若他死后我还将尸体执意带回鹊翼朝……只怕今生今世我无眠,来生来世还要被他怨恨,罢了……罢了……”
  云霄贺慢慢搂住怀中的独孤休惨然道,“我原以为,只有我才能给你最好的……却不知你竟视我如敝履,这些年来我做的,又为了什么……”
  他将独孤休的身子小心翼翼斜靠在软榻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向着重烈一拜,“敖烈国主陛下,吾……鹊翼朝国主,云霄贺,恳请……陛下能料理独孤休中郎将的后事,复其敖烈国籍及复其……官职……”
  “没想到鹊翼主也是个性急的人。”重烈呵呵一笑,凑近了靠在软榻上面如死灰的独孤休,“他还没死透呢就这么着急将他丢给我啊?”他一手握住了独孤休仍然露在体外的剑柄。
  “不要!”云霄贺瞧着重烈的模样,似是要将剑柄拔出,大惊失色。这一剑抽出,休之命便会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他觉得心痛剧痛,急急出声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只瞧着一道银光闪过,温热的鲜血喷溅在了自己的脸上,剑已拔出,带着血肉撕裂的声响,让他的心……彻底碎了。
  
  “休,你真美,做我的王后好不好?”云霄贺在白玉兰树枝上低头瞧着靠在树下小憩的独孤休。
  如云似锦的白玉兰花怒放盛开,层层叠叠映衬着那孩子的国色天香之貌,虽然他只有八岁,却早已比自己在鹊翼朝中见到过的任何一位女孩都要漂亮。
  “我是男人!”休睁开眼,瞧着树上的云霄贺,“而且,你现在只是太子,等登上帝位再说吧。”
  “有朝一日我总会继承大统,那时,我为王,必娶你为后。”云霄贺从树上跳下来蹲在独孤休的面前认真道。
  “哼哼……”独孤休笑了,指了指远处回廊边认真看书的重烈,“我的王只有一个,在那边。”
  “别忘了你现在在我的国土上。”云霄贺抓住独孤休的手指,将指尖挪向了自己,“我才是你的王,只有我,能护你们周全。”
  他轻轻吻了吻美丽男孩的指尖,葱葱玉指,若巧匠雕琢,抬眼看着面前休有些闪烁的眼神,笑了,“如何,我的王后?”
  “随便你吧……”独孤休叹了口气,抽出手指放回身侧,别过身子转向一边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身后的鹊翼朝太子。
  
  这就是他们那时的约定,一个承诺地情根深种,一个却只是无奈无情的拖延。
  早在那时候起,自己就应该知道这是一条不可能实现的路……
  他们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可总有人会痴情着、执着着、迷恋着,然后走着自己编造出来的一条路,假想着那一路繁花似锦的虚伪美好。
  
  云霄贺背过身子不想看独孤休的脸,他只想要记得他鲜活的模样,生气的、欢笑的、痛苦的、快乐的……他不要看见他面若死灰的那张死人脸,那样的独孤休,不是自己的美人。
  那样的独孤休,会毁了自己下半辈子的梦境,日日夜夜的梦魇之中,会有那么一张绝美却无生气的容颜入梦,会让自己再也没有幻想的可能。
  
  “中郎将,只流了这么点血,不至于这副死人脸吧?”重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浓厚的嘲讽。
  “被陛下……给吓的。”独孤休的声音艰难地传来,虽然虚弱但却显然无性命之虞。
  云霄贺诧异回头瞧着身后的独孤休,第一眼却瞧见了重烈手中那精铁宝剑的剑身竟然只有一寸长短!
  “被我吓的?”重烈按了按手中带血的宝剑,“因为这个?”
  “我死都不怕,怎会怕陛下这么点小伎俩……”独孤休叹了口气沉声跪拜,匍匐在地上,“是陛下说要将我逐出敖烈国,从此……断绝君臣之情……”
  “我该如何说你才好……”重烈叹了口气,瞧着怀中的风夭年已经悠悠转醒,将他安置在身侧的软榻上起身瞧着独孤休,朗声道,“我与你又何止君臣之情?你我断了君臣之情,还有挚友之诚,断了挚友之诚还有手足之谊,我早就与你说过,不要让我为君的这八年君臣关系,磨灭了你我十八年的朝夕相处,你为何总是不记得?”
  “陛……陛下……”独孤休低头叩拜,却已经泣不成声。
  重烈转头瞧着诧异的说不出话的云霄贺,将那手中的宝剑丢在了对方的脚下,“我的确比你更懂他,早就知道若你真威逼至此,他即便是死了也不会与你同行,所以暗中调换了他的宝剑以防不测。”
  “你……”云霄贺这当下是又喜又气,喜的是独孤休仍然活着,气的却是竟被面前这青年君王玩弄股掌之间。
  “不用谢我,也不用气我。”重烈冷笑着瞧着面前鹊翼主复杂的神情,“这算是在你鹊翼朝为质子的十年中的回礼,谢谢你对我照顾,我亲爱的……师傅。”
  “你知道……”这下云霄贺完全诧异了,原以为自己隐藏地很好,却仍是被他敏锐发现。
  “回国之后高人指点,才发现我的内功根本就是翼碎剑法的内功之道,鹊翼朝中人绝不可对外人传授武功,因此你将翼碎剑法分成了内功和招式两个部分,将内功传给了我,而将招数传给了独孤休。那个教我内功心法的蒙面人,根本就是你找来传音的傀儡罢了。”重烈微微一笑摸了摸肩膀仍然清晰的烙印,“所以,师傅,徒儿不过是对您玩个小把戏,也算是对这烙印的回礼。”
  云霄贺苦笑摇了摇头,“没想到八年不见,你已不再是当年的重烈,我却仍是当年的云霄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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